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章 嬌戇的小魔女

陽春三月,南方的山野翠綠欲滴。

山崖路旁,奇花異草怒生。

葉子寧貪看著紅遮翠的嶺南秀色,沿途的奇峰異水,幾乎忘了趕路。

驀然間,一陣叮叮噹噹的馬鈴響聲從遠處傳來。

他抬頭一看,隻見兩匹駿馬從山道上飛奔而來,轉眼之間,便到了自己跟前。

馬背上的騎手見山道上有人,將馬韁一勒,駿馬長嘶一聲,便放慢了蹄步。

葉子寧一看,前麵一匹馬上的騎手,竟然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白衫白裙,麵容異常秀麗,宛若天仙,一雙明淨的眼睛,如一泓清泉,眼角眉梢,掩不住的聰明伶俐。

後麵一匹駿馬,卻坐著一位年近五十的老婦,麵孔黧黑,目光如電,卻是仆傭裝束。

葉子寧暗暗驚訝。

那少女瞟了葉子寧一眼,目光落在他的佩劍上,不由燦然一笑。

對身後的老婦說:“韋媽媽,你看,這個人佩帶的是把什麼劍?”

老婦也不禁打量葉子寧一眼,少女又笑起來:“韋媽媽,那是把木劍,我看這個人不是呆漢,也是一個渾人,不然,為什麼佩帶把木劍玩哩?”

葉子寧不由吃了一驚,心想,這小姑孃的眼睛好厲害,她怎麼一下看出我佩帶的是把木劍了?

葉子寧這次奉命來嶺南,他師母怕他招惹是非,誤傷人命,特意把他的劍收起來。

他說:“師母,我一生的武功,就在這把劍上,冇有了劍,要是路上遇著翦徑的強盜或歹徒惡棍,我連件自衛防身的東西也冇有……”師母一瞪眼:“我叫你跟人打鬥撕殺嗎?

碰上他們,你不能躲著走?

我就是耽心你這好打不平、愛管閒事的性子給我惹事生非。”

“師母,我總得帶件武器上路嗬!”

“冇武功的人就不用出門辦事了?”

師母見他委屈的樣子,不禁軟下來,歎口氣說:“好吧,你一定要帶,就帶上你幼時練武的那把木劍吧。”

葉子寧冇辦法,隻好帶上這把術劍下山,一路上遵循師母叮嚀,不敢多管閒事,幸而也無人看出這把木劍,因為它裝在劍鞘裡,劍柄與真劍一模一樣,想不到一下給這個美麗的小姑娘瞧出來,他感到驚奇,突然見金光一閃,一件黃澄意的暗器朝自己的胸口飛來,暗叫一聲:“不好!”

向左石閃避己來不及,他一個向後倒翻,避開了飛來的暗器。

少女在馬背上嘻笑:“韋媽媽,你看哪,這呆漢在翻筋鬥玩哩。”

老婦見葉子寧鷂子翻身的動作乾淨利落,落地輕然無聲,暗暗吃驚,暗想:這青年人的輕功如此了得,恐怕不是等閒之輩。

少女又說:“韋媽媽,叫他再翻過筋鬥好不?”

老婦忙說:“大小姐,我們快走吧,彆惹麻煩了!”

“他翻筋鬥好看呐!”

“走吧,走吧,我的大小姐。”

少女嘻嘻哈哈,拍馬而去。

葉子寧本想上前責問;“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傷害我?”

可是,此時兩匹駿馬己飛馳而去,一時不易追上。

他看看那件滾落在路邊草叢裡的暗器,竟然是一個小小的銅馬鈴,不禁好笑起來,原來這小姑娘跟自己開玩笑,並不是用真正暗器傷害自己。

他心想:這小姑娘怎麼這樣的嬌戀、頑皮,無緣無故地亂跟人開玩笑?

她是誰家的姑娘?

他看見小馬鈴鑄得精細可愛,便拾了起來,放入揹包中,繼續趕路。

不久,他走進一片樹林中,見一麵酒旗在樹林中掛起,心中大喜,原來這裡還有間酒店,太好了。

葉子寧趕了大半天路,早己肚餓口渴,於是便三腳兩步,往酒旗方麵奔去。

酒店座落在樹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店前草地茵綠如毯,店後緊靠山崖,一條清清的山泉,從山崖石隙中歡騰奔流,繞過店側,往嶺下而去。

溪嶺兩岸,生長著一簇簇的山稔花、山茶花和三月紅,紅的殷紅,白的潔白,而酒店用竹木搭蓋得十分雅緻。

他走進酒店,見店內己有七、八位過路客人在座。

其中有位身穿青袍的老者,坐在靠溪邊的視窗下,鬚髮皆白,而神態瀟灑,自斟自飲。

那位天仙似的少女和她的老仆,也赫赫坐在另一張桌上,桌上杯碟狼藉,老婦仍一杯酒接著一杯酒往嘴中倒。

少女見他進來,掩口一笑,輕輕對老婦說:“韋媽媽,你看,會翻筋鬥的呆漢也來了。”

聲音雖輕,葉子寧還是聽到了,他頓時生怒,想走過去,轉而一想,我這樣走過去責問,萬一這嬌蔥的小姑娘不承認,說我欺負她怎麼辦?

旁人不明白,更以為我真的在欺負她,在江湖上宣揚起來,麵子可見不得人了。

算了,我何必去跟一個不懂事、頑皮的小姑娘計較。

於是,他忍了下來,假裝冇聽見,走到遠一點靠近店前草坪窗前的一張桌子坐下來,又聽見那少女嬌聲埋怨地說:“咦呀!

韋媽媽,我講話你聽不聽哪!

你老是一杯一杯地灌酒,灌醉了,我怎麼扶你上馬嗬!”

“老、老、老奴聽著哪!”

老婦又是一杯酒倒進肚裡,“大、大、大小姐,你說什、什、什麼呀!”

葉子寧聽了好笑,一個嬌戇,一個貪杯,說話牛頭不對馬嘴。

這時,店小二上來招呼,葉子寧問他:“你們這裡有什麼好酒?”

“有、有,我們有貴州茅台;瀘州大麴,桂林三花,石灣玉冰燒,還有本地的滴珠糯米酒⋯一”“哦!?

糯米酒?”

葉子寧雖愛飲酒,卻不喜歡飲烈酒,卻愛甜的酒。

“是,我們這裡的糯米酒,又香又醇又甜,飲過後還能提神補血⋯⋯”“好!

你先給我要半斤糯米酒來。”

“是!

少爺儘飲酒,不點菜?”

“有什麼好菜?”

“有狗肉、蛇羹,清燉鷓鴣、紅燒兔肉、蠔油牛•…”“好了,好了,你給我來兩盤蠔油牛。”

不一會,店小三把酒菜端上。

葉子寧呷一口酒,的確又香又醇又甜,不覺大喜。

忽然又聽到那少女天真嬌氣地說:“韋媽媽,你怎麼酒裡有點紅紅的,是血吧?”

“什麼 血、血、血?”

“你看哪!

那不是麼?”

老婦醉眼一看,不由大吃一驚,舌頭也長了:“真、真、真是血……”少女“卟哧”一笑:“韋媽媽,你再看清楚一點,血怎麼不散的?”

“是、是嗎?”

老婦又往酒杯裡瞧,不由笑起來:“大、大、大小姐,你、你、你真會跟老、老、老奴開、開、開玩笑,這,這,這是大、太、太小姐的、的,的胭脂。”

“咦呀!

我的胭脂怎麼跑進你的酒杯裡去了哪!”

“不、不、不要緊,老、老、老奴太醜、醜、醜了,也想擦、擦、擦點胭脂。”

“咦呀!

這酒你不能喝了,快倒掉。”

葉子寧聽了又是好笑,這小姑娘也真會捉弄人。

他看看自己的酒杯,一下愕然,自己酒杯中也有一滴殷紅的胭脂,小姑娘不知幾時做了手腳,將一滴胭脂彈入自己的酒杯裡,這簡首叫人不可思議。

他發覺小姑娘在那邊吃吃地偷笑。

他作聲不得,自認晦氣,將酒倒掉,不敢去招惹她。

這時,店外一陣馬蹄聲,不久,走進來兩位中年漢子,前麵一個身材瘦小,卻行動敏捷,後麵一個卻生得白淨,表斯文,二雙細眼,帶幾分輕佻。

葉子寧一眼看出,這兩位是武林中的人物。

白淨漢子環視店內一眼,二下看見了貌似天仙的少女,用手時輕碰瘦漢,說:“五哥,你看,這酒店內倒藏有一位漂亮的小雌兒。”

葉子寧一聽,不禁皺了眉頭,感到這兩位漢子恐怕不是良善之輩。

瘦漢也向少女打量一眼,點點頭,笑道:“果然不錯,是漂亮。”

小姑娘還不知道彆人是談論自己,問老婦:“韋媽媽,什麼叫漂亮的小癡兒哪!

一個人癡癡癲癲的,會漂亮嗎?”

兩個漢子聽了大笑,相視一眼:“這小雌兒有趣。”

白淨漢子又說:“五哥,把這小雌兒弄來樂樂,好嗎?”

瘦漢說:“八弟,彆亂說。”

“五哥,這怕……”白淨漢子話冇說完,突然慘叫一聲,雙手掩目,跌在地上。

小姑娘笑起來:“書媽媽,你看哪,那漢子怎麼跌倒了?

他騎馬騎乏了麼?”

老婦一下酒意醒了一半,對少女說:“大小姐,彆說話,我們走吧,看來這裡要出事了!”

“韋媽媽,好看哪!”

老婦不由分說,拉了少女便走。

瘦漢子初時一愕,俯身問:“八弟,你怎麼樣了?”

“五哥,我中了暗器,眼睛看不見了!”

瘦漢一看,隻見八弟一雙眼睛流出兩道細細的鮮血,兩妝細細的銀針插在兩眼中,驚呼起來:“這是無形梅花針!”

葉子寧也不由一怔,“無形梅花針”?

這是雲南碧雲峰邪教的一種厲害暗器,往往一針,不製人於死地,也會終身,殘廢,這是誰發射的?

白淨漢子雖然為人不恥,應當受些教訓,但這一招也太過狠了,一下就刺瞎了一雙眼睛。

瘦漢“刷”地一聲拔出劍,一見老婦和少女己走出店外,縱身一酥,快如疾鳥,躍在老婦和少女的麵前,橫劍攔道:“慢點走,請問,我八弟一雙眼是怎樣瞎的?”

小姑娘故意驚訝:“他瞎了嗎?

我還以為他騎馬騎乏了,站不穩哪!”

“少廢話,你們是不是邪教的人?”

老婦臉一沉:“什麼瞎叫亂說的,我看你們才邪得很。”

“看劍!”

瘦漢淩空一劍向老婦劈來。

葉子寧看見又是一怔,瘦漢出的第一招劍,卻是地地道道的本門劍路,名為“獨劈華山”,含勢淩厲。

老婦雖然醉酒,反應卻異常靈敏,輕輕向後一躍,避開了這淩厲的一劍。

瘦漢見第一招劍劈不到老婦,劍鋒一轉,就來個“白龍迴盪”,橫向小姑孃的腰部削去,小姑娘“啊呀”一聲,給這來劍嚇慌了,仰麵翻倒在地。

葉子寧一下看出,小姑娘這一招似嚇慌翻倒的動作,恰恰又是避開這路劍法的絕招,彷彿是醉拳中的一招。

瘦漢突然“啊”地一聲,劍脫手飛出,幾乎同時,小姑娘一躍,如脫兔突起,順順噹噹接過了飛出的劍,說道:“好呀!

你這瘦猴子嚇我一眺,我也來嚇嚇你。”

劍光一閃,劍尖首朝瘦漢咽喉刺去,身段之優美,劍法之輕快,出手之準確,這地道貞女劍功,可真令人叫絕。

童子寧更是驚奇不己,想不到這位嬌戇、貌美的小姑娘,竟身懷絕技。

瘦漢頓時麵色大變,幸好他有一身超人的輕功,向後一躍數丈,輕如落葉。

小姑娘笑道:“原來你這瘦猴子縱跳得好快,但不準你跑。”

聲落人起,敏捷如輕燕,瘦漢雙腳剛剛沾地,少女己到,劍尖又首刺他的腹部。

瘦漢眼露驚訝之色,暗想:今天碰到厲害的對手了,慌忙閃開,少女的劍尖又指向他的腦門。

少女這一芋奇特的貞女劍功,使得寒光罩身,逼得瘦漢上跳下竄,左閃右躍,東滾西翻,就是不能逃脫。

酒店中的人們,都看得出神了。

葉子寧看出,憑小姑娘這一手的劍功和縱跳自如的輕功,要取瘦漢的性命,用不了十招劍,就立即叫瘦漢屍橫草地。

但她不傷他的性命,她隻是給瘦漢子一個教訓,教他彆仗著自己的武功去胡作非為,仗勢欺人。

葉子寧始終不大明白,為什麼瘦漢子手中的劍會突然脫手飛出?

他凝神細看瘦漢的右手,當瘦漢子躍到自己跟前數丈遠時,他一下看清楚了,原來瘦漢子右手腕的神門穴上,中了一支細細的銀針。

葉子寧驚駭不己,小姑娘居然在仲麵翻倒的刹時間,巧妙地射出了這一支“無形梅花針”,而且射得這樣的精確無誤,剛剛射中在關鍵要害的穴位上,使瘦漢子整條右臂軟弱無力,怪不得劍脫手飛出了。

葉子甯越想越發毛,這美如天仙的小姑娘,出手這樣厲害,武功如此了得,性格又是這樣的嬌蔥,簡首是山林中的一個小女魔,白淨漢子去得罪她,那真是自找苦吃。

看來她手下還算留情,冇一針取了白淨漢子的性命,隻刺瞎了他一雙眼睛,給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小姑孃的一把劍,逼得瘦漢子像猴子似的亂跳,大汗淋淋。

小姑娘突然收劍,跳出丈遠,笑道:“好了!

瘦猴子,我再不跟你玩啦,我要回家了,你這把爛劍,拿去吧!”

說著,把劍拋回給瘦漢。

瘦漢不敢俯身拾劍,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半晌才問:“謝謝姑娘,我馮某想請教姑娘尊姓大名,仙鄉何處,來日再登門領教。”

小姑娘嘻哈一笑:“你想向我爸爸媽媽告狀嗎?

我纔不告訴你哩!

再說你這猴子隻會縱 來跳去,我才懶得再教你。”

這時,又一陣馬蹄聲傳來,從樹林中奔出五匹高頭大馬,瘦漢一看,頓時大喜,大喊道:“三哥,快來,這兩個邪教女妖,將我和八弟都傷了,千萬不能讓她們跑掉。”

葉子寧感到這姓馮的瘦漢人品太低下,簡首丟掉了本門劍派的麵子,也不是武林中豪士的行。

人家手下留情,冇取你的性命,放了你走,你卻仗著人多,反而不放過人家,真不像話。

相比之下,小姑孃的行為,比你光明磊落得多,自己跟這樣的人同一劍派,真不是味道。

馬上五條大漢一聽犬怒,紛紛下馬,拔出兵器,一擁而來。

為首的是一位西十歲上下的魁梧大漢,虎背熊腰,一險絡腮須硬如鋼針。

葉子寧一看,又吃了一驚,來人不是彆個,卻是鐘師伯的第三門徒梁平山,是本門玄武劍派的高手,綽號風雷劍。

他使出的一把劍,猛烈非常,劍氣如風雷,銳不可當,一般人在他三招劍內,便要敗北。

五年前,葉子寧曾跟隨師父到武陵山拜見鐘師伯,曾與他見過一麵。

看來,他也是赴衡山之會了!

葉子寧在這種場合下,不方便與他打招風雷劍梁平山走過來,斜視老婦與少女一眼,問姓馮的:“五弟,這是怎麼回事?”

馮瘦漢冇有將八弟調戲少女的事說出,隻是說這兩個邪教女妖一出手就刺瞎了八弟的一雙眼睛,跟著又刺傷了自己的右手。

梁平山一聽更是大怒,說:“五弟,你退下,讓我來製服這兩個女妖。”

老婦嘿嘿冷笑:“你這個掃把須蠢漢,就老婦一個也對付不了,妄想對付我家大小姐?

來,我跟你走兩遭。”

小姑娘說:“噯!

韋媽媽,你醉了,怎麼跟人鬥哪!”

老婦說:“不、不、不怕,老奴雖然醉酒,劍卻不醉。”

說著,歪歪倒 倒一劍向梁平山刺來,梁平山出手一擋,“當”地一聲,將老婦震得後退幾步,險些摔倒了。

老婦站穩,看了一眼梁平山,說,“你這掃把須,倒有點斤兩。

來,看劍!”

又一劍斜斜刺來,連目標也冇刺中。

梁平山用劍一架,震得老婦人仰後跌在地上。

梁平山哈哈大笑!

“你這個老妖婆,醉成這樣,也想學人鬥劍,起來吧,我也不與你鬥……”小姑娘說:“好呀!

不鬥就太好了!”

她走過去扶起老婦,“韋媽媽,我們走吧,他不跟我們鬥了。”

梁平山用劍一指:“你們要去哪裡?”

小姑娘睜大了眼睛:“回去唄!

你不是說不鬥了嗎?

梁平山冷笑一聲:“你們要回去也可以,得留下兩樣東西。”

“留什麼呀?”

馮瘦漢叫道:“三哥,不能讓她們走,先把這小女妖的眼睛挖下來,給八弟報仇。”

梁平山說:“對,我正是要她們留下這兩樣東西。”

小姑娘說:“你們可不能挖我的眼睛,我冇有眼睛,怎麼看路回家哪!

還有,我冇有眼珠子,又怎麼看你這個瘦猴子跳舞?”

瘦漢氣得大叫:“三哥,先劈了她再說,這小女妖會使無形梅花針,得提防她。”

小姑娘說:“我的針會亂放嗎?

我想留著它繡花哩,多繡出幾個瞎子花來。”

梁平山勃然大怒:“小妖精,看劍!”

老婦從旁邊一劍伸出,出奇地快速,劍尖幾乎刺在梁平山的小肚子。

梁平山嚇了一跳,迅速回劍擋開。

老婦冷笑一聲,“你怎是我家大小姐的對手,還是我來接你的劍吧。

“好,你這老妖婆既然先要找死,就讓我先劈了你。”

梁平山一劍揮起,呼呼發響,如挾風雷,淩厲無比。

而老婦人醉意未消,東歪西倒,身子一偏,無意中避開了這來勢凶猛的一劍,挺劍吐出,險些劃在梁平山的左臂上。

葉子寧在酒店裡暗暗為這老婦人擔心,她醉成這樣,腳生又虛浮,使出的劍全無章法,怎是梁三哥的對手!

梁三哥不用三招劍,就會把她劈了。

可是奇聖得很,梁三群淩厲無比的劍,竟然無法劈倒東歪西倒的老婦,老婦胡刺亂跳的劍尖,反而有幾次要劃在梁三哥的身上,幸而梁三哥的劍法精奇剛猛,才架開了。

梁三哥時時要防備老婦人出人意外的來劍,反而把自己的劍招打亂了。

葉子寧看得暗暗納悶,怎麼也不明白,他猛然想起,江湖上有一門“醉劍”,驟然一看,全無章法,毫冇劍路,但每一招使出,都暗藏殺機,難道這老婦人使的是“醉劍”劍法?

他曾聽師父說過,北方武林中流傳的“醉劍”,首先由唐代大詩人李白所創,後經各處武林高手將它演化在本門的武功中,又出現了醉拳、醉掌、醉棍、醉刀等等,七百多年來,醉劍又吸收了少林、武當、峨媚、崆峒等處武功,發展為一門獨特的武功劍路,有千變萬化的招式,鬼神莫測的殺機。

山東武林前輩雲路大俠,獨得“醉劍” 秘本,一把劍威震武林,打平天下武林不少高手,與少林、武當齊名中原。

難道這老婦、少女是雲路大俠一門的弟子?

顯然,她們不是雲南碧雲峰邪教中的人物了!

葉子寧留心細看,果然,老婦人使的是門“醉劍”,在腳步幌浮、身子東歪西倒當中,往往是避開淩厲劍鋒的絕招,而回手伸劍,又往往指向梁三哥的要害部門,葉子寧更是驚奇不己。

其他大漢見梁平山苦戰不下老婦,互相打了一個眼色,一齊圍攻上來,說:“三哥,你休息下,我們來對付這老女妖。”

西劍齊指老婦。

小姑娘嗔道:“你們還算男子漢嗎?

西個人戰我韋媽媽一個,真不害羞,我也給你們醜死了!”

瘦漢早己把銀針拔掉,手也不麻痹了,他躍出挺劍:“你這小女妖,看劍!”

“咦!?

你跳得不夠,還要跳嗎?

可惜你跳 得難看死了!

叫人作嘔。”

瘦漢不答話,舉劍首劈。

少女輕輕躍開,“刷”地一聲,拔出了自己的佩劍,隻見寒光照人,鋒利無比,顯然這是一把不平常的寶劍。

瘦漢暗吃一驚:這是一把什麼劍?

劍鋒不敢輕易與她的劍相碰,施展輕功,歐到少女背後,一劍刺出,少女輕快回身一閃,躲過了這一劍,跟著自己的劍尖指到了瘦漢的眉心,瘦漢仰麵避開,少女順勢一劍劈下,“嘶”地一聲,頓時將瘦漢左衣袖劃開,露出了一條瘦嶙嶙的手臂,瘦漢大吃一驚,慌忙縱開三丈多遠。

梁平山看出自己五弟不是這少女的對手,挺劍而上:“小女妖,不得無禮,招劍!”

劍勢的迅猛,有如石破天驚。

少女恰似一片輕飄白雲,輕輕閃開,出手一劍伸出,劍式詭異,叫人防不勝防。

少女貞女劍功中蘊藏醉劍招式,又比老婦高出一籌。

她力戰梁平山、瘦漢這兩位高手,像白蝴蝶似的優美身段,在兩人的劍光中飛舞,驟落驟起,煞是好看,而她每出一招劍,卻含淩厲殺機,招招首點要害,取人性命。

這一邊,老婦獨戰西人,漸漸隻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

老婦醉劍雖精,卻與梁平山的風雷劍殺成平手,不分上下。

而這西條大漢的武功,雖不及風雷劍梁平山,但也算武林中的高手,以西對一,何況老婦與梁平山戰了近三、西十招,精力用去不少,便處於下風了,突然,她左臂中了一劍,鮮血首我,不久,腿部又中了一劍,頹然倒地。

少女在那邊看見,吃了一驚,一招“燕子掠水”劍,逼開了梁平山和瘦漢,似朵自雲,驟然落在老婦麵前,出手一劍,“喀”的一聲,將其中一個漢子的兵器削去了半截,跟著一招“白練纏身”,逼開三個漢子,解了老婦之圍。

老婦說:“大小姐,你彆顧老奴了,快點離開這裡。”

“書媽媽,你先走,我擋住他們。”

“大小姐,這樣,我們主仆兩人都會喪在這群惡人之手”。

這時,梁平山和瘦漢雙雙趕到,雙劍齊出,纏著少女不能分身照顧老婦。

葉子寧在店內見本門劍派六條大漢鬥這主仆兩人,己感到不平,但有礙本門劍派麵子,不便出手相助,現見老婦命在千鈞一髮,刹時會叫西劍分屍,不由大慟,俠義之心頓起,忘記了師母的叮嚀,也把本門劍派的觀念拋到腦後,迅速拔出術劍,催動內力,內力到處,木劍錚錚有聲,堅硬如鐵,縱身躍出酒店,舉手揮劍,兔起鶻落,敏捷無比,簍時之間,劍尖點倒了西條漢子,救了老婦之危。

他這一招“三十六式天罡點穴劍”,是武夷劍派獨創的劍功,專打對手穴位,在於迅速製服對手,而不傷人。

玄武劍派,又名三武劍派,就是武當、武陵和武夷。

武陵劍派以猛勇淩厲出名,武夷劍派以柔製剛所長,而武當猛柔兼備,又稱“兩儀劍”或“陰陽劍”,稱雄中原。

葉子寧點倒了西人之後,跟著躍進少女和梁平山之中,一劍揮出,說道:“請大家收劍,我有言相告。”

雙方一時各自收劍,以驚訝的目光打量著他,尤其是少女,一見是他,更是驚異。

葉子寧對梁平山說:“梁三哥,不認識小弟了?”

梁平山一時愕然,打量了半晌,猛然想起,驚喜地:“你是肖師叔的弟子葉子寧麼?”

因為梁平山在五年前隻見過葉子寧一麵,五年前,葉子寧還是一個十五歲的青少年,那裡有現在長得英俊,所以一時想不起來。

葉子寧說:“正是小弟。”

梁平山說:“想不到一彆五年,賢弟武功大進,使得一手漂亮的‘三十六式天罡點穴劍’,深得肖師叔真傳,不知賢弟有何良言相告?”

“梁三哥,我想,我們同是武林中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苦性命相搏,苦苦相鬥?”

瘦漢冷笑一聲:“我就不明白了,你是玄武劍派的人,不相助本門師兄弟,反而去幫助邪派,怎樣解釋?”

“馮五哥,你怎麼知道她們是邪教的人?”

“你冇見她使出的無形梅花針嗎?”

“我想,這無形梅花針也不是邪教所獨占。

馮五哥不看見她們使出的劍招,是山東雲路大俠的醉劍嗎?

難道武林前輩雲路大俠也是碧雲峰邪教中的人士?”

瘦漢一時語塞,不能出聲。

梁平山側頭問:“既然不是邪教,為什麼把我們八師弟的一雙眼睛刺瞎了?”

“她們傷害八哥,的確太過,但我們也刺傷了她們的一個人。

再說,今日的事,理屈的還是我們。”

“我們怎樣理屈了?”

“梁三哥,這事,你最好去問問馮五哥,是怎麼起因的。”

梁平山掉頭問瘦漢子,“五弟,這事怎樣挑起的?”

瘦漢一下臉紅,嚅嚅不敢出聲。

梁平山看在眼裡,心己明白,頓時吼道:“你跟我滾回山去,武陵劍派的麵全叫你丟儘了!”

瘦漢嚇得連連後退數步,連大氣也不敢透。

梁平山又問葉子寧:“我八弟的一雙眼睛又怎樣解決?”

葉子寧說:“梁三哥,我看冤家宜解不宜結,八哥的一雙眼睛,我們最好早日設法醫治。”

“我要不答應這樣解決,你打算怎樣?”

“這……”“要跟我比劍嗎?”

葉子寧大吃一驚,忙說:“小弟怎敢與三哥比劍?

我隻求三哥放了她主仆兩人,至於三哥要處置小弟,小弟絕不敢反抗。”

梁平山嘿嘿一聲冷笑:“賢弟好一副俠義心腸,代人受過,愚兄佩服。”

說著,他走到幾位被點倒的師弟麵前,解了穴道,隨後護送瞎了眼的八弟,打馬揚長而去。

葉子寧望著他們去後的身影,心中惘然若失。

這時,老婦人掙紮起身,深深拜謝葉子寧,說:“難得葉少俠仗義,不避親疏相救,令江湖人士敬仰,老奴在此拜謝了!”

葉子寧慌忙扶起老婦人:“老媽媽,言重了,仗義勇為,原是武林人士的本職,怎敢受禮?

老媽媽身己受傷,望多保重。”

少女在旁冷笑一聲:“韋媽媽,這是個渾人,謝他乾什麼?”

葉子寧一時愕然:“我怎麼是個渾人?”

老婦人忙說:“大小姐,千萬彆這麼說,葉少俠是我們的恩人嗬!

今後一路上,恐怕得少俠多照顧⋯⋯”“他呀!

一個渾人,今後恐怕連自己也顧不了,還能照顧我們?”

正所謂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子,葉子寧脾性再好,也受不了這嬌戇小姑孃的話,登時心中不說,對少女說:“在下的確不敢言照顧,但我不明白,我怎麼是渾人?”

“你怎麼不渾?

渾透了!

本門同派的師兄弟不幫,反來相助我們,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葉子寧反唇相譏:“在下的確不知道小姐是那家名門貴族的閨秀,實在失敬得很。”

“我正是你們所說的邪教人物。”

葉子寧一下睜大了眼睛:“什麼!?

你是邪教的人?”

“是呀!

你看你渾不渾?

夠渾的吧!?”

葉子寧怔了半響,不知道這頑皮的小姑娘說的是真話,還是在開玩笑戲弄自己。

“說呀,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真的是邪教?”

“是呀!

你要殺我是不是?

可惜你那把是木頭劍,殺不了人,隻能打穴位。”

葉子寧拂袖而去。

“咦!?

你怎麼走哪!”

葉子寧說:“在下的確是個渾人,渾透了!

儘乾些糊塗事。”

小姑娘嘻嘻哈哈地笑起來:“你能自認渾人,看來還冇渾透,哎!

你彆走呀!”

葉子寧停下腳步,轉身問:“小姐有何賜教?”

小姑娘笑道:“你這個人怎麼說話酸溜溜的,什麼‘賜教’呀!

‘在下,呀!

你不能丟掉這些字眼麼?”

老好怕葉子寧受不了,在旁慌忙說:“我家大小姐的話,葉少俠請彆在意,大小姐從小嬌養慣了,不知禮貌,請少俠多多原諒。”

“噯!”

小姑娘說,“韋媽媽,我怎麼不懂禮貌了?

他說話不酸麼?”

葉子寧一笑,說:“老媽媽放心,我倒欽佩小姐胸無城府,坦率首言。

不過,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噢!

又冇人封住你的嘴巴,什麼該不該的。”

老婦人同時說:“少俠有請不妨首說。”

葉子寧說:“我想,像兩位武功這樣驚人,又身負絕技,死下之大,何處不可以安身,何必投身於邪教…”小姑娘笑道:“誰說我們是邪教了?”

葉子寧大喜:“原來兩位不是碧雲峰的人士……”“嗨!”

小姑娘狡黠地眨眨眼睛。

“我冇說我們不是碧雲峰的人呀!”

葉子寧睜大了眼睛,他給這嬌戇、調皮小姑孃的話完全搞糊塗了,弄得啼笑皆非。

小姑娘“卟嗤”一笑:“碧雲峰的人是邪教嗎?

他們邪在哪裡?

你說給我聽聽呀!”

葉子寧到現在還弄不清這小魔女似的姑娘到底是邪教中的人呢?

還是太過天真無羈。

他一想起邪教的種種暴行惡為,不由色變。

河北滄州秘宗拳派,給碧雲峰的人用陰險狠毒手段,幾乎全部戮殺無餘;峨嵋劍派在赤鬆林又遭了碧雲峰人的埋伏,虛清道長和他門下七人,全部喪生,福建浦田少林寺淨明禪師,在一夜之間死在無形梅花針下;最叫人氣忿的是衡山金鞭俠一門的慘死⋯⋯⋯想到這裡,葉子寧冷笑一聲,對老婦、少女說:“你們真是碧雲峰的人,我也不客氣了,碧雲峰人種種行為,實為武林人士所不齒。

過去的我不再說,單是三個月前,衡山金鞭俠一門二十六口,就全部慘死在碧雲峰人的手中,連五歲小孩子也不放過,死在血掌印中,心臟俱碎⋯⋯”“哎!

你彆嚇我!

是你親眼看見碧雲峰人乾的?”

“那還用看嗎?

他家一門二十六口,有的死在金鉤鎖喉手上,有的死在血印掌中,有的死在無形梅花針下,這些明毒的內功、暗器,不就是碧雲峰的所謂絕技?”

小姑娘冷笑一下:“我說你是個渾人,果然是個渾人,天下武林高手何止數百人,血印掌、金鉤鎖喉手、無形梅花針,就碧雲峰人會,其他人就不會嗎?

乞丐幫的馬副幫主,就是以鎖喉手而揚名武林,像雲路大俠的醉劍,我韋媽媽不是也會嗎?

你冇去看,也冇有去查訪就肯定是碧雲峰人乾的,這一點,你不是更渾透了?”

小姑娘一連串的問話,問得葉子寧啞口無言,冇法回答,怔了半響才說:“那麼說,金鞭俠一門的慘死,不是碧雲峰人乾的了?”

這時老婦說:“葉少俠,這次我跟大小姐出來,正是去衡山暗暗查訪金鞭俠一門到底死於何人之手。”

葉子寧聽了又是一證,問:“你們是去衡山查訪?”

“是呀!

你覺得奇怪嗎?”

小姑娘側頭問,她見葉子寧不回答,又笑起來:“這下,你這個渾人該不渾了吧?

你口口聲聲說碧雲峰人是邪教,我不否認,碧雲峰是有些惡人歹徒,但你們玄武劍派就那麼個個都好嗎?

比如那個叫什麼八哥八弟的白臉漢子,他的話是人說的嗎?

要是我說玄武派的人個個都是行為不端,道德敗壞的邪派,你不惱嗎?

怎能一竹竿打倒一船人哪!”

葉子寧不由暗暗讚歎,暗想:這魔女似的美麗小姑娘,何止嬌戀,而且聰明伶俐,見識過人哩!

但他現在的心思不在這裡了,又問:“就你們兩位去衡山?

冇其他人去?”

小姑娘奇異了:“去明察暗訪,要那麼多人去乾嗎?”

葉子寧一時不出聲。

他這次奉師命下山,就是接到武林中的飛帖,說雲南碧雲峰邪教,大舉東進,會集衡山,意圖與中原武林人士尋仇生事。

望各處武林高手,同赴衡山馬家莊,共商殲邪之事。

師父接到飛帖大傢,立刻派出自己和眾位師兄,分赴嶺南嶺北,通知各地高手…現在聽這小姑娘所說,根本不是這回事。

但這膠風是怎樣吹起來的呢?

他看看老婦和少女,少女天真,老婦忠首誠懇,不是說謊之輩,何況自己對她們有相助之恩。

葉子寧想了一下,說:“二位要去衡山,知道衡山的事嗎?”

老婦奇異:“衡山有什麼事了?”

顯然,這主仆兩人不知道衡山雲集中原各處武林高手來對付碧雲峰之事。

葉子寧不便明言,隻是說:“我勸兩位不要去衡山了!”

小姑娘又笑起來:“哎!

你真是個渾人,不去,讓碧雲峰人永遠背這口黑鍋嗎?”

老婦也說:“葉少俠,要是我們不查出這個殺害金鞭俠一門的惡人歹徒,公佈於世,那碧雲峰與中原武林界的誤會永遠不能消除了!

那武林何時才能太平相處?”

小姑娘說:“韋媽媽,我們走吧,這個人武功雖好,卻儘說渾話。”

老婦一拱手:“葉少俠,今日相救之恩,老奴終身難忘,容他日相報。”

於是,她和女少一同上馬,往嶺下飛奔而去。

葉子寧見她們上馬而去,一想到此時衡山武林高手雲集,其中有嵩山少林寺的高僧智慧大師,內功精湛,盤涅掌天下無敵;武當山的大師伯韓飛林,一把太極兩儀陰陽劍,殺敗敵手不用三招;峨媚劍派掌門玉清道人,一字穿陽劍剛柔兼備,使得神出鬼冇,在武林中號稱“神劍”;此外還有江南五怪,山西雙俠,說不定北方的雲路大俠和嶺南的風子清大俠也趕來了!

她們主仆兩人,如何是這些高手的對手!

隻須一招,恐怕她們便血濺衡山了。

她們一死,武林這一股互相殘殺之風何時了結?

何況她們是為了查明金鞭俠一門慘死的真相,消除武林中的誤會,我得設法阻止她們前去才行。

葉子寧想到這裡,便抖展輕功,抄近路老截她們。

小姑娘一見他竟然出現在自己的前麵,攔截著自己的馬頭,“咦”了一聲問:“你想乾什麼?”

“我隻求小姐彆去衡山了!”

“你這渾人,你不閃開,我要放馬踩你了!”

“你就放馬,我也不閃開。”

“那我放馬啦!”

小姑娘一提馬韁,將馬一拍,老婦忙說:“大小姐,不要亂來。”

葉子寧見少女真的放馬過來,縱身一躍,少女連人帶馬從自己腳下而過。

少女嚷起來:“你這渾人,怎麼從我頭上過哪!”

說著,勒轉馬頭,又要朝葉子寧踩去。

葉子寧忙說:“小姐彆放馬,我有話說。”

少女嚷道:“不行,你得讓我從你頭頂越過一次。”

葉子寧見小姑娘這樣天真、嬌戇,忍俊不禁,說:“小姐,等我把話說清楚,你就從我頭上躍過去好了!”

“好吧!

你說吧。”

“我再三勸小姐不要去衡山了!”

“我不聽你這渾人渾話。”

“不,不,我絕不是渾話。”

“我不去,又怎麼去查明金鞭俠一家的慘死真相?”

“這件事,由我去查訪好了。”

小姑娘睜大了眼睛:“你去!?”

“是,我去,我隻求你們彆去。”

“你又說渾話了!

我們三個人一塊去不更好嗎?”

“這——”葉子寧怎能把真相說明呢?

小姑娘這樣天真嬌密、恃強好勝,將事情說出來,她更加要去了。

他想了一下,說:“我們打個賭吧?”

小姑娘奇異:“你要打什麼賭?”

“我們來比劍,誰贏就聽誰的話好不好?”

“你贏了,我要聽你的話?”

“對!”

“我贏了呢?”

“那當然聽小姐的了。”

“不行,還得讓我從你頭上躍過去。”

葉子寧好笑道:“行啊!”

“你說話算數嗎?”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可你也不能耍賴。”

“誰耍賴啦?

要不,叫我韋媽媽當個公證人。”

“那更好了!”

老婦笑道:“少俠不怕我偏向我家大小姐嗎?”

葉子寧笑道:“我相信老媽媽不是這種人。”

“既然少俠信得過老奴,老奴就當這個公證人了!”

老婦也看出葉子寧再三勸大小姐彆去衡山,必是另有原因。

葉子寧將木劍拔出:“請小姐下馬吧。”

小姑娘側頭說:“你用木劍跟我真劍比?”

“是!”

“這樣,我贏了你,諒你也不服。

好吧,我也找把術劍跟你比,贏了你也冇話說。”

小姑娘說完,跳下馬來,走到樹林裡找了一段樹枝,用她那把鋒利的寶劍三砍西削,倒也削成一把似模似樣的劍,拿在手中,卻也滿意,對葉子寧說:“來吧!”

“請小姐先出手。”

“那我出手啦,看劍!”

葉子寧明明看見小姑娘一出手向自己麵部刺來,不料劍到半途,競突然變了招式,劍尖首點自己的胸口。

葉子寧暗吃一驚,這劍勢變化出人意外,防不勝防,徑不得馮五哥不是她的對手。

他慌忙用劍架開,躍後丈遠。

小姑娘跟著趕到,劍尖又指向自己眉心。

小姑娘出手兩招劍,就叫自己處於下風地位,隻能招架,不能還手。

他不敢怠慢,橫劍一擋,劍尖順勢向小姑娘左臂少海穴位點去,這是三十六式天罡指穴劍的一招,變化機敏,轉守為攻。

小姑娘輕躍避開,出手一劍,劍尖又向葉子寧腹部挑去。

他們兩人輕功不分上下,而劍法各有千秋,一個是三十六式天罡指穴劍,快速無比,專點穴位;一個是貞女劍中隱含醉劍,變化無常,出人意外。

兩個人似一對輕盈的蝴蝶,在山坡上追來逐去,驟分驟合,難分上下,連老婦也看呆了。

葉子寧驟然劍式一變,劍尖向小姑娘胸口的膻中穴點去,一下猛省這是一個要害的穴位,停劍不發,就在這猶豫的一刹間,小姑孃的劍尖早刺中了他的腰部,他“啊呀”一聲,人向後倒,滾下山坡路旁,小姑娘一見大驚,慌忙把劍丟掉,飛奔過來,伸手扶起葉子寧問:“傷得厲害嗎?

我看看。”

葉子寧忍著痛,強笑道:“小姐使得一手好劍,在下佩服了!”

小姑娘說:“咦呀!

我同你傷得怎樣了,你怎麼讚我的好劍哪!

儘說渾話。”

“冇,沒關係。”

小姑娘關切地說:“你讓我看看嘛!”

葉子寧想不到這嬌蔥、美麗的少女竟然對自己這樣關切,在相扶自己時,她的鬢髮相近,隱隱傳來一陣少女的清香,令葉子寧神搖心動,他說忙避開,口裡忙說。

“不用有了,冇傷,你是一把木劍嘛!

會傷人嗎?”

“不!

我知道我這一劍出手太重了一—我,我以為你會閃開,你怎麼不閃開啊!”

老婦這時早己搶過來,說“少俠,讓老奴看看。”

她撩開葉子寧的衣服一看,隻見葉子寧的右腰上一點青紫印,果然傷勢不輕,便連忙掏出兩顆藥丸來,這顆藥丸殿紅如紅豆,芬香撲鼻。

她說:“少俠,你快吞下去,它能立刻化血、散痰、止血,靈驗非常。”

葉子寧一看自己腰部,也驚愕了。

這小姑孃的劍勢端的了得,要是她那把真劍;我恐怕早己冇命了!

他也隻好順從地吞下那兩顆藥丸。

小姑娘埋怨說:“你還說不重哪!

重了也說沒關係,的確是個渾人。”

葉子寧苦笑一下:“小姐贏了!”

老婦人目光如電,她一下看到自家大小姐胸前白衫上有一點隱隱的劍尖痕,想起剛纔比劍的情形,一顆心不由大動,說:“葉少俠,你心腸太好了!

這場比劍,原是我家大小姐輸了!”

小姑娘愕然:“韋媽媽,我怎麼輸啦!”

她看看自己胸日,一張臉頓時飛紅。

葉子寧忙搖手說。

“韋媽媽!

是我劍藝不精,出手不迅速,輸了!”

小姑娘瞅著葉子寧,心想,這真是一個怪人,他明明點倒自己,為什麼反而讓自己點倒了,她再深想一步,不由感動,這是一處要害的穴位,點重了,不重傷也會殘廢,徑不得韋媽媽說自己輸了!

她說:“是你贏了!

我輸了!”

“不,不,是我輸了。

按真正的比 劍規定,誰受 傷誰輸⋯…”“咦呀!

你這渾人,人家隻有爭贏的,冇認輸的,好了,我倆誰也冇輸,誰也冇贏,好不好?”

小姑娘“我倆”二字剛一出口,馬上感到這兩個字用得不當,雖然她才十六、七歲,一片天真爛漫,但男女之間之事,己經漸知,登時一張臉羞得緋紅,但話己出口,再也收不回來。

葉子寧卻不在意,說:“既然小姐這樣說,我隻有聽從好了!”

小姑娘到底仍年輕,馬上恢複一片天真爛漫的性格,說:“那我們誰也不用聽誰的哪!

我也不從你頭上越過,你也不能叫我們不去衡山了。”

老婦卻關心地問:“少俠能行動嗎?”

葉子寧吞下兩顆藥丸後,頓時感到疼痛減輕,從地上一躍而起,筋骨舒展自如,再看看腰部之傷,青痕己消。

不由驚奇:“這藥丸靈驗如此,真是神丹妙藥了!

怪不得媽媽的劍傷好得這樣快。”

老婦微笑:“這是老奴特製的‘九轉金創還魂丹”。”

葉子寧深深一揖:“多謝媽媽相賜。”

葉子寧初時客氣地尊稱老婦為“老媽媽”,其後又隨小姑娘稱“韋媽媽”,現在竟親切地稱“媽媽”,不知怎樣,他對這麵孔黑、目光如電的老婦有一種天性的親切感。

老婦忙說:“少俠這樣,可折殺老奴的壽數了!”

她凝視葉子寧半晌,頓時觸動自己以往一段傷心事,不禁動問:“少俠今年多少歲了?”

“在下癡長二十。”

小姑娘在旁“卟嗤”一笑。

“二十就二十,怎麼又癡長了?

我看你是深長。”

老婦長歎一聲:“少俠莫怪,要是我那孩兒仍在世上,今年也有少俠這般年紀了!”

“哦!?

那麼?

媽媽的令郎……”老婦頓時神色黯然,又長歎一聲:“十七年來,他音訊全無,恐怕早己不在人間了!”

葉子寧想以言相慰,小姑娘在旁跺著腳,嗔擇他:“嗨!

你彆逗我書媽媽傷心了!”

她轉身向老婦人撒嬌地說:“書媽媽,我就不是你的親女兒嗎?

我是你一手帶大的哪!”

老婦人苦笑一下,撫摸著小姑孃的鬢髮:“大小姐,正因為你一家視老奴親如骨肉,才使老奴能支撐活到今天⋯•”葉子寧又是驚訝不己。

本來,他以為她們是主仆關係,現在見此情景,竟然不是主仆,而情同母女,親密異常。

葉子寧感到這老婦人渾身有種神秘感,她到底是什麼人?

又有什麼傷心事?

他一時不便動問,呆呆地立著。

老婦人向他淒然一笑:“少俠彆見笑,我家大小姐從小讓老奴嬌慣了!”

葉子寧忙說:“在下怎敢,小姐為人雖然嬌慈,卻心地善良……”老婦人一笑:“說心地善良,怎及得少俠?

少俠心地正首善良, 人仗義,實為武林中罕見的人物。

不過,過於心慈手軟,往往反而誤事……”葉子寧又是一揖:“多承媽媽指教,不敢相忘。

請問媽媽有何傷心之事?

如蒙相告,在下或許⋯…”小姑娘又嚷起來:“嗨!

你又來了!”

老婦人卻說:“既然少俠好心相問,老奴也不敢相瞞,老奴原是醉劍派的人,而老奴亡夫,卻是河北秘宗拳派的高手,他為人正義耿首,眼睛裡藏不了半粒沙子,看不慣秘宗拳派新掌門人獨武林的野心,更不滿掌門人用陰險手段剪除異己,往往出言相勸,極力製止。

想不到這樣一來,掌門人視他如眼中釘,暗下殺心。

十七年前,亡夫與我帶省一個三歲的孩兒回孃家探素時,掌門人竟然在半途埋下人馬,圍攻我夫妻兩人。

亡夫大吃一驚,叫我抱著孩兒先走,我哪裡能忍心拋下他一個人與惡徒相鬥?

我慌忙把孩兒藏在一個亂草窩裡,回身助戰,可是我亡夫早己死在掌門人的掌下了,我悲憤欲絕,不顧生死,挺劍刺殺,正所謂‘好漢難敵西手’,我一個女流,怎敵得過一群秘宗 拳派的高手?

正當我生命危極時,幸而白大俠和翠女俠從燕山回來經過這裡⋯•⋯.”葉子寧一怔:“白大俠和翠女俠?”

“正是他們夫婦兩人。

少俠,你大概聽中原武林人士傳說,他們一個是血印掌殺人魔王,一個是梅花針追命羅刹女吧?”

葉子寧怔了半晌不能出聲,這兩個殺人不眨眼的怪傑,武林人士談到無不色變,毛骨悚然,他們武功太厲害了,出手一招,就取人性命。

小姑娘卻嘟著嘴說:“我爸爸媽媽可不是魔王和羅刹哪!”

葉子寧又是一怔,原來這小魔女是他們的女兒,怪不得行動怪異而又身懷絕技了!

老婦人說:“大小姐,中原武林人士是這樣傳說啊!

當然,你爸爸媽媽不是人們所傳說的那樣可怕,他們卻是一雙使義行俠、專打天下惡人的英雄好漢。”

老婦人轉頭對葉子寧說:“當我性命危極時,白大俠輕輕出一掌,掌力震開了兩個惡徒,喝令大家住手,詢問原因。

那夥秘宗拳派人必欲取我性命而甘心,喝叱白大俠少管閒事,不滾開連他也新了,白大俠勃然大怒,出手兩掌,就擊斃了兩個惡徒,一時驚退了一夥惡人。

當白大夥、翠女俠聽到我的悲訴後,更是大怒,說:“這樣手段早鄙、品行惡劣的人,怎容許他們存於武林之中!

’說罷,白大俠和翠女俠雙雙出手,要時之間,叫秘宗拳派人七死八傷,我提劍首取那個掌門人,用劍挑了這個罪大惡極的元凶後,才吐了一口冤氣。

這時,秘宗拳派人幾乎全殲乾淨,隻逃脫了一、二個人。

我又抱著亡夫戶體痛哭,白大俠勸著我說:“大嫂,人死不能複生,不要悲哭了!

還是設法辦理後事纔是。

’白大俠一說,我想起我那藏在樹林草窩裡的孩兒,慌忙回身尋找,可是,哪裡還見我那孩兒的蹤影,我神誌錯亂地滿山遍嶺呼喚,找尋,除了找到我孩兒的一隻鞋外,什麼也冇有找到,顯然,他不是跌到深穀亂石中,就是給秘宗拳的人殺害了!

我悲痛欲絕,夫死子亡,萬念俱滅,在草草安葬亡夫後,我拔劍自刎,幸而翠女俠眼快手疾,一下奪去了我的劍,勸道:‘大嫂子,何苦自尋短見?

令郎不見,屍首又無,或者有人暗中救去了,何不留下此身,尋找令郎纔是。

’白大俠和翠女俠真是人間少的好人,一首陪伴我在西週二十裡內的山山嶺嶺、村村鎮鎮尋找我的孩兒,逢人就問,都說冇有看見我那苦命的孩兒。

我完全絕望了,再度想自殺,又是他們夫婦兩人百般勸解,這時,逃脫的那兩個秘宗拳派人又糾集了武林中的一些高手,在追蹤我和白大俠夫婦。

白大俠不想再傷人命,對我說:“大嫂,看來,你在這裡不能再容身了,秘宗拳派的人不會放過你,你若不嫌棄我夫婦兩人,就跟我們一同回雲南暫住一個時候如何?

’我說:‘白大俠,你夫妻兩人救命之恩,我永世難忘,亡夫己死,我也不想再活了,我想跟他們拚了算了!

’翠女俠勸著我說:‘大嫂子,何必那樣,我夫婦兩人又怎能讓你死在他們的刀下?

還是跟我們回雲南吧,再說令郎冇有下落,或許尚在人間,到了雲南,我們再派人打聽令郎,也許天不絕人,你們母子有相會的一天,何苦作無調的死拚?

’我回想一下,也是,這樣,我便來到了雲南⋯⋯”葉子寧聽了又是作聲不得,原來秘宗拳派人給人幾乎全殲乾淨是這麼一回事,聽韋媽媽說,白大俠和翠女俠倒是武林中難得的熱心腸好人,與武林中人士傳說的完全相反,到底誰真誰假呢?

一時也難以弄清,看來江湖的事情,自己知道太少了,可不能一味道聽途說,盲目捲入是非之中。

但韋媽媽不幸的遭遇,卻又觸動自己的不幸,自己從小為父母所棄,幸得師母收養,老婦人的令郎要是還在人間,還有他媽媽日思夜念,時時尋找,而自己,連父母是誰也不知道,父母會時時思掛自己嗎?

他輕輕歎息一聲,打算找幾句話安慰韋媽媽後才轉到正題上來,誰知剛想開口,小魔女卻跺著腳嚷起來:“嗨!

你還有個完的冇有?

你不想趕路,我們要趕路哪!”

葉子寧慌忙一揖:“在下不敢阻攔媽媽、小姐的趕路,但是我還是懇求兩位,暫時不要去衡山為好。”

“咦!?”

小姑娘瞪大了一雙明淨的眼睛:“你又說渾話了!

我們誰也冇輸,誰也冇贏呀!”

“就是小姐贏了,我還是勸小姐彆去……”“哎!

原來你說話不算數的,知道這樣,我纔不跟你比劍哩!”

老婦人說:“大小姐,少俠再三相勸,想必是有原因,何不請少俠首言相告?”

小姑娘說:“好吧!

你說吧,為什麼不讓我們去!”

葉子寧到了這個地步,不能不將真情相告了。

老婦人聽了一時沉吟不語,小姑娘劫撒撤嘴說。

“我以為是什麼大事哩!

原來到了一些少林寺,艦媚山的小和尚、小道士,再加上你們玄武劍派的渾人,這怕什麼…….”葉子寧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女弄得啼笑皆非,少林寺智慧大師,峨媚山玉清道人,都是五、六十歲的人了,卻在她眼裡成了小和尚、小道士,未免對這些武林高手大為不恭,自己就算渾人,怎麼連我師伯、師父都成了渾人?

老婦入忙說:“大小姐,彆亂說話,少俠一番好意,我們應該感謝纔是。”

“韋媽媽,那我們不去了嗎?

衡山多好玩哪!

再說,我們額頭上又冇鑿字兒,他們是神仙?

就認出我們了?”

葉子寧心裡說:你這個小魔女,行動徑異,又好捉弄人,一出手就是無形梅花針,還用在額頭上鑿字的?

這比當字還明顯,何況這次來的都是些武林高手,目光敏銳,一眼就看出你有冇有武藝,功夫有多深,屬於什麼門派。

老婦人說:“大小姐,既然衡山雲集了那麼多武林高手,我們更應該去了!”

“是呀!

我也想看看他們是什麼模樣兒。”

葉子寧大吃一驚:“媽媽,你們真的要去麼?”

“嗨!

不是真的,難道是假的嗎?

我們可不象你,說了話不算數,還說什麼駟馬難追哩,不害羞!

喂!

閃開,我你要上馬哪!”

葉子寧心裡著急:“媽媽,這…⋯”老婦微微一笑:“少俠請放心,老奴去,不是去同他們比武,諒老奴這點微弱的武功,怎是武林高手們的對手?

老奴想,既然各處武林大師們都到了衡山,那麼,殺害金鞭俠一門的惡人也會去衡山了!

倒也省得老奴再到各處去追查了。”

葉子寧愕然:“媽媽怎知他會去的?”

“少俠試想,金鞭俠武功不弱,一條金鞭,走南闖北,曾戰敗過不少江湖好漢,威愛湘南,何況他一門會武功的也有六、七條漢子,不是具有上乘武功的高手,怎能殺儘他一門?

他殺害了金鞭俠一門二十六口,不敢蹈出本門派的武功,卻用碧雲峰人的一些絕招,目的顯然挑動中原武林人士與碧雲峰人殘殺,說不定武林中散發的飛帖,也是他散發的,他怎能不去衡山的?

這樣,老奴更應該去了。”

葉子寧想不到把真情說出後,反而堅定了韋媽媽和小魔女去衡山的決心,大失所望,又想到她們一去,一旦叫人發覺,更無生還,這樣,又引起白魔王、羅刹女和碧雲峰一批高手相繼而來,在武林界中掀起一場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大械鬥,何目能了?

他想了一下說:“媽媽和小姐為武林造福,不顧生死,親臨險地,叫人敬仰,但是,媽媽能不能三思而行,比如遲一些時候再去……”“少俠放心,老奴想過了,我跟大小姐化妝成一般平民百姓而去,不露武功,想來也不會出事的。”

“韋媽媽,那我們化妝成什麼哪?”

“大小姐,這些我們今夜再慢慢商量。”

葉子寧見再難說服她們不去,隻有暗暗打定主意,悄悄地跟蹤她們,必要時隻好出麵相助和保護她 們了!

想罷便說:“媽媽既然這樣,在下也略為放心了,望媽媽和小姐旅途多多保重,事事留意,在下告彆了。”

小姑娘“咦”了一聲;“你不是說也去查訪嗎?

怎麼不跟我們一塊去了?

怕我們是邪教的人嗎?”

葉子寧忙說:“不敢,在下還有點事到彆處一轉,不能奉陪,望小姐千萬彆出手就是梅花針……”“哎!

我纔不亂用哩!

我媽媽說,不是最大的惡人,就不用梅花針取他的性命,就是你們那位什麼八哥,我隻刺瞎了他一雙眼,冇要他的命哩,隻叫他以後看不見女人,不能起歹心惡念。”

葉子寧苦笑一下,不出聲,眼望著她們上馬而去,自己轉身走進樹林裡,打算略略休息一會,然後施展輕功,暗暗跟蹤她們,不料樹林深處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渾小子,你為什麼不跟她們去?”

葉子寧嚇了一跳,看看樹林深處又不見人。

那蒼老的聲音又響起來。

“渾小子,你往哪裡看,我在這裡。”

這聲音彷彿從自己頭頂上傳來,葉子寧仰麵細看,隻見枝密葉濃,也不見人影。

他暗想:我莫不是碰上林中的魔徑了,為什麼隻聞聲音而不見人呢?

正驚疑時,驀然聽到腦後一陣風起,一團青色從密葉中飄然落地。

這團青色跌下地時,“哎喲”一聲,叫道:“痛死我了!”

一團青色落下,為何會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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