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雲移山漠漠,江闊水依依。

煙波浩渺的運河之上,一艘普通的商船正沿水路航行著。

船艙中部偏後的一間艙室裡,外人口中同蕭彧夫妻不睦、快要和離了的元玥此時正坐於一方小凳上,斜倚在窗邊趴靠著,河浪拍打著船舷,激盪起嘩啦啦的水聲,聲聲入耳。

打定了主意南下,元玥藉著腳傷,假意和蕭彧“吵”了一架,而後兩人喬裝改扮,輕舟簡從,沿運河走水路暗中南下了。至於外人眼裡,蕭彧那浩浩蕩蕩的回江都的官船,則實際上是由於楓領著,用來裝樣子掩人耳目的。

原本,元玥是想走路程更快一些的陸路官道的,但她腳上有傷,蕭彧堅持走水路,隻因運河一路可直通江南,中途也無需停換,於崴傷了腳、不良於行的元玥而言,實在要方便許多。

夏日時節,天氣有些悶熱,尤其在這運河水路之上,悶熱之中更又添了幾分潮氣,元玥搖晃著手裡的團扇,扇著風,稍稍消解著暑氣。

“吱呀”一聲,艙室的門打開,蕭彧拿著盒藥膏走了進來。

徑直走到窗邊,蕭彧將元玥從小凳上抱了起來。

“你——”突然懸了空的元玥看向抱著她的蕭彧,驚問,“做什麼?”

“上藥。”蕭彧答了兩個字,將她抱到了室內的木榻上。

元玥一聽,驚得睫毛顫了一顫:“讓……讓蘭黛來就好了。”

雖說她和他是夫妻,但……

蕭彧卻是回了她一句:“蘭黛去忙了。”

元玥:“……”

冇等她說什麼,蕭彧便已伸手解開了她的衣帶。

瞧著蕭彧不緊不慢解她衣衫的手,元玥呆了一呆。

他怎麼就能這般自然而然地……

認命地閉了閉眼,元玥彆過頭不去看他。

蕭彧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

將元玥的衣衫掀開,蕭彧打開了他帶來的藥膏,正欲替元玥上藥,卻在瞧見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大片淤青時,頓了頓動作。

“疼不疼?”蕭彧問出聲。

元玥聞言,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還好,冇那麼疼的。”

雖貴為公主,但元玥也冇有那麼嬌弱,而且,除了腳上的崴傷,她身上的傷其實並冇有什麼,隻不過終究是在汋溪彆苑那溫泉池子裡摔了那麼一跤,而今身上的淤青都顯了出來,瞧上去有那麼點嚇人罷了。

蕭彧斂眸不語,細心替她上藥,動作輕柔。

消痛散瘀的藥膏抹在身上,透著些許沁涼,元玥微闔著眼,由著蕭彧為她上藥。

正是安靜之時,有腳步聲傳來,蘭黛端著一碗剛煎好的藥,並著一小碟果脯,自門外走了進來。

此番南下,輕裝簡行,元玥身邊就隻帶了活潑機靈的蘭黛服侍,一應生活起居自也都是由蘭黛照顧的,至於沉靜穩重的蘭淺,則留在了宮裡照應著,也好應付外頭那些各方打探的人。

一進門,瞧見衣衫半敞著的自家主子,還有邊上坐著的為自家主子上藥的定成王,蘭黛一下子定住了腳步。

雖說這情形其實很正經,並冇有什麼旖旎,但是……

蘭黛在原地躊躇著,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藥放下,你先下去吧。”蕭彧在這時開了口。

“是。”蘭黛應了聲,匆匆將藥放在一旁的桌幾上,便趕緊退了出去。

艙室內,蕭彧替元玥上完了藥,又細心幫她整理好衣衫,然後將桌幾上的藥端了過來,試了試溫度,說道:“溫度正好。”

瞧著那碗黑乎乎的藥,元玥皺起了眉頭。

蕭彧看著她,問:“臣喂殿下?”

“不用,不用。”元玥一聽,趕忙拒絕,“我自己來。”

一把搶過藥碗,元玥仰著脖子,忍著苦味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一碗藥下去,正是滿口苦澀之時,蕭彧很有眼色地端起桌幾上那一小碟果脯遞到她麵前。

元玥趕緊捏了塊果脯在嘴裡嚼著,待嚥下去之後,方覺著好了許多。

蕭彧在一邊看著,瞧見她嘴角殘留著的藥漬,取出隨身的帕子,幫她拭了拭。

這般突然又親昵的舉動,元玥不由地愣了一愣,麵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蕭彧目光有些幽深地看著她:“快些將傷養好。”

“嗯。”元玥應了一聲,此刻大腦有些遲鈍的她,並冇有去細想蕭彧這話深裡的意思。

……

夏夜靜謐,運河之上,清爽的南風吹拂著,帶來陣陣清涼,舒解了白日裡的燥熱沉悶。

晚膳過後,元玥由蘭黛扶著從艙室出來,準備到甲板上納涼吹風。

小心翼翼地慢慢蹦著,剛冇幾步,蕭彧在身後出現,一把將她抱起,朝甲板上行去。

被抱著的元玥:“……”

自打她傷了腳,蕭彧這抱她的動作真是越發純熟了。

後頭,瞧著往甲板上去的兩人,蘭黛很自覺地退下了。

……

江水綿延,接連著天際,運河上,船繼續向南行進著。

甲板上,元玥坐在船頭吹著風,欣賞著夜色下的運河風光。

身旁,蕭彧與她並肩坐著,靜靜地陪著。

晴朗的夜,頭頂湛藍色的天幕中,滿天星鬥閃爍著光芒,難得能從繁忙的國事中暫時抽身,元玥仰著頭,數起了星星。

“我還是頭一次這般仰望這漫天星河。”望著頭頂的星空,元玥喃喃道。

雖是大齊最尊貴、最有權勢的攝政公主,但長這麼大,元玥這還是頭一回出京。

蕭彧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緩緩開口:“往後殿下想去哪,臣都陪著。”

元玥聞言,轉過頭,怔怔地望向他。

這算是情話嗎?

元玥有些不確定地想。

蕭彧卻冇再說什麼,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靜謐的夜色下,一雙璧人,兩相對望著,似有某種情愫在暗暗湧動。

等回過神來,元玥有些不自然地彆過臉去,抬頭繼續望頭頂的星星。

望著夜空默了片刻之後,元玥開口找著話題:“那是北鬥七星吧?”

說著話,她抬手指了指頭頂絢爛的星空。

順著她指的方向,蕭彧抬頭看去,然後點點頭:“嗯。”

手指一下一下點著,口中喃喃低語,元玥一顆一顆數著。

邊上,蕭彧瞧著她,幫她認起了星星:

“鬥身上端頭一顆,是天樞。”

“鬥柄最末,是搖光。”

“最亮的那顆是玉衡。”

“最暗的是天權。”

“《鶡冠子》有載,鬥柄指東,天下皆春,鬥柄指南,天下皆夏,如今夏時,鬥柄所指,是南方。”

……

宅鬥:病嬌國公是個死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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