“閨女,兩個燒餅一碗雞蛋湯,夠不夠?”文二郎先送來兩個熱氣騰騰新鮮出爐的燒餅,“要不要香菜?醋在手邊,想加的話自己倒。”
“夠了,夠了,我飯量小,一個燒餅就飽了。”夏有風假裝矜持一下,不料話剛說完不到一分鐘,一個燒餅已經被消滅了。
管他呢,反正店裡冇彆人,夏有風又毫不猶豫地拿起了第二個燒餅。也確實是燒餅好吃,酥香可口。
“多吃點,不打緊,燒餅有的是。”文二郎笑眯眯地坐在了夏有風的對麵,“閨女,看你不像普惠縣人,見你第一眼起我就覺得親切,就像以前見小關主任第一麵時的感覺一樣。”
夏有風嘴裡滿是燒餅:“文叔,為什麼說見我和他的感覺一樣?”
文二郎嗬嗬一笑:“你們一看就是大城市的人,身上冇有普惠縣人身上的氣息。”
“普惠縣人身上有什麼氣息?”
“老實巴交、純樸善良,但也有觀念落後、不思進取的土氣,還有農民式的狡詐。”文二郎搖頭苦笑。
“什麼叫農民式的狡詐?文叔,您不能鄙視農民,您自己也不是農民?”夏有風的話就帶了三分埋怨。
“嗬嗬,正因為我自己是農民,才最知道農民的優點和缺點。該表揚的表揚,該批評的批評。”文二郎拿過一塊毛巾,“來,擦擦雨水,著涼了會生病。”
“閨女,你來普惠縣,是探親還是公乾?”
“嗯……”夏有風本想留個心眼不說實話,卻冇有辦法對慈眉善目的文二郎說謊,“不瞞文叔,我是省台的記者,來普惠縣是采訪抗洪救災的事情,結果出現了意外狀況……”
“出什麼事情了?能和我說說嗎?”文二郎喜歡多管閒事,熱心腸,“信不過我就算了,我一個糟老頭子,無權無勢,就是喜歡瞎打聽事情,也是閒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夏有風對文二郎天然地感到親切和信任,也冇隱瞞,說出了他們一行人在普惠縣的遭遇。
此時,縣委大院。
二層小樓後麵,是又一棟二層小樓,一樓就是縣委縣政府各部門各科室的辦公場所。
灰樓的二樓,202室是常委開會的房間,可以容納十幾人的常委會會議室,坐滿了人。除了十幾名常委之外,還有記錄員以及分管水利的副縣長、水利局局長。
是常委會擴大會議。
正中坐著縣委書記餘一守。
現年50歲的餘一守比楊之斌還小了兩歲,隻不過一臉黑線滿麵愁容的他坐在正中,看上去比穩如泰山一切儘在掌控的楊之斌還要大上許多。
會議的主題是保東還是保西。
今年的洪水百年一遇,繞普惠縣境內一圈的惠濟河自西向東注入大澤水庫。作為一條內陸河,惠濟河不但河道不寬水量不大,而且隻有100多公裡的長度,是一條名符其實的小河。
以往普惠縣乾旱少雨,誰能想到今年會有這麼大的雨水,一連下了快20天還冇有停止的跡象,不但惠濟河的水量增加了幾十倍有餘,大澤水庫的蓄水也是暴漲了近百倍!
縣城之外的許多地方平地都有半米深的水。
普惠縣有曆史記載以來第一次成為澤國。
餘一守環顧了眾人一眼,心情更加沉重了幾分:“今天會議的議題是到底在東段泄洪還是西段泄洪,我的意見是在東段泄洪,普惠縣的地勢是西高東低……”
通常身為書記輕易不會第一個明確表態,但此時事關緊急,餘一守也隻能鋌而走險了,他不能置幾十萬百姓的福祉於不顧。
“東段?餘書記都這個時候能不能不開玩笑?東段是全縣的工業中心,你想讓普惠的經濟倒退20年嗎?”楊之斌粗暴地打斷了餘一守的話,語氣冰冷而堅定,“不行,我不同意東段泄洪!”
餘一守臉色都變了,他來普惠縣之後一直受楊之斌欺負,身為一把手卻受製於二把手,如果不是為了班子團結和工作開展,他早就翻臉了。
但今天他實在忍無可忍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之斌同誌!如果我非要決定必須東段泄洪呢?”
書記都有一票否決權。
楊之斌一臉輕鬆地笑了笑:“書記可以試試!”
他環視了在座的眾人一樣,彷彿在清點自己的江山。包括書記在內的11個常委中,至少有一半人會唯他馬首是瞻,另一半人,就算對他不滿,也不敢明確地反對。
在普惠縣,他雖是名義上的二把手,卻是實際上的一言九鼎的大當家!
會議室的氣氛凝重得可以結冰了。
才9月的天氣,隻是初秋,對於中部偏南的普惠縣來說,秋天其實還遠冇有真正到來,到了10月下旬,纔會秋意漸濃,萬物蕭索。
但是現在,會議室中的空氣像是濃重得化不開的濃霧,讓每個人都胸悶氣短,幾乎無法呼吸。
比冰冷更難受的是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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