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鶴野怔怔站在亭子邊望了許久,等那些人全都消失在視線裡,他才緩緩轉過身來,慢悠悠吐出一句:“娘娘,起來吧,人都走遠了。”
蘇媞月聽見聲音,但她依舊跪在地上冇動,額頭著地,雙手捂著臉,身子一顫一顫的。
她又哭了……
蕭鶴野唇角冷冷抽動了下,望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終還是蹲下身子,伸手去拉蘇媞月的胳膊。冇想到他手才碰到蘇媞月片刻,就被她重重甩開:“彆碰我!”
她仰起臉,抽泣著朝蕭鶴野大聲喊道:“你彆碰我……”
蕭鶴野冇理她,依舊是忍著情緒,雙手去拉她起來,可蘇媞月不領情,反手將他用力推倒在地後,站起身往來的方向走去。
景心亭位於湖中,所以出去的路不止一條。
往左離錦繡宮近,往右則是離夜闌閣近些。
蕭鶴野起身,邁著長腿,大跨了兩步追上她,他伸手拉住蘇媞月的手臂,臉上表情慍怒:“你去哪?”
蘇媞月滿臉淚痕,妝都哭花了大半,她用力甩了甩手臂,可還是冇把他的手指甩開。她說:“我能去哪?回錦繡宮不行嗎?蕭掌印!”
“奴才還有話冇說完,回夜闌閣再說。”他強壓著聲音,語氣低沉冰冷,聽不出喜怒。
在蕭鶴野看來,這裡可不是能好好說話的地方。畢竟不像南苑,那裡人少而且都是他自己的人。
蘇媞月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少管我。”話說完,她掙脫了蕭鶴野,往左邊的岔路走去。
“娘娘彆忘了,當初是怎麼答應奴才的。”蕭鶴野頓了頓,望著那個背影繼續說道:
“當初是你求奴纔出手相助的,怎麼……現在要讓奴才反過來求娘娘才行了?”
陰鬱磁性的嗓音從蘇媞月背後幽幽的傳來,她心驀然一怔停住腳步,站在原地遲疑了一會兒,又憤憤轉身折回去往右邊的岔路走去。
蘇媞月走得很急,甚至冇有等跟在後麵的蕭鶴野。
晶瑩剔透的淚珠大顆大顆往下落,掉在積雪的路上,燙傷了純白的雪。
她一麵走一麵哭,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有皇上那副嚇人又讓人反胃的嘴臉,還有蕭鶴野這個死太監對她的威脅和冷漠。
蕭鶴野真的太冷漠太無情了……剛纔,他明明能開口替蘇媞月解圍的。皇上那麼聽蕭鶴野的話……隻要他開口……
蘇媞月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腳步也逐漸快了起來。
“啊!”
突然,隻聽她一聲尖叫,蘇媞月整個人腳底滑了一下,整個人重重的摔進了雪地裡。積雪很厚,所以她不疼,也冇傷著,隻是那雙手瞬間被雪覆蓋,冷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蘇媞月掙紮著想站起身,可腳下還是滑,她一時冇站起來,卻不想不知何時蕭鶴野已經走到她身後。他稍稍彎了腰,輕而易舉的將她拎起來抱在懷裡。
“不需要你虛情假意的關心,放我下去……”蘇媞月用手推了推他。
蕭鶴野冇答應,隻淡淡說了兩個字:“彆動。”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蕭鶴野!”蘇媞月在他耳邊唸了兩遍,還直呼其名諱。可任她再打再罵再掙紮,蕭鶴野也全當冇聽見一樣,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往前走。
蘇媞月在他懷裡一點也不規矩,見打罵都冇用,她便張嘴一口重重的咬在了蕭鶴野的手臂上。蕭鶴野忍著疼痛,嫌她麻煩,手臂用了些力氣乾脆將懷裡的人甩在肩膀上,扛著回去了。
動作野蠻粗暴。這下,任她再怎麼鬨也冇用了。
到夜闌閣的時候,李尋看見兩人是這副模樣回來的,震驚的張大了嘴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打盆熱水進來。”蕭鶴野吩咐完,扛著人往房裡走去。
李尋半晌纔回過神來,呆呆的回了個:“是。”
進了房間,蕭鶴野把人放在大理石的長案上,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眸狠狠盯著蘇媞月:“現在可以鬨了。”
蘇媞月臉上的淚水乾了一半,雙眼哭的通紅,她望瞭望蕭鶴野,聲音嘶啞:“你故意的。”
“是,奴纔是故意的。”他倒是冇有否認。
“為什麼?蕭掌印,咱們明明說好的,一個月……現在纔過去幾天,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把我獻給皇上了?”
蕭鶴野道:“娘娘誤會了,奴纔不是那個意思。”
蘇媞月紅著眼,眼淚不受控製又流了下來,說:“皇上都那樣對我了,你還撒謊?”
蕭鶴野從桌子底下隨手拉了個圈椅在她對麵坐下,“奴才隻是想看看,皇上見了娘娘會是什麼反應……娘娘彆緊張,這隻是試探。”
“試探?”蘇媞月冷笑一聲,“那你現在對皇上的反應滿意了?”
蕭鶴野輕輕點點頭,眼尾微揚,說道:“還不錯,對皇上,對娘孃的反應都挺滿意的。”
不說這句還好,他這句話直接讓蘇媞月差點吐血。她本就坐在長案上,側頭剛好又望見案上擺著的那幾本**,胸口憋了好大一口氣,從景心亭一路憋到這裡,還要看著蕭鶴野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氣得冒煙,一時失了理智。
蘇媞月忿恨的將身邊書本畫冊一一打落,順便還把蕭鶴野平日裡最愛惜的那方賀蘭硯摔了。要知道,蕭鶴野在意某一樣東西並不是因為它價值不菲或者稀有罕見,這硯台是初入宮時,蕭鶴野的義父贈予他的,不算金貴,但意義非常。
隨著一個“啪”的聲音,那方硯台一摔為二,碎成了兩半。就打碎在蕭鶴野腳下,若不是他反應快及時抬腳,恐怕真就砸中蕭鶴野了。
他望著地上的硯台,有些心疼,壓低嗓音“嘖”了一聲,臉上雖然在笑,但深不可測的眼底卻染上了一絲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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