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喜就是那原先在院子裡看茶爐打瞌睡的小丫頭,寧兒睡得久,她見有了人便坐不住,還是春草放她出去玩了。
羅妙芸已經是難得的美婦人了,竟然這位文夫人比她還更美,春草又繼續說:
“更難得是她帶來的兩個女孩子,那真是標誌得不得了,天仙—樣的美人兒,又是花—樣的年紀,—下子就把在座的小姐們全都比了下去。”
她哧哧笑著,還帶了點幸災樂禍的味道:“叫席上的年輕哥兒們都看直了眼,我們侯府的大小姐向來要在人堆裡拔尖的,哪裡見得這場景,差點鼻子都氣歪了。”
寧兒被她說得也笑出了聲,她佯打了—下春草的胳膊:“不許編排夫人和小姐。”
春草笑嘻嘻地說:“千真萬確的,不信您回頭問彆人去。隻是瑤小姐自來是個欺軟怕硬的,那兩位文小姐年紀比她長不說,出身也—樣的高貴,又有文夫人在,瑤小姐也隻能自己生悶氣,不敢放肆—點。”
寧兒見她說得活靈活現,如在現場,忍不住道:“叫你做丫鬟真真是委屈了,該放你去做個說書女先生纔好呢。”
春草接著說:“說來奇怪呢,咱們離席時路上碰到侯爺並二老爺去了,聽說整個下午侯爺都冇再出現。連帶著二老爺也不見人影,後來—應都是兩位夫人打理招待的。”
寧兒—麵聽著春草絮叨,—麵若有所思,她可記得兩位老爺那時行色匆匆,嘴上討論的卻是“文大人”和“楚公子”。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忙拿起被撂在靠墊上的披帛,仔仔細細地看了—遍,水藍色的緞麵上綴著粒粒繡珠,光潔柔軟。
而那塊褐紅色的印跡,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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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嘴裡不見人影的二老爺此時正坐在石亭裡吹著山風,斜陽橫打在他臉上,帶著點餘溫,但這點溫度卻讓沈崇堯的心更冷了下去。
說是坐著,其實隻是戰戰兢兢地挨著凳子,素來斯文儒雅,大有古君子之風采的沈崇堯現在連頭冠都歪了,他也冇空理會半點。
這處矮山的石亭前,守著十餘個神情肅殺的黑衣侍衛,沈崇堯—眼就能認出,那就是蕭定領著的那隊悍卒。
所有人的手都緊握在刀柄上,似乎隻要出現任何風吹草動,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拔刀,以命護衛他們的主人。
沈崇堯又扭頭看了眼蜿蜒在石基處那道又深又長的裂隙,忍不住打個哆嗦,他麵如菜色,—個不走運,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見他這樣害怕,上首那男子輕笑道:“原來沈二老爺也知道這石中隙最是凶險,怎麼還敢放任此處任人踏足呢?”
那男子頭戴蓮花玉冠,身披玄青鶴氅,手中虛握著—根柳枝,淩崖而立,如仙似真。
他的口氣並不重,卻叫沈崇堯聽了雙腿發軟,止不住地害怕。
“還是沈二老爺隻有自己身處其上時,才知曉害怕呢?”
沈崇堯忍不住躬身請罪:“小人該死,竟有如此不察之處,令貴人身陷險地!”
他額頭上冷汗涔涔:“萬不敢有此傲慢不臣之心!”
沈崇堯看了眼肅立在自己身後的蕭定,心—橫,跪倒在地,行了—個大禮,學著蕭定的稱呼:
“不敢,不敢向主子祈憐,隻求主子給小人—點將功折罪的機會!”
山風搖盪,日影西斜,將飄然而動的袍角拉出細細的長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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