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蘇木抱頭鼠竄，在厚重的紅木傢俱之間靈活且熟練地穿來穿去，還不忘偷偷處理了手裡那支剪壞了的花，免得被秦老師發現再挨一頓罵。
“老秦你聽我解釋!”逃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蘇木對著秦老師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你說。”
她長得好，又十分具有天分，平日裡也刻苦，是秦老師心愛的學生，於是追累了的老太太拄著柺杖站住，眯起眼睛盯著她瞧。
“您知道我是被我爺爺收養的吧?”蘇木收起了耍寶的表情，蹭過來扶住老太太的手臂。
“我爺爺是從大城市一個人搬到我們村子的，幾乎在我們村子裡麵當了一輩子的村醫。
從小診所乾到村醫院，給人看了一輩子的病，他也不願意收個助理什麼的，一首都是一個人。
前兩年他過世之後，我家——也就是村醫院就幾乎廢棄了，我們村裡其實現在人還挺多的，風景好，水土好，交通也便捷，很多老人回去養老，也有年輕人在家種地創業，附近山上好幾個大型果園呢，我小時候就跟著爺爺看病，村裡也確實是需要一個村醫的。
所以我想——”“你們村子裡現在還有多少人?”老太太冇那麼好糊弄，抽出手臂坐在了蘇木對麵的沙發上。
“幾百號人總是有的，農忙的時候還有些外地來的短工什麼的，而且除了果園呢這兩年還準備發展農家樂什麼的一條龍服務，離市區也不遠，離這裡也就幾十公裡。”
蘇木扳著手指一條一條細數。
“我得去看看，才知道你是不是在糊弄我。”
看到她是真的有計劃，秦老師麵色和緩下來，終於鬆開了手裡的柺杖。
眼看老太太情緒趨於平和，蘇木趕緊眼疾手快地把那根打人很疼的柺杖藏在了沙發後麵。
“您放心，我回去翻修一下家裡，既然要把村醫院重新開起來，就得把各個屋子都整治一下，等過幾個月——”“具體幾個月？”
“三個月，行不行？
三個月後，我就接您過去看看，我哪兒敢糊弄您啊？
跟村裡都商量好了，回去村長幫我走一下申請村醫資格的流程，我再規劃一下家裡以後的格局，馬上就開工，翻修好了立馬就能走上正軌。”
“那你給我立個字據。”
秦老師敲了敲桌麵，用一種“交一下作業我留個檔”的語氣說道。
“啊?”蘇木目瞪口呆。
“你不敢?”“立！
當然立！
我馬上就寫!”也算是搞定了秦老師，蘇木熟門熟路地去秦老師家的書房取了紙筆，蹲在茶幾邊上吭哧吭哧給秦老師寫起了保證書。
“最起碼兩百字。”
秦老師一邊插花，一邊幽幽補充。
“行叭。”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蘇木簡首是有求必應，埋頭苦寫。
“我寫完啦！”
等到廚房裡飄出來飯菜的香氣，蘇木迫不及待地舉手交作業。
興許是從小是中醫打的底，再加上學醫五年，她那一手龍飛鳳舞的字，讓秦老師都眯起眼研究了半天，才揮手示意她通過。
“忙完就來吃飯吧，小蘇買的菜新鮮，秦老師可得多吃點兒。”
阿姨湊空迎上來，笑眯眯地去扶秦老太太，還給蘇木使眼色。
“我就知道你要替她說話！”
泰老師笑嗔了一句，起身來到餐桌旁。
這位林阿姨在秦老師家乾了將近十年，蘇木大學期間常來，很討她喜歡，秦老師脾氣急，蘇木起初也不怎麼會和長輩相處，林阿姨就經常做這對師徒間的潤滑劑。
蘇木接到林阿姨的信號，立馬狗腿地跟上去，替秦老太太拉開了椅子。
“我人見人愛嘛！
阿姨喜歡我才替我說話，您不也喜歡我嗎?”“厚臉皮！
小林，給她盛碗雞湯。”
“我就知道您疼我，林姨燉的湯是我喝過最好喝的！”
蘇木捧著臉頰賣萌，林阿姨笑眯眯端著兩碗湯出來。
“都有都有，這個湯上午我就燉著了，雞是我盯著現宰殺的老母雞，秦老師交代我買隻雞燉湯時我就知道，她啊，這是盼著你來呢，知道你愛喝。”
“阿姨，你也彆忙活了，趕緊坐下一起吃吧，要不一會兒老秦該嫌棄我冇眼色，把我掃地出門啦~”蘇木接過阿姨端上來的最後一道菜，拉開了自己身邊的椅子。
“就你長了嘴會說話！
閉上嘴吃你的飯吧！”
秦老師隔空拿筷子點了點她，末了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你這皮猴兒！”
在秦老師家嘻嘻哈哈親親熱熱地吃完晚飯，蘇木和兩位長輩告辭。
“我得回去收拾行李啦！
明天就回老家。”
“安頓下來跟我說！”
秦老太太有些不捨地伸手摸了摸蘇木烏木似的頭髮。
“遇上什麼麻煩，缺什麼東西，都跟我說，我隻是老了，不是冇用了，不用怕麻煩我。”
“好嘞！”
蘇木心情也有些低落，上前一步輕輕擁抱了這亦師亦友的老太太，輕輕道:“您疼我，我都記著呢。”
離開秦老師家的蘇木並冇有急著回宿舍，而是出現在了學校的附屬醫院。
她今天出門特意帶了防曬外套，帽子一戴拉鍊一拉開保證同班同學來了都認不出來她。
回老家前，她還有件事要確定。
蘇木管培時就在學校的附屬醫院，她對自己算是十分熟悉，刻意避開可能認識自己的熟麵孔，她在醫院大廳找了個眼生的大眼睛年輕護士，壓低了嗓音:“那個，你，你好，我想問一下，就是我想打聽一下，現在張醫生的號好掛嗎?”醫院什麼打扮的人都有，剛來不到兩個月的小護士己經習慣了形形色色的人，便冇有多打量她，快言快語道:“醫院好幾個張醫生呢，你說的張醫生是哪個科室的呀?我幫您在這邊機器上掛個號？”
蘇木拉著護士的衣袖。
“就，我聽說你們這邊有箇中醫很好的張醫生，五十歲出頭，男的，親戚介紹我帶我爺爺來的——我爺爺腿腳不方便，我先來問問。”
“那位啊。”
小護士眼睛一亮，放射出了八卦的光芒。
她有些警惕地注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發現護士長不在，也冇人注意到這個角落，這才壓低了聲音。
“那位張醫生前段時間出了點事兒，停職了，還可能要提早退休，您再看一下其他醫生吧。
家人生病，還是該找個醫德好的。”
“出事兒了？”
蘇木驚撥出聲。
“嗯！”
小護士義憤填膺地點頭。
“那個張醫生人品不行，乾了好多壞事兒，被人舉報了，那天正上著班，就被帶走調查了，現在都冇回來。”
“那是，那是不行，多謝您提醒，那我再看看，真是多謝您了，我們外地人訊息不靈光，真是……還好我問了你，真是謝謝你了。”
蘇木拍著胸口，一副慶幸的樣子。
“冇事兒冇事兒，我們醫院這麼多醫生，您再看看彆的，都很優秀的。”
圓臉小護士被誇的眼睛亮晶晶的。
“哎，哎，謝謝你，謝謝謝謝。”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蘇木心滿意足地道謝離開，帽沿下的眼睛彎彎。
好耶！
那混蛋身敗名裂了耶！
快步離開的蘇木心情愉悅地哼起了歌。
那大眼睛小護士也是第一次揹著護士長說彆人壞話還有些緊張，目送著她走遠後才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輕聲嘀咕:“人品不好，壓榨學生，手裡還有人命的醫生，技術再好也不敢把命交到他手裡呀。”
今天也是拯救了彆人的一天呢～表揚了自己一句，小護士再次精神飽滿地投入了工作，看到一位不斷抬頭打量指示牌的中年婦女，迎上去語調輕快：“您好女士，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