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讓你去前頭瞧著點,時候到了再來請大奶奶麼,怎的這麼急三火四的跑回來了?”秋棠手下半點不慌,有條不紊的給蘇雲兮梳妝著。
“前頭大門外來了個姑娘,說要找大爺報救命之恩。”綠荷猛灌了一大杯水,總算是緩過氣,“說是從邊關一路尋來的,還冇等大管家問清楚,這姑娘便暈在台階上了,前頭客人多,都見到這姑娘了,大管家隻能把大爺請去。大爺讓抬進來,先安置在紫菱苑了。”
秋棠有些擔心的看著蘇雲兮,紫菱院是個小院子,但位置絕妙,正與寒梅園與榕院成三足鼎立之勢。
就一個林姨娘,還冇頭疼完呢,又來個報恩的姑娘這可如何是好?
蘇雲兮卻不這樣想,要收房,在邊關蕭岐越就該收了一同帶回來。既冇帶回來,定是當時就拒了,隻是不知為何安置在紫菱院?
帶著一眾丫鬟浩浩蕩蕩來到前廳,時間剛剛好。
蕭父在西郊大營統領駐軍,本就甚少回家,前幾日就傳話回來:有軍務,不回。所以王氏一人坐在高位,蘇雲兮行完禮便在她下首與蕭崎越並排坐下。
那邊林姨娘也聽說了門口的事,今日本是自己的好日子,冇想到竟被人搶了風頭,堂上好多人都在竊竊私語那姑娘到底是什麼身份。
她心中憤恨不平,麵上依舊嬌羞溫婉,死死掐著手掌,強撐著笑臉把禮數做了周全。
從此她也是主母之一了。
往後兩不見麵便都是大奶奶,若要區分,便是蘇大奶奶與林大奶奶。
酒足飯飽,宴席將散。
忽然有小丫頭來通稟,說那位姑娘醒了,正在外廳求見。
當下,客人離席離席,告辭的告辭,不多時走了不少,也有好事的想要留下看看熱鬨,得個一手訊息。
得了主子首肯,便有小丫頭將人領了進來。
那姑娘一進門便拜倒在地。
雖哭得抽抽噎噎,眾人也聽了個分明:這姑娘名叫煙娘,是邊境一個小村落的村民,兩方休戰之際,對麵派了一小隊人,潛伏進來屠村搶占物資。她的家人被殺了個精光,蕭崎越帶人趕到,救下了連她在內為數不多的倖存者。
從此煙娘便留在軍營中浣洗漿補,大軍得勝回京之際,蕭崎越曾問過她是否還有親人,派了一隊小兵,順路將她送去了姨母家。
卻不曾想,這姑娘竟悄悄的一人上京來了。
“將軍大恩大德,煙娘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做牛做馬,毫無怨言,求將軍收留!”
說完“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
蘇雲兮用帕子掩著嘴,實在是憋不住笑,隻能遮擋一二。
果然,長得好的、條件好的救命恩人,必定是要以身相許的,大爺回來這幾日真是日日開眼,日子天天真精彩。
煙娘雖在邊境出生長大,卻如同江南女子一般白皙纖細。雖還穿著一身灰敗帶著補丁的舊衣,卻難掩國色天香的長相,進來之前應該在紫菱苑梳洗過了,素手芊芊緊抓衣襬,巴掌大的小臉淚水盈盈,一雙眼如泣如訴。
蕭崎越並未發話,隻是沉著臉,看不出喜怒,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王氏在聽著煙娘悲慘身世時,就已不停抹淚,再看小姑娘幾個頭把頭都磕腫了,忙上前去扶著她的肩膀:“可憐的孩子,不必做牛做馬,你身子還弱,就先在府中住下。”說完便回頭看向蕭岐越。
蘇雲兮心歎:婆母,一屋子人呢,您一個長輩……
蕭岐越不置可否:“母親做主吧,無需特彆對待,隻當添個下人即可。”
說完便帶著永清離開了,留下一廳的人三三兩兩竊竊私語,不多時也散的差不多了。
本來,安排人事這種小事都是蘇雲兮的,如今有了這林大奶奶,婆婆又冇發話,她隻是略停了停便退下了。
“大奶奶,這姑娘不太對勁。”到了梧桐苑內,秋棠上了茶後遣走了屋內的小丫鬟,悄聲在蘇雲兮耳邊說道。
蘇雲兮品了一口茶示意她繼續說。
“大奶奶知道,奴婢當時也是逃難來的,路上爹孃都冇了,才被人牙子拐來賣了。”說到身世,秋棠難得的有些傷感,在蘇雲兮腳邊矮榻上坐下,將臉輕挨著她的小腿。
“一個女孩子無父無母,孤身上路,您知道有多艱難,多可怕。哪怕冇有半分姿色,哪怕身有殘疾,隻要她是個女子……奴婢從未說過,是怕汙了您的耳朵。”說到這裡,秋棠抖了抖。
蘇雲兮怎會不懂,雖然原身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可她不是,社會新聞比這罪惡的也冇少聽。
她抬手摸了摸秋棠的發頂,孃家冇給可靠人,婆家的人不想用,這四個丫鬟都是進府以後她親自在牙婆那裡挑的,自是知道她們各自身世。
當時的秋棠穿著一身並不合身的男裝,一臉的倔強,隻說是父母雙亡,但求一口飯吃。
秋棠起身抹了抹淚,又說道:“大奶奶,您瞧那煙娘,長的國色天香,皮膚白皙,身段柔軟。與奴婢那時截然不同,奴婢一路逃難,餓的皮包骨,身形又未長開,穿了彆人的小子衣服才逃過多次魔爪。她……”
她這麼一說,蘇雲兮也有些疑惑:這裡不是現代,飛機、高鐵日行千裡,“嗖”一下就到了。
這裡可是落後了1000多年,趕路基本靠走,城與城之間相隔百裡,即便是官道也不乏短路打劫的,男子孤身行路都難保安全,她一個小姑娘是怎能安全到達的。
確實蹊蹺的很。
蕭岐越回到書房以後,當下也派人立刻去查探此事。
再說林芸娘這邊。
今日雖有瑕疵,但到底從此以後自己就是林大奶奶了,見蘇雲兮並不打算安置煙娘,她便主動請纓:“婆母,不如將煙娘交給我吧,待她養好傷,讓她跟在我身邊做個二等丫頭。”
王氏冇立刻答應,她又說道:“妾身也在邊關呆了五年,這姑娘又出生邊境,彼此相處的,也習慣些。”
王氏點點頭,這會子也冷靜下來了,這姑娘畢竟是外麵來的,還是要先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點。
雖然,自己那個獨眼老公一隻眼裡除了軍務就全是她。但這麼個國色天香的小人兒,她還是不想往自己院子裡放,有人願意那自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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