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什麼安定下來一定給自己寫信，好好好，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到那邊呢，就開始安定下來寫信了，一聽就是什麼糊弄人的安心之語。

宋辭息看著她陰沉的臉色，不由長歎了口氣。

此事說到底也是因為自己這一身病痛而起，真要論起來，自己大抵是難辭其咎的。

“我現在就去那個什麼無妄山，看看能不能找上她。”杜海嫣一時也是急得狠了，匆匆忙忙地起身便要開始收拾行囊，“真是命裡帶著劫難，降到她頭上，還不知……”

生氣是有的，擔憂卻是居多。

古代世道更為混亂，誰知道一個小姑孃家家的在外麵會遇到什麼危險？

“不行啊，杜娘子，你看這信中寫了，祝小娘子跟著宋麓年學了一段時間的武藝，想來眼下身上好得還有些拳腳功夫傍身，就算此番有我同行，那你我二人，也是一病一弱，直接就這般上路，顯然不妥。”宋辭息將她一把拉住，耐心解釋道，“去無妄山的路上，大抵是會路過朔京，我先前已聯絡上了那裡的一位友人去照看宋麓年。眼下我這便再行修書一封，托他若是遇見了祝小娘子的話，便再行照顧一番。你看這般可好？”

經他這一勸，杜海嫣才逐漸迴轉過神來，想自己方纔的舉措到底是魯莽了些，當下也知宋辭息說的有幾分道理，自家女兒明顯是追隨宋麓年去的，跟他有關係，但卻也並非他的罪責，他實在是冇有義務去看顧祝青容。

“您說的有理，是我，是妾，妾身方纔一時心急了，還未曾多謝宋館主相助，若是此番小女能順利歸來，妾身必……”她學著封建王朝的那些禮儀，矯正著從前稱呼，一麵恭敬欠身道。

說實在的，從先前那個世界穿過來後，她便一向是不喜歡這些拜禮和跪禮的，隻覺將人格給貶低了好幾分，但眼下大抵是不同的，麵前這箇中年男子手下一封信，或許便是她女兒的一條命。

“哎不必不必。”宋辭息哪裡見過麵前這位女子行這樣的大禮——畢竟她自上次病好後一貫表現出來的都是萬事皆可解，千煩亦能化，對待萬物似是都看淡了一般，鮮少表現得這般慌亂，更嫌少現在這般鄭重地行禮，還自稱一句妾身。

大概，為人父母者，遇上子女的事情，都會如此罷。

“杜娘子總是勸在下要放寬心，不要信命。那今日在下便再鬥膽勸杜娘子幾句，”宋辭息將她扶起後，沉吟片刻，溫聲道，“莫要小看少年人掙脫命運束縛的能力，命運，或許束縛得了那些垂垂老矣的病弱者，但，永遠束縛不了意氣風發的少年少女。”

就像他年輕時在讓出掌門之位後，雖然是揮揮手走了個乾淨，冇和師弟計較，卻還是想儘辦法要走了屬於自己的那些安置費——畢竟在這世道，冇有幾兩碎銀，是很難活下去的，後頭對銀子有些執念，隻怕也是因為，銀子，是象征著他最後一點對命運不公的抗爭。一身功力自然不甘心就這樣被廢，也是想過些法子來解決的，隻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而已，他這才就將這些和那掌門之位劃歸到了一起，權當作是因果循環。

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也曾經是想擺脫命運束縛的，隻是終究被逼著折了一身傲骨，但他想，在這兩個年輕人身上，說不準會出些奇蹟，說不準他們不會出事，說不準他們會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