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字落筆完成,溫絮額上已經布上了層冷汗。
甚至連握筆的手都被那痛折磨的不停發顫。
那痛如螞蟻噬心,攪得人痛不欲生!
喉間一陣血腥翻湧,溫絮強忍著嚥下,而後歇了好久好久,才撐著越來越無力的身子站起,走到衣櫃前,翻出裡麵唯一一件女裝。
那是去年她生辰時自己去裁衣鋪找人做的,也曾想穿上這件衣服同段澈一起去街上走走,可終究也隻是妄想了。
溫絮想著,換上了那件抹胸襦裙,淡青色的,襯的她臉色越發蒼白。
做完這些,她一步一步挪到床榻躺下。
溫絮忍著痛,一聲不吭,漸漸的,她的腦海中就隻剩下了疼這個字。
“咳——”血從唇邊湧出,一片一片的紅,落在青色衣衫上刺眼之極。
四肢也慢慢冇了力氣,眼前也開始慢慢變得模糊。
恍惚間,溫絮好像看到了十二年前朝自己伸出手的段澈。
可這次,她冇有伸出手。
從此山水一程再不相逢,願來生,不見,不歡,不欠,不唸吧!
窗外月色高懸,無聲寂靜。
溫絮望著,然後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繃緊身子翻轉了背。
時間點點過去。
她身子慢慢鬆懈,一直緊攥著的手也慢慢無力的垂落……而此時皇宮之中,狂風呼嘯,颳得樹葉狂舞。
殿內。
段澈踱著步,不知為何隻覺煩躁非常。
是以昨日將秋洛瑤送到中宮後,他便藉故回了議事殿。
“啪!”
一聲脆響,腳邊掉下一塊玉行。
段澈彎腰拾起,終想起這是溫絮前年生辰時送與自己的,他也鬼使神差的一直貼身帶著。
其實他也說不清自己對溫絮是什麼想法,隻是每次看到秋洛瑤時,腦海中卻滿滿都是她!
想到這兒,段澈握著那玉行的手微微收緊,憶起曾經與溫絮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轟!”
突然一聲雷鳴震響,他驀然想起了昨日在王府時,溫絮曾對自己說的話。
不知為何,段澈心裡蒙上了層不安。
這時,殿門被人一把推開。
秦刹衝進來,滿臉慌張:“主子,溫絮出事了!”
聞言,段澈呆愣住。
直至天際再次乍響的幾道轟鳴,他纔回過神,狂奔出去。
驟雨傾盆。
段澈趕到溫絮院子時,已然渾身濕透。
他第一次這般狼狽,一把推開房門,段澈就看到背對著自己躺在榻上的溫絮。
月光透過窗欄照在她身上,蒙著層清冷的光。
“溫絮。”
他走上前,低聲喚著溫絮的名字,卻冇人迴應。
段澈按捺住心中的恐慌,伸手去抓她手腕,想要將人拽坐起來。
可入手卻是一片涼。
他愣住。
下一瞬,一顆黑色的藥丸從溫絮手中掉落,慢慢滾至腳邊。
段澈定睛去看,瞳孔驟然緊凝。
那赫然是噬心的解藥——!
第十一章燃儘加入書架A-A 解藥……溫絮冇吃。
段澈愣愣地看著地上烏黑的藥丸,不敢置信。
“為什麼……”段澈看著毫無氣息的溫絮,眼睛裡都是血絲。
為什麼不吃解藥?
原來她在王府對他行的大禮,竟是告彆?!
跟在之後趕過來的秦刹看到段澈這副模樣,神情晦暗不明,語氣卻是痛惜:“主子,我為溫絮把過脈了,確定……已無挽回之地了。”
“什麼無挽回之地,給我叫太醫來!”
段澈推開秦刹,自己冇站穩摔坐在地。
那玄青絨麵染了血,漸漸變為黑色。
“主子,縱然是神仙來也救不了溫絮了,噬心的毒侵入心脈,溫絮已經暴斃。”
秦刹繼續說。
段澈的情緒在一瞬平靜。
他怎會不知噬心的毒性,當初正是看中噬心的毒性,他纔會選中,將這毒餵給溫絮。
冇服下解藥,溫絮自然必死無疑。
他坐在床榻邊,失魂落魄地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很久,久到桌上的那根蠟燭燃儘了,滅了,屋內隱於黑暗時,段澈纔開口:“既然如此,便替我厚葬溫絮罷。”
秦刹怔了下,隨即沉聲:“是,主子。”
“秦刹。”
段澈望著窗外漆黑的夜,不禁出神。
“屬下在。”
秦刹雙手抱拳,單膝跪地。
“從今日起,便封了澈王府,任何人再不得入內。”
“是。”
秦刹懷抱著溫絮離去。
段澈一人站在屋內,漆黑夜色下,瞧不清神情。
他獨自站了許久,才惶惶然回神環段著這間屋子,一步步走著,看著。
直到桌前。
段澈看著那上麵整齊擺放的三個信封,心莫名一顫。
他率先拿起寫著自己名字的那封,打開看到其中的文字,捏著信紙的手不覺收緊。
不欠?
這兩個字刺痛著段澈的眼,所以到最後,溫絮留給他們兩個人就隻有一個不欠嗎?
段澈心裡像被緊捏著般喘不過氣。
寒風吹進來,打在濕漉漉的衣服上一陣冷涼。
他卻毫無感覺,而後拿起剩下的兩封,一一看完。
“嗒!”
屋外的雨水打在窗紙上,沙沙作響。
而段澈隻是呆站在原地,原來溫絮什麼都知道,隻是什麼都冇說!
這些年,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段澈自問著,心裡悔意蔓延。
三日後,溫絮下葬。
段澈一人站在議政殿的視窗遠眺著。
他將溫絮的後事儘數交給秦刹去辦,因為他不知她是否還想再見到自己。
而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去見她。
想到溫絮留下的信,段澈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攢緊。
而此時,鳳儀殿。
秋洛瑤聽完宮女傳來的段澈的情況,眼神中閃過抹什麼,而後就揮了揮手,讓人退了出去。
殿門關和,吱呀聲刺耳。
而就在門關那一刻,一道黑影忽的從天而降。
卻是秦刹。
“做皇後的滋味如何?”
秦刹摘了麵罩,嘴角淡笑,“絮兒。”
秋絡瑤,不,溫絮坐在主位上,聞言不知該說什麼。
她看著秦刹有些無奈,又有些無力:“你為何要如此做?”
第十二章琳琅加入書架A-A 那日她未服下噬心解藥,本以為必死無疑。
可不想竟還是活了下來,且再睜眼就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鳳儀殿,而秦刹也在身邊。
他隻留給她一句話:“秋洛瑤我送去了彆的地方,性命無憂,你安心當著皇後便是。”
而後便離開了。
就連溫絮想找他再問些什麼,也尋不到人。
是以這幾日她隻能呆在鳳儀殿,不敢亂走,生怕身份被戳破,連累了秦刹。
而秦刹聽聞她的話,沉默了陣開口:“你心悅主子,如今我隻是想你如願。”
溫絮苦澀一笑:“可我不願頂著彆的身份。
秦刹,我是真的累了。”
聞言,秦刹再度緘默。
很久纔開口:“你體內毒性已無大礙,隻要再調理幾日變好。”
“你還未說,是如何解了噬心的毒?”
溫絮問。
“你從未服過噬心,那日主子給你的藥我讓人換了,那藥症狀與噬心相同,可瞞過主子,若到了時間未服用解藥,便會痛不欲生,陷入假死。”
秦刹解釋著,看著溫絮,眸色深深。
溫絮聞言不知道能說什麼,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秦刹竟為她做了這麼多!
她該如何報答?
秦刹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像我們這種人都渴望自由,但是我們身不由己,冇有選擇。
你與我不同,待哪日你決定離開這兒,我便將秋洛瑤帶回來,讓你離開去過自由的生活,這般便就當是我也過了。”
溫絮聽後沉默不語,許久才說:“秦刹,謝謝。”
秦刹見此也知曉溫絮是同意了他的所作所為,暗暗鬆了口氣。
“我先回主子那裡,若有事我會來尋你。”
他說著,然後離去。
鳳儀殿再次陷入寂靜,溫絮望著外麵漆黑的天色,垂眸出神。
眨眼一夜。
這一夜,溫絮睡的格外沉。
再醒來,外麵陽光漫漫,暖的人發懶。
而她經過著幾日,也想明白了很多。
事已至此,她倒不如頂著秋洛瑤的身份回府,與十二年未見的父母說些話,全當是補足以前的丟失。
時間緩緩過去。
溫絮想著演戲也要演的真切一些,便遣人去請段澈來用膳。
她不知道段澈有冇有看到自己留下的信,也不知道他得知自己身死是什麼心情。
而很快,宮人便來回覆說:“皇上稍後便來。”
這一刻,溫絮的心還是忍不住地疼了。
縱然他段澈對自己毫無男女之情,到底她還是陪伴了他十二年。
可這十二年以及自己的身死,卻仍比不過他對“秋絡瑤”的情意。
就在她思量之際,太監的傳喊聲響起:“皇上駕到——”溫絮忙斂起了情緒,由宮女攙扶著走出殿門,向段澈行禮:“參見皇上。”
“起來吧。”
段澈連腳步都未停,直直略過溫絮,走進殿內。
溫絮心中疑惑,他對“秋絡瑤”怎會是如此冷漠?
溫絮跟著段澈坐在桌前,桌上琳琅滿目,儘是色香俱全的菜係。
可段澈輕皺著眉,連筷子都冇拿起來。
溫絮學著秋絡瑤的樣子笑起來,拿起筷子遞到他手邊:“主……阿,阿行,你快嚐嚐。”
她暗自懊惱,差點就喊錯了。
好在段澈不知在想些什麼,並冇聽清她脫口而出的那個字。
看見遞過來的那雙筷子,段澈心中莫名的煩躁,他偏過頭移開目光:“我冇胃口,你自己吃吧。”
溫絮隻得放下,自己拿起筷子吃了些。
吃的時候,她偷偷瞧著段澈。
他眼下有烏青,眼角發紅,是睡眠不穩。
因為“溫絮”死了而睡不著嗎?
可還是為了“秋絡瑤”過來陪她吃飯。
或許他隻是在可惜,自己失去了一把鋒利的刀罷了。
用了十二年的刀,自然是會不捨。
想到這,溫絮心中酸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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