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
餘燼看著眼前這個場景,喃喃道:“不,是夢中夢。”
環顧西周,餘燼好似看穿了黑暗,這應當是一片坍塌廢墟。
漆黑,潮濕,以及死亡的氣息蔓延。
“孃親,孃親,我好渴。”
餘燼瞳孔一縮,隻見前方亂石旁,一名披頭散髮女子,懷抱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那孩子奄奄一息,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燼兒不怕,娘給你找水喝。”
婦人溫柔的撫摸著那孩子的臉龐。
“燼兒?”
餘燼單手捏著下巴略做思量,“原來如此,這便是你不願想起的記憶嗎?”
餘燼緩步走上前,見那婦人咬破手腕喂與孩子,不禁一歎。
可憐天下父母心!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廢墟裡,很容易淡忘時間。
不知是過了多久。
餘燼看到了令他動容的一幕。
…孩子醒了,嘴裡喊著孃親,卻無人迴應。
從驚慌到歇斯底裡,那孩子似乎經曆了這世界最痛的痛苦,黑暗即將籠罩他的心湖。
就在這時,一抹陽光穿透廢墟照耀在孩子的頭上。
餘燼也抬頭望去,但見頭頂之上傳出一陣陣轟隆聲,縫隙越來越大,陽光也越來越明亮。
首到一個高大身影在陽光下站起,他背對著太陽,遮住了陽光,縱身跳進了廢墟中,落在餘燼的身旁。
那是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與餘燼記憶中那位父親完全吻合。
果然,那孩子興許是許久冇見到陽光,眼睛一時間睜不開,但僅憑聲響就聽出來人是誰。
“爹,快救救孃親,快……”魁梧漢子目眥欲裂,半長的髮絲根根豎起,磅礴的殺氣鋪天蓋地席捲。
啪!
那孩子被一巴掌扇飛了老遠,漢子蹲下身子抱起那個己經不成人形的婦人。
白髮蒼蒼,血液流儘,形同枯槁,雙腿和左臂處森森白骨裸露,石頭旁散落著一柄精美的短劍,以及斑斑點點發黑的碎肉。
漢子撿起那把他曾親手贈出的短劍,猛地紮進自己腹部,兩行血淚順著臉頰流下。
“我該死!!
我該死!!!!!”
餘燼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他終於知道這段記憶為何會被遮蔽。
乍然間,心湖之中如惡龍抬頭,湖水翻湧,餘燼站在心湖之上低頭看去,隻見一張白皙稚嫩的臉龐正陰狠的笑著。
原本平靜的餘燼,赫然變得麵目猙獰,他厲聲道:“廢物!
怨天尤人,為何不怨怨自己?”
而後抬腳重重一踏。
嘩啦啦—心湖裡那張臉瞬間破碎,風平浪靜。
————“鐺!
——鐺!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鐺!
——鐺!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明月高懸,風雪漫天。
兩名更夫彎著腰搓著手走過街巷。
遠處,一座樓閣頂尖,趙無機單手負後,另一手托著羅盤,目光似鷹隼般鎖定一個方向。
“哼,找到你了。”
林月單手持劍從後麵走來,趙無機見狀收起羅盤微笑道:“師妹不必緊張,稍後由為兄打頭陣。”
說著,趙無機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張符籙出來。
“此乃鎮妖符,一旦催動方圓十丈之內妖物將會被短暫鎮壓,是為兄好不容易纔得到的。”
林月眼前一亮,故作姿態,“如此,月兒就放心了,有師兄在區區妖物倒是不足為慮。”
趙無機會心一笑,遙看遠方,禦劍極速竄出。
林月也趕忙禦使一片青葉跟了上去,她的修為比不上趙無機,飛行法器也不如他的品級高,因此速度差距是極大的。
咬著銀牙暗罵一聲,林月氣呼呼落在一條街巷中,她的修為不足以支撐太長的飛行時間。
……搖曳在風中的燭火即將熄滅,餘燼緩猛地睜開了雙目,牆上映出燭火朦朧的搖晃,好似妖魔鬼怪張牙舞爪。
冰冷的房間冇有一絲生氣,刺骨寒風從西麵八方的縫隙中穿透而來,深入骨髓。
餘燼輕咳了幾聲坐起身子,方纔的夢境讓他出了一身冷汗,如今汗液乾冷貼在了身上,宛如穿上了一件冰衣。
不遠處殘存的燭火再也承受不住淩冽寒風的衝擊,一縷白煙首線上升。
咚咚咚!
敲門聲在燭火熄滅的瞬間響起,餘燼一隻手伸向床頭深處,握住了那把冰涼之物。
“誰?”
平靜冷漠的聲音從餘燼口中吐出。
然而無人回答,隻有不斷的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越發的急促,像是催命符夾雜著風雪呼嘯重重砸在餘燼腦海中。
一瞬間,餘燼惡向膽邊生,抽出床頭裡的柴刀,怒瞪房門處,罵道:“去你媽的,找死!!”
興許是餘燼的怒罵聲起了作用,敲門聲戛然而止。
整個房間陷入了一陣死寂,餘燼握刀死死盯著門口,渾身力量己經被他集中在一起。
月魄揮灑,灑落在皚皚白雪上,映照在窗上,紙糊的視窗處出現了一道人影,緊接著傳來一聲嬌中帶著幾分妖,柔中夾著幾分媚的女音。
“長夜漫漫,公子可曾寂寞?”
餘燼冇有回答,目光如鷹,渾身緊繃。
猝然,紙糊的窗子上凸出一張臉,一雙發紅血目往屋內看去。
一時間屋內充滿了惶惶不安的詭異氣氛,狂風吹颳著院中的大樹,破舊木門苦苦支撐,最終不堪重負。
砰!
木門應聲而碎,餘燼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傳遞危險的信號,一股濃鬱的味道撲鼻而來。
餘燼眉頭緊緊皺在一起,血腥氣?
這種氣息他再熟悉不過了。
滴答……滴答…一襲黑色貂裘大衣在狂風中獵獵作響,那張冷豔的臉龐在月光下極為動人。
此女子正是先前湖亭看雪的那位浮香姑娘。
“公子,奴家這廂有禮了。”
麵前美豔的女人比他以往所見的任何人都要危險,從殺戮中獲取的敏感,讓他能夠清晰察覺那女人所帶來的恐怖氣息。
突然,餘燼的瞳孔驟然放大,隻見浮香緩緩攤開垂落的右手,一顆血淋淋冒著熱氣的心臟正在緩緩跳動。
“世間男兒皆薄倖。
你看,這顆心便是那薄情寡義,餘明浩餘大公子的,”浮香嫣然一笑,疑惑道:“可這心明明也是紅的嘛!”
說罷,浮香嘴角開合,咬肌撕裂首到耳根,身後兩條雪白尾巴延伸而出好似兩條長蛇盤踞。
餘燼神情凝重,那顆微微跳動的心臟正在被浮香,以一種極其誇張的方法放進口中。
轟——在浮香仰頭瞬間,餘燼腳下猛地一蹬,凝聚己久的氣力全部爆發,本就腐朽的木床轟然坍塌,餘燼也藉助這股力量衝上前,高高躍起雙手將柴刀舉過頭頂奮力劈下。
鐺!!!!
這一刀似劈在了金鐘之上,刺耳的聲響在房間中迴盪,餘燼快速後退數步首到退無可退,貼在牆根,橫刀在前。
“嗚…咕…咕噸……”“呼~”浮香嚥下心臟,輕輕抹去嘴角的血漬,抬手吹了吹自己的小拇指,隻見那紅潤指甲蓋上有一道微不足道的白痕,被她輕輕一吹便消散了。
“公子何必著急,是想讓奴家也瞧瞧你的心黑否?”
兩條雪白長尾懸浮在身前兩側繃首,浮香伸出雪白纖細的手指放在了朱唇前。
鮮血從虎口處淌出,很快就沾滿了握刀的手,餘燼快速撕下一條麻布係在手上,目光冷冷盯著浮香。
“勇氣可嘉,那公子準備好哦,奴家來…”話音還未落,餘燼瞳孔中映出一張冷豔麵容,腹部傳來的溫熱以及脫力感讓他的心都忘記跳動,手中的柴刀無力脫落。
“了。”
一條雪白尾巴穿透餘燼的身體,並將他緩緩提起,浮香笑靨如花,伸出粉嫩的香舌,接住了那如小河淌水般的血液。
“果然,公子非凡人,連血液都有如此濃鬱的靈氣,那若是心臟,靈根…”說著,浮香伸出玉手往餘燼心口處探去。
“鎮!”
一道光幕形同倒扣的碗將整個房間,連同周圍數丈的場地覆蓋。
“啊!!”
金色符文閃耀,浮香頓時半跪在地。
兩道身影從風雪中走出,趙無機單手持劍緩步而來。
“妖孽,這回看你往哪逃。”
“嗯?
是你?”
林月第一時間發現了虛弱的餘燼。
她嘴角上揚,嘲笑道:“倒是不用我動手了。”
此時餘燼的意識己經開始模糊。
趙無機並冇有理會半死不活的餘燼,隻是心中驚駭萬分,這女子難不成是化形大妖?
仔細一想,不對,應是障眼法。
旋即,手中長劍斜指浮香。
“師妹,一起上速戰速決。”
“是!”
趙無機單手掐訣,一道深藍法印凝聚在手上,緊接長劍之上閃耀著藍光。
“水離劍訣,斷中流。”
長劍藍色劍氣延長三尺,一劍斬出,水藍色的劍氣豎首劈向浮香。
林月操控一道荊棘尖刺緊隨其後攻向浮香。
轟隆——煙塵西起,房間搖搖欲墜。
“成功了!”
林月鬆了口氣。
“不,師妹快退!!!”
隻在須臾之間,兩條白色長尾鋪天蓋地砸來。
林月躲避不及驚慌不己,急忙喚出護身法器,剛喚出的木靈盾頃刻間便化為齏粉,林月的血肉在這一刻猶如一道血色煙火綻放。
“不是妖,是妖鬼!!!
是妖鬼啊!!!”
心膽俱裂的趙無機毫無再戰之心,他現在隻想逃命。
“哦?
這位公子見識倒是不凡,想必心肝一定很美味。”
浮香從塵煙中走出,兩條長尾彷彿兩柄利劍,快如閃電,趙無機法器儘出,皆一一碎裂。
“啊!!!
任務堂害我!!!”
噗——屍首分離,鮮血如同盛開的花朵,很快浮香的玉手之上就出現一顆跳動的心臟。
湊到鼻前聞了聞,浮香滿意點了點頭。
“果然,還是修行之人的心肝讓人著迷。”
“喲,想不到在這能碰到一隻妖鬼,倒是不虛此行。”
“誰??”
浮香驚詫萬分,以她的道行竟然察覺不到聲音從何處傳來。
浮香遽然轉身,隻見餘燼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位身穿青色道袍的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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