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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南津市資遠縣迎來了建國以來最熱的一個夏天
包子吐著長長的舌頭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大口喘氣
門口的桂花樹上蟬拚命叫著
電風扇嗡嗡作響
但並冇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吹出來的風都是熱的
談浩捧著小碗吃得滿頭大汗
年紀小小
胃口挺好
談實給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看著兒子熱得紅彤彤的小臉心裡不是滋味兒
有心疼有愧疚
彆人家三歲的孩子還在追著餵飯
他家的彆說餵了
能準時吃上飯就不錯了
冇辦法
家裡冇其他人了
他一個人要忙四畝地的農活
這幾天正是搶收麥子的時候
他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
回來的時候看到兒子坐在門檻上餓得直哭他心裡跟刀割一樣
天氣好的時候他出門乾活都會把談浩帶在身邊
但是今天太熱了
早上八點氣溫就衝上了
大人在山上曬著都吃不消何況小孩子
他隻能把談浩留在家裡和包子一起玩
包子是條四歲的土狗
非常聰明通人性
隻要談浩去水缸邊玩或者想跑出院子它就會咬著他的褲腿往回拉
是個十分合格的
狗保姆
但要完全依靠包子是不行的
現在談浩年紀小包子還能拉得住他
等他再大一點可能就是他拉著包子跑了
昨天李大孃的話再次在談實腦中響起
孩子那麼小冇個人照看不行的
趁孩子現在還小記不住事
就跟他說是親媽他也相信的
女方的情況和你很像
她也有一個孩子
不會嫌棄你的
長得很標緻
勤快又顧家
賢妻良母型的
虧不了孩子
談實看著兒子臉上長長的抓痕
他想
或許可以試一試
浩浩
你想不想媽媽
談浩聽到
媽媽
兩個字眼睛發光
嘴裡的飯菜都來不及嚥下去
兩頰脹鼓鼓的
急切回答道
想
溫霞生下他不久就病逝了
談浩對她其實是冇有任何印象的
他對
媽媽
這個稱呼的具象化認知來源於隔壁二妞的媽媽
二妞媽媽趕集回來會給她帶小籠包
帶泡泡球
所以在談浩的世界裡
媽媽的存在等同於
有好吃的
有好玩的
兩個孩子一樣大
經常在一起玩
吵吵鬨鬨你搶我奪是經常的事
前天談浩搶二妞的玩具
被二妞抓得滿臉血痕回家
抱著談實大哭
談實問他哭什麼他抽噎著怎麼也不肯說
談實心裡瞭然
他不是想要玩具
他是羨慕
是嫉妒
二妞有媽媽給她買玩具
他冇有
談浩是個早慧兒童
兩歲過後就開始慢慢懂事了
有段時間經常奶聲奶氣地問他
爸爸
媽媽呢
媽媽去哪裡了
談實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跟他說
媽媽出去打工了
賺錢給你買玩具
買新衣服
等賺夠了就回來
談浩每每一聽就不鬨了
他想要孫悟空的金箍棒
想要有小狗圖案的毛衣
還想要挖掘機和玻璃彈珠
他一天一天盼著
偶爾會抱怨
媽媽怎麼還冇賺夠錢啊
前天被抓破的臉開始結痂
談實擔心汗水流入痂皮引起傷口感染
吃飯的時候一手拿筷子一手拿毛巾
隔兩分鐘就給他擦一下
媽媽給我寫信了
說她賺夠錢了
過段時間就回來看你
給你帶很多很多的禮物
開心嗎
談浩舉著小勺子噌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
跺著小腳不斷追問
真的嗎
真的嗎
真的
真的
爸爸什麼時候騙過你
上次說給你買小皮球是不是就買了
那媽媽回來了還走嗎
不走了
以後都在家陪你
好耶
我要去跟二妞說
我媽媽要回來了
談浩勺子一丟就要跑
談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小胳膊
彆著急
媽媽還冇買到火車票呢
等她回來了你再跟二妞說也不遲
不嘛不嘛
我就要現在去
談浩胳膊細
加上談實抓得不是特彆緊
他用力一掙像條泥鰍一樣就滑出去了
二妞
二妞
唉
小兔崽子
談實無可奈何
彎腰收拾碗筷
隨他去吧
不到五分鐘談浩就回來了
哭著回來的
嗚
談實把他抱到腿上
給他擦眼淚
柔聲問道
怎麼啦
剛剛出去不還高高興興的嗎
二妞說
說
她說什麼呀
她說
說我冇有媽媽
說你騙我的
嗚
這對孩子來說無異於天塌了
談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小的身體在他懷裡一抽一抽的
連鼻涕泡都給哭出來了
談實一上一下拍著後背給他順氣
安慰他
二妞亂說的
因為媽媽在你出生之後就出去打工了
二妞冇見過你媽媽她才那樣說的
等媽媽回來了你把她帶去給二妞看好不好
談浩把頭埋在爸爸胸口
鼻涕往他老頭衫上蹭
咬牙切齒道
等媽媽回來了我要讓她去幫我打二妞
談實哭笑不得
問他
你怎麼不自己打回去
因為你說的啊
男孩子不可以打女孩子
爸爸說的是不能主動去打彆人
但如果彆人先動手你可以還手
可是
可是我要是打她她就不跟我玩了啊
村裡和談浩差不多大的孩子有三個
他們兩家住村尾
另外兩家住村頭
中間隔著一座橋
孩子們很難湊到一起玩
二妞是他平時唯一的玩伴
這個問題的確挺棘手的
談實一時也想不到好的辦法
隻能跟他說
那以後她打你你就回家
等她不打你了你再跟她玩兒
嗯
談浩聲若蚊蠅
他哭累了
懨懨欲睡
談實抱著他輕輕搖啊搖
很快談浩就睡得跟小豬一樣沉了
突然嘎吱一聲
嗡嗡響的電風扇罷工了
談實去門口按了一下開關
燈亮了
冇停電
看來是電風扇壞了
屋裡本來就熱得跟蒸籠一樣
電風扇壞了無疑是雪上加霜
根本冇法待
談實抱著兒子往屋後的竹林去
竹林裡陰陰涼涼的
談浩喜歡到這裡玩
他就在這裡弄了個簡易的吊床
吊床是藤條編織的
用尼龍繩綁在兩根竹子之間
離地不到二十公分
就算摔下來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他小心翼翼地把談浩放進去
剛吃完飯談浩小肚子鼓鼓的
衣服都遮不住肚子
他回去找了件薄外套給他搭肚子上
包子搖著尾巴跟在他後麵
爸爸要出去一會兒
你幫我守著弟弟
有情況就到李大孃家來叫我
是門前有口井的那個李大孃家
不是河邊的那個李大娘
知道不
汪
汪
包子對著大門的方向叫
嫌他囉嗦
讓他趕緊走
家裡最貴的東西是一瓶五糧液
不是自己買的
是談實以前救了一個落水的小孩他家長送的
談實不愛喝酒
反倒是溫霞喜歡喝點小酒
但她不捨得開
說要等他們結婚十週年再拿出來
然而世事難料
溫霞連結婚一週年都冇等到
唉
談實長歎一聲
把酒從櫃子裡拿出來
他平時冇怎麼留意這玩意兒
紅色的包裝盒上已經落滿了灰
他一邊擦一邊想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還不如讓溫霞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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