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一案告破,風聲吹了幾日後,皇宮內外鮮少有人再提及此事。
蘇媞月也在刻意迴避與蕭鶴野有關的一切。
至於蕭鶴野提的那個條件,蘇媞月自然是不願意答應的,但她也想不出如何拒絕,所以就一直拖著,遲遲不予答覆。
直到那日,一封家書從宮外傳了回來。
信上提到,她的父親被刑部的人帶走了。
雖說隻是帶走問話,但蘇媞月心裡還是隱隱不安起來。
好端端的為什麼刑部要抓人呢,她父親一生清正,怎會遭此大難?
這永安城有誰不知,蘇媞月的父親是當朝戶部尚書蘇穗,為人正直,忠心耿耿。
蘇媞月身份矜貴,父親是朝廷重臣,母親楊嫻之是姑蘇楊氏一族之後,她的外祖母與當今太後同出一族。縱然在後宮之中不得寵,但這個世家之女的名聲和太後的照拂倒也讓她在錦繡宮過得舒坦。
她有兩個哥哥,大哥蘇林是赫赫有名的鎮遠大將軍,隻是遠在邊疆駐守,一年也見不到幾次。
二哥蘇郎呢?年紀不小了,但還未娶妻生子。文不能文,武不能武,頭腦精明但冇用在正處,是個實實在在的紈絝子弟,吃喝嫖賭一應俱全。
如今父親出了事,蘇府更是冇了頂梁柱,為了讓父親早點從刑部大牢裡出來,蘇媞月早上去了一趟慈寧宮,本想著去求太後幫忙,可惜太後因這幾日降雪,染了風寒,臥床不醒,故蘇媞月並未見到她老人家。
蘇媞月甚至厚著臉皮,還去了一趟長生殿,本想著找皇上求求情。可惜她連皇上都冇有見到,被門口的小太監攔在了外麵。
誰讓她不得寵?宮裡當差的都是些勢利眼,若是得寵人人都來巴結討好,反之,像蘇媞月這樣的,恐怕連皇上的麵都是見不到的。
仔細想想,也是。皇上後宮佳麗三千,若是個個家裡出了事都要來哭哭啼啼找皇上,那他光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就夠他頭疼了,皇上哪裡還有時間尋歡作樂呢?
慈寧宮和長生殿兩次碰壁,終是讓蘇媞月心灰意冷。
隻是不想,回去的路上,太液池邊上,居然碰上了蕭鶴野。
兩人迎麵碰了個正著,蘇媞月躲閃不及,隻得硬著頭皮加快了步伐。
“娘娘留步,奴纔有話要說。”
蕭鶴野開口叫住了她,眼神微微瞥了一眼她身邊的琉宛。
蘇媞月看懂了他的意思,於是讓琉宛先行回了錦繡宮。
“不知蕭掌印想說什麼?”蘇媞月望著他,語氣柔柔的。
蘇媞月生得好看,麵容姣好,腰z肢酥軟,即使整個人都被這身白狐裘裹在裡麵,也不難看出她身姿卓卓。
淡掃蛾眉,略施粉黛,更顯明眸皓齒,如天上仙女一般楚楚動人。
蕭鶴野闊步走到她麵前,彎著身將自己手臂遞了過去:“奴纔想問問,娘娘身上的傷如何了?”
蘇媞月猶豫了下,還是將手輕輕搭在他手臂上。
說到這個,蘇媞月不得不提,蕭鶴野給她的藥真是神奇,才短短幾日,自己身上的那些傷居然好的差不多了。
按理說,蘇媞月後背傷的那樣重,錦繡宮的那些藥膏肯定不管用,而且因為榮王一案,蘇媞月不可能去太醫院拿治傷的藥。
“多虧了蕭掌印的藥膏,本宮的傷已經基本痊癒了。”
“傷口癒合簡單,但那些疤痕卻是不好消除,娘娘金枝玉葉,身上若是留了傷痕,總歸是不好的。”
蕭鶴野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粉白的盒子給她:“這是舒痕膏,等娘娘傷口好了之後,每晚塗抹。見效雖慢,但娘娘持之以恒,應該會有效果。”
“這,想不到蕭掌印居然連這個也有?”蘇媞月淺笑著接過:“那便多謝掌印了。”
蕭鶴野隻是跟著笑笑不說話。
他攙著蘇媞月,緩緩上了石橋。
太液池將整個皇宮一分為二,北邊宮殿住所居多,是皇帝主要活動範圍,是為北苑。
南邊樹木叢生,宮殿稀少,比較清淨,是為南苑。當然,這裡住的大多是太監,都是蕭鶴野的人。
“聽說娘娘方纔去了慈寧宮?”
果然,什麼都逃不過他手下那些耳目。
蘇媞月點了點頭,嗓音低落:“太後這幾日身子抱恙,本宮想著去看看,但可惜冇見著她。”
“太後年事已高,如今身子大不如從前硬朗,淑妃娘娘有心了。”
蕭鶴野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後宮之事,朝中大小事儘在他掌握之中,彆說太後染病之事,就連日前蘇穗被刑部的人帶走一事他亦是知道。
還有蘇媞月的心思,他也是知曉的,隻是蘇媞月不提,他也就冇有說破。
下了小石橋,走了幾步,蘇媞月卻突然頓住了腳步,不知怎地……透過那幾根光禿禿積了雪的樹乾,她一眼就看見那間香堂。
許是蕭鶴野就在身旁,所以看見香堂總會想起那晚的事情。
遍地的鮮血,還有榮王死前的那副慘狀。
蘇媞月身子打著顫,這麼冷的天氣,手心居然冒起了細細一層汗。
蕭鶴野隻覺手臂上的那幾根手指微微捏緊了自己,察覺到她的異常,他順著蘇媞月的目光望去,也看見了香堂。
他皺著眉,冇來由的有些煩躁。
“娘娘有心事?”
他收回目光,眼神淡淡的盯著蘇媞月微微泛著白的指尖,纖細如蔥白,光滑如潤玉。
蘇媞月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失態,矢口否認道:“冇,冇有。”
“前幾日有人送了茶給奴才,名為解憂。不知娘娘願不願賞臉?”
蕭鶴野愛茶,更是烹得一手好茶,人人都知道,要想討好這位司禮監掌印,隻需獻上好茶便可。
解憂,這名字取的倒是不錯。隻是不知道,喝了它能不能真的讓人解除憂愁……
他這般盛情邀約,蘇媞月自然是知道蕭鶴野的意思,隻是她那件事,她確實不敢應允。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聽起來好像很誘惑,但奈何蘇媞月誌不在此。
彆說爭寵了,隻要看到那昏君荒淫的模樣她就受不z了,隻覺得噁心。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爭到了那份榮寵,可皇上後宮佳麗三千,誰又能保證自己會盛寵不衰呢?
到時候,成了蕭鶴野手中的棄子,下場恐怕隻會慘不忍睹。
這樣想著,蘇媞月淺淺搖了搖頭,直接拒絕了他的邀請。
“出來好一會兒,本宮覺得有些乏了。蕭掌印不必遠送,反正錦繡宮離這裡很近。”
蕭鶴野見她收回了手,低著頭輕笑了幾聲,倒也冇有為難:“那奴才便不送娘娘了,雪天路滑,娘娘慢些。”
“嗯。”
蘇媞月回完話,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嘴上雖然不說,但蘇媞月真的怕極了他。每次和他獨處,隻覺時間難熬,周圍的空氣凝結,那種盛氣淩人的氣勢壓的她不能好好呼吸。
榮王的事,蕭鶴野提的條件,還有父親的事……一樁樁一件件,讓她手足無措。
心裡想著事情,冇注意腳下的路,不小心滑了下,蘇媞月一個踉蹌差點摔進雪地裡。
烏鴉嘴!
蘇媞月在心底暗暗罵了他一句。
蕭鶴野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個背影,見她踉蹌差點摔倒的樣子,甚是可愛。深不見底的眸子裡突然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曾幾次三番相蘇媞月拋出橄欖枝,想要這位淑妃做自己的幕僚,可她卻再三逃避。
魚兒不上鉤,蕭鶴野怎麼會著急呢?
他不急,他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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