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要啟程,趙黑娃的娘從林子裡鑽了出來,跑到她兒子的屍體旁,失聲慟哭。
她聲帶哭腔,“人好歹也是要入土為安的啊!你們幫幫忙,至少幫咱們家黑娃挖個坑。”
若是冇有遇上馬賊,趙黑娃他孃的這個要求,逃荒的這些村民多數是會去給她幫忙的。
但是如今,趙黑娃先是得罪了這逃荒隊伍裡所有的女人。
加之餘下的馬賊隨時可能會追上來,好心的人就冇有那麼多了。
李家村和顧家村的人還冇說話,趙家村有些人就嚷嚷上了,“黑娃他娘,不是說咱們不幫忙,而是這忙咱們不敢幫啊!”
“對啊,萬一馬賊追上來了,咱們這麼些人,都要給黑娃填命啊,現在還是快些離開這裡。”
“照我說咱們先把這地給記下,將黑娃用草掩蓋著,到時候若還能回來,再來收他的屍骨。”
這話,也就是安慰安慰黑娃他孃的。
他們一路上去南邊,能不能活下來還兩說,而且若真是在南邊安定下來,誰還會跋山涉水上千裡特意來給人收屍骨?
而且,屍骨還在不在都兩說,這林子裡多的是野獸。
黑娃他娘知道,這是冇人願意給她家幫忙了。
她渾濁的眼神像一條毒蛇一般,盯著自己的兒媳婦,“你丈夫死了,你就一點都不傷心?”
“還不快點過來,給我幫忙?難道你要看著黑娃曝屍荒野嗎?”
趙黑娃他的媳婦,此刻也眼神怨毒,再也不怕這老太太了。
“他曝屍荒野關我啥事?他方纔都要推我去送死了。”
老太太被氣得一噎,用手指著她,“你......你好大的膽子。”
趙黑娃的媳婦,聞言冷笑著,“咋了娘,你這是又想讓趙黑娃打我嗎 ?可惜啊!他已經死了!哈哈哈哈哈!”
要是趙黑娃有個兄弟或者是叔伯,她媳婦也不敢這麼囂張。
可惜的是,他冇有,所以他娘現在也是仰仗著兒媳婦活了。
老太太朝自己十歲的孫子招手,“大板,來給奶幫忙,讓你爹體麵的上路。”
大板聞言,一頭紮進自己孃的懷裡,害怕道,“我不要,我不要。”
一則是血淋淋的,孩子確實害怕,二則是這趙黑娃平日了喝了黃湯,冇少揍大板。
大板跟自己這個爹,根本就不親,甚至還有一絲怨恨!
老太太在接連受到了自己的兒媳婦和孫子的拒絕後,死命壓抑著的情緒終究是控製不住了。
她恨恨的看向顧安然,“你明明有能力阻止我兒子,為啥不去阻止,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
顧安然嗤笑一聲,雙手抱臂,“我從來不阻止人作死。”
“因為喜歡作死的人,就算你救了他一次,但總有一次他會憑本事把自己命作冇。”
甜丫眼神懵懂的看著趙黑娃她娘,奶聲奶氣道,“你真奇怪,你自己的孩子,就應該你自己管呀!讓彆人管是不對的。”
趙黑娃他娘聽了甜丫的話,一時竟然無力反駁。
其他人心裡更是瞧不上趙黑娃他娘,你自己的兒子你不知道管,一聲不吭,等出了事你去賴人家,臉呢?
四五歲的奶娃都比這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太太明事理。
王玉蓮也衝上來嗆聲,“你自己的兒子,你和你兒媳婦都冇有開口阻攔,這下卻怪安然丫頭,你這臉皮是啥做的?我瞅著比牛皮還厚實呢。”
若是良善人家,王玉蓮纔不會這麼對才死了兒子的老人。
但是那個趙黑娃太不是東西了,刻薄到了骨子裡,心眼蔫壞。
趙黑娃他娘眼見顧家村和李家村的人都幫著顧安然,趙家村的人也悶聲不語,隻得自己就著泥漿,深一腳,淺一腳的將趙黑娃的屍體拖到乾爽一點的地方,蓋了些乾草和柴枝。
逃荒的人已經緩緩的往前走了,她落到了隊伍的最後。
她的兒媳婦和孫子也冇有等她,還是趙家村有個心善的人家,見她老了可憐,扶著她往前走。
因為害怕後麵有人追來,逃荒的人連著走了兩個時辰不敢歇腳。
等到天黑透了,山路實在是看不清了,不少人都不小心摔了跤了,李金光才招呼人都停下來。
他們停在了一片地勢緩和的林子裡。
“今兒就在這裡紮營,明日辰時初上路,大傢夥自己算好時辰,咱們不等人。”
顧安然和老太太挑了一塊乾爽的地方,將小推車停在一旁。
依托兩棵樹用油布紮了一個頂棚,又在地上鋪了一層油布後,將小推車攔在一旁。
這樣就形成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了。
顧安然和老太太的地兒寬敞,因為這是在靠邊的位置,大家害怕蛇蟲鼠蟻,也怕狼。
但顧安然不怕,反而樂的自在。
她拿出了鍋,然後從小推車內拿了已經用草木灰清洗乾淨的羊下水出來,用刀切了。
一場雨下來,倒是不缺水用了。
山中的泉水經過一天的沉澱,此時也不複渾濁了。
她藉著去小解,從空間內取出了一大包鹵肉的香料,將包裝給除了,捧在手上。
王玉蓮看著她手上那些香料,有些疑惑的問,“安然丫頭,你手上那些東西,我從前也在山上瞧見過,這是用來做什麼的?藥材嗎?”
“不是藥材,是佐料。”顧安然邊說邊將鹵肉香料投入鍋內。
王玉蓮微微詫異,“是可以用來吃的嗎?”
她指著花椒道,“可是你手上圓圓的那個小顆粒,我從前在山上放牛的時候好奇嘗過,麻的很,冇有毒嗎?”
“冇毒。”顧安然又將切好的羊下水放入了鍋內。
這一次,她也煮了兩鍋羊下水,一鍋準備他們四個人一起吃,另外一鍋她打算送人。
畢竟,今天還是有人給她幫了忙的。
起初,還有人嫌棄顧安然居然吃下水這麼臟的東西,表示自己就算餓死也不吃。
但是當鍋內的水變紅亮,汩汩翻滾起來,蒸騰的水汽帶著鹵肉特有的香氣四處溢開的時候,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瞧著顧安然的兩口鍋。
這他孃的下水能煮出這個味道?
要是他們能有這手藝,還能嫌棄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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