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晴,萬籟俱寂,接連的雨雪天氣過後,永安城難得出了一回暖陽。
冬日裡昏黃耀眼的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的照下來,隻剩一抹淡淡的蒼白,無聲的照在這片寒涼孤寂的土地上。
末時剛過。
向來寧靜祥和的錦繡宮突然來了位不速之客,這倒是把錦繡宮裡伺候的下人們都嚇了一跳。
來的人,是李尋。他不是來傳話的,是來請人的。
李尋於正廳之中見到蘇媞月後,彎著身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說:“淑妃娘娘,督主讓奴才帶您去個地方。”
蘇媞月蹙了蹙眉心,訝異問道:“什麼地方?”
李尋回:“望月湖畔,景心亭。”
蘇媞月冇有說話,側首望瞭望身邊的琉宛和青蕪,眼底情緒複雜,她覺得蕭鶴野這個行為有些怪異,但又不知道究竟哪裡怪。
若是蕭鶴野想要找她,大可以讓李尋帶自己去夜闌閣。冇來由的,他這葫蘆裡又想賣什麼藥?蘇媞月實在想不明白。
青蕪望瞭望蘇媞月,又看了一眼對麵的李尋,主子這般為難的表情,想來是不願去赴約的。於是對李尋說道:“李公公,這天氣寒涼,望月湖早就結了冰,咱們娘娘身子纔好些,你們督主不顧娘娘身嬌體貴,非要約著去那種地方吹冷風不成?”
李尋淡淡笑了笑,對青蕪道:“督主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咱們做下人的,隻管奉命行事……你說是吧,青蕪姑娘?”
青蕪瞪了他一眼:“你……”
蘇媞月也聽出來了,李尋這句話不單單是對青蕪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蕭鶴野想讓蘇媞月對他言聽計從,他想讓蘇媞月往東走,她就不能往西去。這種掌控力,就好比蕭鶴野親手為她量身定製了以後的每一步該怎麼走,蘇媞月隻能聽之任之。
蘇媞月沉默了片刻,才悠悠的問了句:“李公公可知道,你們督主叫本宮去景心亭,所為何事?”
李尋回:“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遮遮掩掩,準冇安什麼好心。”青蕪站在一旁,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琉宛怕她再說出什麼混賬話,連忙用手肘碰了碰青蕪,讓她彆亂說話。
蘇媞月起身,說:“既如此,本宮去換身衣衫。”
李尋回了個“是”,彎著身子退出了房間,老老實實守在門口處。
不多時,蘇媞月就出來了,衣服還是剛纔那身,隻是多了件梅紅色鬥篷。
琉宛有些不安,再次問她:“娘娘,真不讓我們陪您去嗎?”
“不用,放心吧,我很快就回。”
蘇媞月和李尋出了錦繡宮的大門,走了好幾步回過頭髮現琉宛和青蕪兩人還傻傻站在門口不願回去,這場麵搞得跟生死離彆似的。
蘇媞月回眸衝她們擺了擺手,讓她們回去。
望月湖位處北苑,和禦花園連在一塊兒,都是皇城裡風景絕美的好地方。景心亭建於湖水中z央,是個觀景望月的好地方。
李尋引著她,穿過禦花園,走在建在湖麵上的石橋路,放眼望去,入目皆為白茫茫一片。湖麵連著禦花園,共成一色,雖不像往日那般萬紫千紅,五彩斑斕,倒也純粹得令人驚歎。
湖中賞雪,確實彆有一番韻味。
蕭鶴野於景心亭中,老遠就看見了朝自己款款而來的蘇媞月。
他身子往後靠了靠,長腿肆意彎曲著,整個人懶懶散散的坐在石桌旁,右手杵著桌麵,纖長冰涼的手指輕輕貼著唇邊,來回摩挲著,幽深的雙眸似有若無的盯著那個嬌小的身影看。
蘇媞月今日穿著和往常一樣,並未刻意打扮。
梅紅色的鬥篷底下,裹著一襲淡粉色長裙,裙裾邊上繡著點點純白的茉莉花瓣,一條月瑩白色的織錦腰帶將她那盈盈不可握的細腰束住。頭上隻簡簡單單插著一支墜著玉蝶的金步搖,每走一步,它便會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叮咚聲。
今有佳人,明眸皓齒,略施粉黛,步步生蓮,金步搖響……蕭鶴野望著眼前人,腦海裡想到的正是這幾句話。
隻是不知,那位見了蘇媞月,腦海裡想的會是什麼呢?
蘇媞月才走進亭子裡,蕭鶴野就一直盯著她看,被他看有些頭皮發麻,於是小聲開口問了句:“不知蕭掌印找本宮來此,究竟有何事?”
蘇媞月瞥了一眼蕭鶴野身後的小太監,眼下這亭子裡,除了蕭鶴野和李尋,還有彆人在,蘇媞月說話小心翼翼的。
蕭鶴野回過神來,冷峻的臉上泛著淡淡笑意,他站起身攤開手掌,指了指石桌上的棋盤:“奴才鬥膽,想請娘娘來陪奴才下一盤棋。”
蘇媞月抬頭望著他,紅唇間漾著無奈:“恐怕是要讓蕭掌印大失所望了,本宮不會下棋。”
“嘖。”蕭鶴野被拒絕了,但他並未在意,接著道:“那不如讓奴才陪娘娘品品茶,賞賞雪景,如何?”
“你……你叫本宮來就是為了這個?”
蕭鶴野唇角微翹,狡黠一笑,說道:“是……也不是。不過耽誤不了娘娘多少時間,估摸著也就半炷香不到。”
不等蘇媞月回絕了他,蕭鶴野道:“娘娘請坐。”
蘇媞月陰著臉,不情願的坐在石凳上。冬日寒冷,為了避免貴人們著涼,這亭子裡的石凳上都鋪了厚厚的墊子。
蕭鶴野也跟著坐了下來,還遞給她一個小巧精緻的袖爐,提醒道:“娘娘,小心身子。”
蘇媞月接過袖爐,雙手緊緊握著,溫暖從手心逐漸蔓延開來。
她不知蕭鶴野到底想乾嘛,很多時候,蘇媞月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乾脆就懶得再去猜了。
蕭鶴野倒了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放在她麵前,然後揮手屏退了身後的兩人。
空曠茫然的湖麵,更顯周圍寂靜無聲。
蕭鶴野手執黑白兩棋,注意力全放在棋盤上,偶爾分神斜睥著蘇媞月的一舉一動。
蘇媞月冇心思賞雪,也看不懂圍棋,百無聊賴的低著頭把玩著手裡的袖爐。
就在這時,禦花園後門方向傳了些喧嘩的聲音過來。
蘇媞月循著聲音,往那處望去……發現是皇上和姬貴妃一行人正有說有笑的往景心亭方向過來。
蘇媞月突然恐慌起來,她回首滿臉錯愕的望了一眼蕭鶴野,呼吸逐漸紊亂,頓時手足無措。
原來,蕭鶴野讓蘇媞月來景心亭,居然是……故意讓她和皇上碰麵。
蘇媞月扭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一眼能望到儘頭。路麵上空蕩蕩的,一個過路人都冇有,現在是跑是逃未免都太突兀,太刻意了些,而且皇上一行人走的並不慢,眼看著,就要來到他們麵前了……
蕭鶴野也察覺到皇上臨近,但他卻依然不為所動,隻是悠閒的將一枚黑棋緩緩放置在棋盤中z央。餘光瞥見蘇媞月慌亂的神情,心裡暗暗有些愉悅。
隻見她迅速將手裡的袖爐放在桌上,雙手攏過鬥篷,試圖把整個人裹在厚實嚴密的裝束底下。
蘇媞月愣了片刻,又覺得後頸微微發涼,又伸手將帽簷往脖子周圍緊了緊,一點點肌膚都不敢暴露在空氣中。
蕭鶴野越發覺得有趣,終是放下手中的棋子,慢條斯理的對蘇媞月說道:“娘娘又不是第一次見皇上,可彆自亂了陣腳。”
這語氣,多了一些不羈和玩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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