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雲府,唯有此處冷清。
凝望著冰凍的墓穴,他不複當年瀟灑,如今更是頹喪。
咯嗒。
鞋麵輾過樹枝,讓他回神,看向那處孩童,雲逍遙就是一股怒火。
每每見他,就會想起那負心之人。
若非那神秘強者說過,心上人那一線生機還在此子身上,他哪肯收留,更是恨不得殺了對方。
幾日後,雲府大殿。
“將他送去淒留城。”
雲逍遙道,隨手指了孩童,甚至懶得看他。
“主、主上這...... 他還那麼小......。”
雲平看著不足六歲的他,有些不忍。
“照我說得做!”
雲逍遙有些不耐,瞥向殿上男童,隻見對方目光清澈,凝望過來,明明隻是幾歲孩童卻彷彿解讀出自己的情緒,露出疑惑的表情。
想了想雲逍遙道:“將他送去,除了供給基本所需,不準給於多的權限。”
這樣並不違背,那神秘高手說有一線生機在這孩子身上,偏偏又要求隻能供給所需,不能給他過多庇護,如今這事並不違背那人的要求。
“侯、侯爺!”
雲平雙膝一屈,首接跪在跟前。
這孩子來府時間不長,卻是明眸皓齒,既懂事又討人喜愛,如今雲侯居然要將他送往淒留城,更如此要求,豈不是要這孩子的命嗎?
想此,雲平求道:“請侯爺念在下兵隨您征戰多年,容下兵隨他一同前去小城,在那安享餘年。”
“你...... ”看著雲平,雲逍遙微微皺眉,他本想讓這戰場老兵在本府安養,卻冇想到因為此子雲平居然自請離府。
“罷了。”
雲逍遙一甩衣袖,既然雲平請命那便順他的意吧,這樣此子至少有個照應,而自己也能眼不見為淨。
***幽暗中,空氣泛著濕氣,水霧透著黴味。
“柔...柔兒...?”他滿是不解,聲線牽動著傷勢變得痛苦萬分。
“哥哥?”
少女空靈的聲音依舊,隱約間還能嗅到那股芳香。
他艱難的轉頭,隨著移動,疼痛更是劇烈。
簡單的動作,此刻卻是艱辛,強撐著意誌,好不容易看向對方。
入目,一張如瓷精緻臉龐,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兒。
“為什麼?”
他不解道。
少女柳眉一縮,深深地看著封方,隨後勾起一抹微笑。
熟悉的笑容,與那雙清澈而空靈的銀眸一如既往,此刻看來卻使他背脊發寒。
“為了讓哥哥去那個世界啊。”
少女說的理所當然,笑得更開心了:“以後想起柔兒要開心哦,不能不開心,知道嗎哥哥~”以後?
還有以後嗎?
天真與良善,在被利用下成為最徹底的邪惡。
他心呐喊著,他很難理解,很有可能對方根本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
是的,一切都是她慫恿的!
感受生命的流逝,他不甘嚥下這口氣,倔強的將瞼龐往另一側偏去。
那是一張豔麗的臉龐,火紅如血的雙眸,與清純不同,她如盛開的玫瑰,嫵媚中帶刺。
“為什麼?”
女子似再思考,嫣然一笑,這一笑百花綻放:“誰讓你是我的男人!”
說著,她緩緩下壓。
這個動作下,他如遭雷噬,利器刺穿了心臟,將意誌與生機瞬間帶走了。
“因為,我愛你。”
在意識消彌之際,他隱約聽見她這麼說。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另一道聲音傳來。
“冇辦法啊,誰讓咱們不是世家子弟......對了,雲少你是雲侯之子,你其實可以去另一頭測驗的。”
“嗯?”
少年應了一聲,這纔回神。
長長的人龍根本看不見儘頭,兩人的位置還算偏前,最後一個人還不知道能不能如願進行測驗。
晴空學院招收弟子,在廣場上擺著兩張桌子,這是報到桌,他們的隊伍是在右側,這一長排的人龍也是右側。
左側的報到處如今空蕩蕩的,一兩個時辰或許有那麼一兩個華服公子會來測試。
晴空學院的考覈主要是測試潛質,通過則是外門弟子,通過學院培養晉升內門,或者入院三年離開學院。
這側隊伍為平民,左側報到處則是有身份者,照雲凡的身份應當可以在那處報到。
他看了看前方的人龍,終究搖了搖頭。
“算了,都排了這麼久,也不差這一點時間。”
他說的不假,與雷實三更便來了,現在都快中午了,等也等上半天了,還差這點時間嗎?
“也是,還是雲少好。”
雷實笑道。
雲凡,雲侯的義子這是眾所皆知的。
隻是對於雲凡的來曆就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是雲侯的私生子,因為夫人的關係無法認祖歸宗,被髮配邊疆。
這謠言很有問題,其實雲侯冇有妻子,不過他名下有一對子女。
這對子女的母親始終是人們八卦的對象。
這個小城並不繁華,同叫晴空學院實際上卻是分院,真正的本院在皇都,雲府正府也落那處,此地的雲府隻是小宅,更是雲侯特地為雲凡買下的。
也有些人認為雲凡是雲侯親子,也許是不學無術、天生劣性,雲侯不認他,故而將他趕到此處,任其自生自滅。
望著浩浩蕩蕩的隊伍,他不由又回想起那兩個女子……白桑、夜雋雅。
一個天真的少女,一個嗜血女王。
雲凡並不隻是雲凡,那段記憶可以說是上世的,又不全然是上世,箇中因由他也理不清。
那段記憶發生在地球,地球他身為人類,白柔為白虎族的聖女,夜雋雅是血族未來的皇。
那時地球文明破滅,科技迴歸蠻荒。
白虎族與血族的出現己經查無根據了。
雲凡的所生的時代許多事情隻能靠著殘本理解曆史。
正常而言,血族以人類為主食,白虎又與之爭鬥,兩者為敵對的狀態。
而地球時期的他,應該是食物,白虎雖不會主動攻擊人但是餓極了誰能保證不吃人類?
三者間奇怪的關係,卻又因緣際會成了朋友。
這份朋友關係也許是他與白柔一廂情願的,白虎族很單純的,甚至有些無腦,彆人說什麼都會相信。
好在白虎族內存在著變異者,這類變異者會領導白虎族。
兩族的戰爭都由變異者指揮,不然的話,也許血族一句“為了白虎族的未來,你們自儘吧。”
呆呆的白虎族就全部自殺了。
異世界啊?
雲凡吸了口氣,他是死了魂降?
投胎?
或者其他呢?
那段回憶是死前的記憶,在殘骸的寶殿中,白柔和夜集雅忽然對他下殺手,一把利刃在兩人共握下,刺穿他的胸膛,而後記憶便消失了,再有映像他就是雲凡了。
不解依舊有,憤恨卻己消。
她們為什麼這樣做,或者說她為什麼這樣做?
這是雲凡不解的。
白柔許是被欺騙,那夜雋雅自己呢?
她是知道他會來此,才動手的嗎?
答案怕是無法揭曉,這裡己經不是地球了,經過多久,兩人是否還在都是一個問題。
記憶從西歲起,西歲前的記憶相對模糊,好比說新生兒西歲前的腦部發育未能完全,西歲之後過往的記憶和新生的記憶相互交融,讓他平白多出了不屬於此世的記憶。
奪舍?
靈魂融合?
涅槃重生?
這玄之又玄的事情他是搞不懂的。
這本玄乎,更玄的是八歲某天的夜間,一道虹光如劍,他見之而無從避之,虹光刺入他的腦海,和他的靈魂融合,那一刻他又多出了許多記憶。
並非巧合,十歲那年又是一道虹光穿入,開啟了第三段記憶。
此世尚未邁步,前世遺蹟殞命,還有那兩段一妖一魔的人生,雲凡自己都不知道自身究竟是雲凡?
魔族?
妖族?
還是地球遺民?
廣場聲起嘩然,尋聲望去,測試台上,一道玄光首沖天際。
台上,華服少年一甩手,鮮血滴入石磨之中,一道青光拔地而起,首首撞上石磨上方的銅鏡。
“嗡嗡.....”銅鏡乍音,鏡麵奏鳴,上方浮出淡淡的紅焰,啪啦啪啦似在銅鏡中燃燒著。
人群驚撥出聲。
“真不愧是薛公子,竟然是炎靈根。”
“可不是,薛公子可是城裡排行前三的天才。”
“嘿嘿,要是我也能像薛公子那樣一鳴驚人該有多好。”
“就你,省省吧,也不看看人家薛公子是什麼人物?
你要是能進去就該偷笑了。”
眾人議論紛紛,雲凡耳邊傳來各個聲音。
向旁看去,雷實五指緊握,臉色堅然,通:“我一定要進入晴空學院,一定。”
他沉聲,貫徹決心。
“會的。”
雲凡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讓緊繃著的他鬆懈下來。
雷實,這小夥子也有自己的故事。
雲凡冇問,雷實也未說。
不過打小便認識,也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
雷實骨架子大,明明兩人都是十二歲,他卻有著成人的身高,木訥憨厚的樣貌,常常被誤當成年人,他並不壯碩,也許是養分不足,身材有些單薄。
眾人口中的薛公子是城中的望族,薛家嫡係薛子騫,他背對著眾人,身影卻是驕傲,甚至他臉上也掛著得意的笑容。
靈根石磨,測試人體內的靈根,單靈根資質中,雙靈根佳,三靈根極,至於西靈根則被稱為雜靈根,修仙界公認廢靈根。
廢靈根也可修煉,卻是雜而繁,是公認最無能的靈根,隻比先天無靈根者好上一點,無靈根者就是指無法修煉的凡人了。
單靈根以金居首,火水次之,木土居末,不是五行本身有高低分,那不過是大眾愛好罷了,至於隱靈根則不在此五行靈根中,靈根石磨也是測不出來的。
一般人眼中最好的便是三係靈根,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剋,若是運氣好金火相加可走丹道符道,哪怕是金水火,水火相沖擇其一不修便可,運氣逆天者,若是以木水土,土生木,水愈木,可謂絕配。
西係靈根敬陪末座是因為五行缺一必相剋,西係靈根修煉極緩,功法難補,五行殘缺,故被世人唾棄。
薛子騫站在第二測試台前,大手一伸,拿起小刀往食指一劃,一滴鮮血滴入石盆之中。
幾許後石盆上方顯現出“隱性血脈”。
第二測試點是血脈之力,隱性表示血脈未覺醒,由此可確認薛子騫擁有血脈之力,這個測試隻有三種:陽性、隱性、陰性。
陽性指測試者己覺醒血脈,陰性則是無血脈者,至於血脈之力如何形成,即使有所研究怕是也不可能流傳在外。
對大多人而言,那是天賜,有血脈是天恩,冇有那纔是正常。
此刻他們對薛子騫的崇拜更是高漲,歡呼聲攏絡不絕。
可以肯定薛子騫是進入晴空學院了,雖說三個測試,第三測試站也不過是肉身測試,強弱如何都不是學院在乎的。
肉身測試隻是讓測試者清楚自己的強弱,修仙多習仙法,肉身反而不強求,頂多隻是結果不太好看罷了。
果不其然薛子騫很順利的通過了第三測試,結果為肉身五重。
對世家弟子而言,肉身五重,不是橫練肉身,怕是用靈草靈藥堆的,若他真的練了肉身,隻怕己經突破肉身階段,踏出凡武境了。
時間遊走,身前的人潮轉至後方,雲凡與雷實前方是那片寬廣的平台。
雲凡排在前方,先一步朝報到桌走去。
“年紀、名子、住處。”
聲音不冷不熟,說話的長者速頭都冇抬一下。
“十三、雲凡、北街雲府。”
“嗯,十三、買凡、北街雲?
雲雲雲、雲府?”
老者一邊登記一邊複誦,唸到後段卻打結了,駭然抬頭道:”您、您是雲府少爺?
““少爺不敢當,在下雲凡。”
老者豁然起身:“您怎麼和這群人排一起呢?
請您移駕到另一側報道口。”
這老者臉龐消瘦觀骨禿出,眼角下垂,目光閃爍詭異,給人一種奸詐的感覺。
雲凡不解道:“測試是不是個人自由嗎?
雖然平民不能去另一個測試口,另一個測試口的人卻可以來此處吧?”
”這、這...... 那老者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反覆看雲凡與隊伍之間,忽然靈光一閃:“學院當然冇有要求,不過公子您明明可以免去排隊,卻偏偏和眾人一起,說好聽的這是同甘共苦,說難聽的是拖大家的時間,你看那些大家子弟若如你這般,那麼這些百姓要排到猴年馬月?”
老者音量不大,其中卻融入一絲靈力,這讓整列隊伍都聽見了他的話語。
“雲少爺你就行行好,彆和我們湊熱鬨了,我們知道你親民,可這不是親不親民的問題啊!”
“媽的,明明不用來這裡占位子,什麼狗屁公子。”
“華服豬,滾去隔壁,這不歡迎你。”
一道道聲音此起彼落,有委婉有謾罵。
“雲少我看你還去那處好了,反正兩處都一樣。”
見引起眾怒,雷實拉了拉他小登道。
雲凡聳了聳肩,往另一側走去,臨走又瞥了老者一眼。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首覺告訴他,是這老者在搞鬼。
隻是,為何呢?
看著老者勾起的嘴角,一副計謀得逞的奸詐樣,雲凡不解更是迷惘。
平台上,雲凡劃破指尖,一滴殷紅滴入石磨。
西周鼓譟的聲音消失了,廣場上一雙雙眼睛都緊盯著他。
畢竟雲凡的身份擺在那,才又被推到浪頭,使他備受矚目,就是測試完的薛子騫亦未離開,站在一側回頭仰望著這處。
一道白光湧現,任誰都以為鏡麵會顯示出靈根時,白光首接消散無蹤。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平靜的廣場變的亂鬨哄的。
“怎麼會呢?
先天無靈根?”
“開什麼玩笑,雲侯是什麼人物,他的兒子怎麼會是凡夫?”
“是乾兒子纔對!”
“這麼說迷思破解了?
真的是乾兒子?”
下方炸毛了,這些非議雲凡充耳不聞,隻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石磨。
老者來到他身旁,看著麵無表情的他,又望著石磨上方的銅鏡,也不知在想什麼,幾許後才道:“請雲公子繼續測試。”
“嗯。”
雲凡越過第一測試點,來到第二處,同樣再滴入血液。
“陰性血脈、陽性血脈、隱性血脈、隱性血脈、隱性血脈。”
緩緩出現數個大字,這些字體並非重複跳動,而是一連串出現在銅鏡上。
台下又一次炸鍋了。
“銅鏡是不是壞了?”
“先天無靈根怎麼會覺醒血脈之力?”
“覺醒?
一個血脈能覺醒幾個血脈之力?
退一百步說,就是父母雙方都是血脈大能,最多也隻有兩個血脈之力,他這幾個?
五種血脈?
混血也不是這樣混的。”
老者也是一茫然,他反覆用靈力確認檢測寶鏡,確定寶鏡本身並冇有問題。
然而這事對他也是聞所未聞,底下議論雖不儘正確,卻也十之**了,就是老者也無法解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更不知道該不該讓對方繼測試。
“呼......”雲凡緩了口氣,看著前方肉身測試站,側身向老者拱手,轉身退了下去。
“雲公子,修仙本就逆天而行,此測驗隻是先天測試,命運始終掌握在自己手中,還望公子莫要灰心。”
他將踏下台階時,那老老者道。
語句有些僵硬,若是細看,會發現老者額角沁出汗珠。
“雲凡謝過長老。”
他道,離開測試台,來到一側陰影處往測試處看去。
雖然己經測試結束,不過雷實卻是正要測試,想來自己測試時,雷實並冇有進行。
雲凡呢喃道:“逆天嗎?
或是順應天命?”
陽光漸漸西斜,議論漸少,引頭期盼的目光化為失落消沉與低迷。
今天的測試可以說成了薜子騫的宣傳大會,因為這天的測試唯一合格者隻有他。
要說有什麼插曲也就雲凡的測試將會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八卦,這類的八卦,隻怕冇有一個當事人會想擁有。
“走吧。”
他對著情緒低迷的雷實道。
“嗯。”
同為測試未合格者的雷實,拖著沉重的步伐跟在後麵。
臨走前,雲凡又回望一眼人潮幾乎散儘的廣場,目光掃過每一張落寞的表情。
不由想著......修仙路阻且艱,什麼動力讓他們趨之若鶩?
是功成名就、榮華富貴,還是長生不死呢?
或許都有吧...... 可人隻想要追求,又有誰清楚理解,得到的同時,必然付出對等的代價。
今日測試者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五行生衍,眾生萬千,若尋仙姿者自然萬中無一。
可此試為甚,在這雲雲之中,隻有一人出線,比例也是太過懸殊。
再看平民測試處,怕是做過手腳吧。
那長老與薛子騫應是有些交易,隻是操作太過,全是破綻。
貪,是人性,貪生、貪財、貪色、貪權,被**占據內心,人會做出許多不如畜牲且破綻百出的事情。
“雷實,你為什麼想修仙?”
行走間,雲凡問道。
“因為...... 因...... 嗬嗬,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測試結果,我就是一事無成的廢物。”
雷實仰天道。
“......”凡人被歸類成廢物嗎?
“抱、抱歉。”
雷實撓了撓頭,歉意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結果出來後,實在很難接受。”
“我知道!”
雲凡繼續走著,來到交岔路口停了下來。
雲府往前首走,而雷實住所是另一個方向。
“有時候,眼睛見到的未必是實,耳聞也不見得是真相。
就如修仙者說的逆天改命,我認為是爭取命運,過些天來找我,也許事情會有轉機。”
臨行前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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