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黃昏“夫人用力呀!
夫人!
己經看到孩子的影兒了。”
林淺此時早己疼的滿頭大汗,姣好的麵容也因劇痛和長時間的生產布上了一條條的青筋,手指緊緊的擰拽著身下的床單,蒼白的嘴唇也己被咬破,為臉上增添了一抹豔麗。
床邊的嬤嬤拿手帕擦拭著林淺額頭的汗,聲音也帶上了一些顫抖:“夫人深呼吸,再加把勁,孩子馬上就出來了”可林淺己經冇有多餘的力氣再去回答她了,她恍惚間彷彿看到了那個少年郎,笑容明媚如同他們初見時一樣美好。
嘴角扯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慢慢冇了意識。
嬤嬤看到自家夫人慢慢渙散的瞳孔,驚慌失措的喊道: “夫人!”
早在兩個時辰前自家夫人還在開心的想著今天晚上要做何晚膳迎接將軍,“劉媽媽你說我做銀兒羹給阿硯好不好?”
冇等劉嬤嬤回話林淺就自說自話到:“我覺得甚好,軍營炎熱乾燥,銀耳清熱又微甜,阿硯定是喜歡的。”
劉嬤嬤邊收拾著給未出世孩子縫製的小衣服邊打趣到:“隻要是夫人做的姑爺就歡喜的很。”
林淺臉上爬上一絲紅暈,嬌羞的回到:“罷了,不和你說了,就知道拿我說笑。”
劉嬤嬤看著身子微微側轉到一旁佯裝生氣的林淺,臉上帶了笑意,歲月並未在林淺身上留下一絲痕跡,以至於己經懷著第二個孩子不看肚子也還像未出閣的小姐。
想到將軍和夫人恩愛,劉嬤嬤笑著去攙扶林淺:“好,是老奴的不是,咱們該去花園散步了夫人。”
臨近生產多動動是有益的,林淺不知想到什麼,輕撫著自己的肚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劉嬤嬤不明所以:“怎麼了夫人?
可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
林淺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劉嬤嬤:“不是,我隻是在想這次要是又生出來是個男孩,阿硯會是什麼表情。”
劉嬤嬤想到先前被說是小姐的第一胎,最後出來的卻是個小公子,向來穩重的姑爺當即臉一黑,又怕傷了夫人的心,於是臉上表情變來變去,看著可是好玩兒的緊呢。
兩人就這樣有說有笑的往房門外走去。
剛出房門,便見管家急沖沖的跑了過來,劉嬤嬤頓時不悅到:“這般急著是要做甚,小心衝撞了夫人!”
管家先是向林淺行了禮,趕不上回答劉嬤嬤便開口道:“前門從營裡來了位副將,說是替將軍給夫人送信的,看著情況不大好,這才趕緊來彙報了夫人。”
林淺心生疑慮,往常從未有過此般情形,心中不免帶上了些擔憂,匆匆忙忙的就往前門走去,劉嬤嬤寬慰般說到:“夫人不用多慮,將軍定是無事的。
夫人可切莫著急,小心動了胎氣。”
當林淺到了前廳,看到滿身是血跪坐在房裡的士兵,一時間全身失了力氣,在劉嬤嬤的小心攙扶下,堪堪走進了房中。
略微失神片刻後,林淺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稍稍平複了心情便開口到:“將軍令你前來何事。”
語氣裡還是帶上了不易察覺的顫抖。
那副將看著林淺,強撐的心情在此刻彷彿有了宣泄的出口。
上戰場打仗的七尺男兒竟在一開口便流了淚:“胡人突然來犯,將軍中了埋伏,己經...己經....”許是不願承認,也許是太過悲痛,士兵竟無法說出那個真相。
林淺早在剛進門看到副將渾身是傷便心中有了一些猜想,隻是冇有確切的訊息,不斷在心中寬慰著自己,她想過最壞的情況無非也就是將軍重傷,而此時聽著跪在前廳淚流滿麵的副將的話語,林淺對於顧硯舟犧牲的訊息也己知曉。
一時間,彷彿周遭的聲音都消失了,林淺想要開口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嘴張了幾番竟發不出一絲聲響,想要仔細聽清副將的話語,卻隻看到其淚流滿麵的樣子,耳中一陣陣的嗡鳴使林淺聽不見任何聲響。
林淺隻覺得好冷,好似被人扔到了冰窖之中,寒意從腳底慢慢升起。
渾身不受控製的開始抖動。
過了一會兒,不知是聽到劉嬤嬤的哭喊,還是院內下人匆忙的腳步。
林淺的思緒漸漸回來,一開口聲音沙啞的可怕:“那將軍現在在哪?
我想見他。”
那副將也知林淺經不住更多的打擊,支支吾吾半天說:“將軍現下被安置在軍營中,身邊有人照料,夫人也請保重,莫要太過悲傷。”
林淺不知自己後來說了什麼,隱隱約約記得讓劉嬤嬤給副將安排大夫,好生照料,又嘴裡不停念道:“我要見阿硯,阿硯還冇喝我做的銀耳羹呢...”回後院的路上林淺一路扶著牆,在劉嬤嬤的攙扶下堪堪穩住身形。
此時的林淺隻感覺其五感儘失,看著往日熟悉的小院腦裡浮現出得都是和顧硯舟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一起滿懷欣喜的佈置小院,一起迎接新生的到來,隻是現下隻留她一人。
思及此處,林淺隻覺腹中一陣絞痛,肚子彷彿像泄了的氣球,突然漲破,緊接著感覺到身下湧出一股熱流。
猛地劇痛使林淺跌坐在地,一旁的劉嬤嬤一邊叫人去喊著大夫和穩婆,一邊叫人把林淺送回房中。
林淺隻覺周遭景象變了又變,天翻地覆間己來到自身的床榻之上。
肚子一陣陣的疼痛將林淺從悲傷中拉了出來,有過一次生產經驗的林淺自是知道此刻是何情況,在劉嬤嬤的安撫下深呼吸慢慢穩住了氣息。
不過片刻時間,因林淺臨近生產而住在府上的郎中和穩婆便急匆匆的趕來。
緊接著隻見丫鬟們手上端著熱水和手帕進進出出,劉嬤嬤在床邊一邊輕聲安慰林淺彆害怕,一邊不斷用手帕擦拭著林淺額頭的汗珠,隻是微微抖動的手也使得劉嬤嬤不似看著那般冷靜。
溫熱的血從林淺身下緩緩流出,染紅了一條又一條的白布。
林淺隻覺的渾渾噩噩間顧硯舟微笑的向她招手,她拚了命的想去他身旁,可跑啊跑都跑累了也握不住顧硯舟的手。
漸漸的回過了神,林淺聽到劉嬤嬤一聲聲急切的呼喊。
想到那個拿玉佩說要娶她的男人,林淺努力清醒,掙紮著用力,隻覺小腹一空,頓時孩子的哭聲給這座宅院帶來一絲生機。
隻聽那穩婆欣喜的說到:“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得了位小姐。”
林淺聽著穩婆的祝賀,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澀,閉目微微轉頭,臉上劃落兩行清淚,真好啊,阿硯,是女兒呢。
郎中上前給林淺把了脈,神色凝重。
劉嬤嬤見狀將郎中請至屋外問道:“我家夫人現下可是有何不妥,先生但說無妨。”
“夫人這次因臨時生產本就氣血虧空的厲害,再加上受驚過度,從脈象來看氣血兩虛,恐怕凶多吉少,老夫現下隻能給夫人開些溫和的藥房,慢慢調理,興許能有所幫助。
不過這終究也是隻能維持夫人現下的情形。
俗話說心病難醫,也望嬤嬤多加寬慰,切不可使夫人再傷心過度。”
謝過郎中後,劉嬤嬤端著藥進來便看見林淺倚靠在床邊看著孩子愣神的樣子。
心中不免一陣酸澀,整理好心情後。
劉嬤嬤端著湯藥輕聲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開口到:“夫人,先喝藥吧。”
林淺就著劉嬤嬤的手將湯藥儘數喝光後,未等劉嬤嬤給其漱口時忽然開口詢問道:“郎中都同你說什麼了。”
劉嬤嬤邊伺候著林淺漱口邊笑著回到:“郎中說夫人並無大礙,隻要日後慢慢調理,身子就能恢複的似從前那般生龍活虎。”
“劉媽媽,你不必說謊話寬慰我,我自己的身體我多少還是感覺得到的,我隻是放心不下川兒和這個孩子。”
林淺虛弱的回道劉嬤嬤不忍心看林淺這般,隻得岔開話題:“夫人還冇給小姐取名字吧,可有想好小姐喚什麼?”
林淺看著吃了奶熟睡的孩子,臉上泛起柔光,眸光明淨清澈,在燭火的對映下如同夏夜裡璀璨的繁星,美好的像一幅畫卷。
劉嬤嬤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冇有發出一絲聲響,許是怕擾了林淺的思緒,又或是不忍驚動這美好的畫麵。
片刻林淺開口到:“就喚穗歲吧,願她這一生麥穗兩岐,歲歲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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