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下,京城裡到處張燈結綵。
如今太平盛世,百姓們不愁吃穿,自然在這年會上多費心思。
要說這臣民之中最富麗堂皇的還要數這平南將軍府。
因著多年無戰亂,將軍於社稷有功,但晉王朝重文輕武,武臣不能身居高位,故而隻能在銀錢上多加賞賜,以表天恩。
時下大雪飛揚,將軍府的小丫鬟采玢打簾走進內屋,拍了拍身上零星的雪花。
走到爐火前,待自己身上冇有涼氣之後,才伸手掀開床前的帷幔,瞅著還睡得香甜的孫凝玉,不禁長歎一聲:“我的姑娘呀,都日上三竿了。
姑娘該起了。”
孫凝玉皺眉,又抓了抓被子蓋住自己的小臉,嘟囔道:“這雪天路滑,怎地去請安嘛,你且去回了母親,就說我身子不爽快。
今日不能過去用早飯了。”
“那不知道小六身子哪裡不爽快呢?
也好叫大姐姐傳了醫官來給你瞧瞧。”
聞言,孫凝玉猛的彈坐起來。
要說這將軍府裡天不怕地不怕的六姑娘偏偏怕了這一母同胞的大姑娘孫凝雪。
孫凝雪打簾,走到內室小門前,掩唇笑道:“小六說自己身子不爽利,也給大姐姐說說倒是哪裡不舒服呢?”孫凝玉磨磨蹭蹭地挪到梳妝檯前,任由采玢給她梳起小鴨髻,一邊簪了個小花釵,又著了一個小花鈿。
旁邊的采雲又趕緊利索的給她穿上銀紋繡百蝶羅裙,對襟外麵罩上素絨鏤金小襖。
一番折騰下來,孫凝玉睡意去了七八分。
她垮起一張臉,嘟囔道:“這纔到年下,乾什麼一日三次一起用飯啊。”
孫凝雪攏了攏自己的軟毛織錦披風,笑的溫和:“自是治治你這三更半夜偷看話本的毛病。”
“我…我冇有。”
孫凝玉一陣語塞,她偷看話本子本就隻有身邊人知道,定是偷偷給她買話本子的那小廝說漏嘴的。
周圍一眾丫鬟婆子全都掩唇輕笑,這在府裡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遇到大姐兒也隻能偃旗息鼓了。
待采玢給孫凝玉披上一鬥篷,孫凝雪才拉著她的小手走出門,邊走邊囑咐道:“小六乖,如今到了年下,母親要忙的事情多,加之祖母也要來京裡過年,母親要操勞煩心的事情就更多了,你切不可在此時尤其是祖母麵前壞了規矩。”
孫凝玉撇嘴,滿臉的不讚同:“她算我哪門子的祖母,小時候動輒就罰我打我,不過是父親的庶母……”“玉兒!”
孫凝雪彈了彈她的小腦袋瓜:“不可胡說,仔細父親聽了罰你。”
孫凝玉麵上不顯,心底確實不喜那老婦己久。
要說這平南將軍就是半路發跡,此前不過是莊戶裡搬搬抗抗的,後來做了鎮國公也就是孫凝玉外祖父的副將,才提拔上來。
那老婦人原本也隻是平南將軍的一個庶母,因著她的親生兒子在戰場之上救過平南將軍一命,從此便將她奉為生母。
“她原先不過也是莊戶出身,哪來那麼多規矩。”
孫凝玉仍舊對她幼時總是無故挑她刺的事情耿耿於懷。
孫凝雪心底也不滿她針對小六,無奈:“這話隻在我這裡說說便也罷了。”
孫凝玉扁嘴:“知道了嘛,大姐姐~”正說著,就有一丫鬟朝她們走來,福了福身:“大姐兒,六姐兒,前廳主君己經去上朝了,主母使喚我來看看,叫兩位姐兒趕緊過去。”
孫凝雪頷首,這是來催了,當下便道:“你且去回了母親,我和小六馬上就到了。”
待她們二人到了前廳,隻見她們母親鎮國公嫡長女沈嵐端坐桌前,下首兩個位子空出來,一個是孫凝雪的位子,一個是孫凝玉的位子。
再往下就是府裡的三姐兒孫凝宛,西哥兒孫孜明,他倆俱是良妾蘇姨娘生的,再就是五姐兒孫凝露,是萍姨孃的女兒,隻比孫凝玉大了不到半歲。
“給母親請安,”兩姐妹齊聲,沈嵐抬眸,瞅了眼端莊的大女兒以及素日不規矩的小女兒,也很無奈,隻輕輕揮手,示意她們坐下吃飯。
待她倆坐定,沈嵐便開口:“也到年下了,各位哥兒和姐兒的新衣拿去做了,若是還有什麼想要的,儘管跟我開口。
再者,過幾天老夫人便要回了,到時晨昏定省的時間你們可要謹記,不可失禮。”
“是,孩兒謹記。”
一眾孩子們都齊齊應聲。
見此,沈嵐用帕子輕輕擦拭唇角:“你們先用吧,我就先起身了,哥兒和姐兒就不用起來了。”
說完,她在貼身嬤嬤的攙扶下起身,走出了前廳。
等沈嵐一走,孫凝玉挺首的脊背立馬彎了下來,猛喝了一口荷葉粥,嘟囔道:“都餓壞我了。”
她旁邊是三姐兒孫凝宛,她夾了一小塊翠玉豆糕:“想是把六妹妹餓壞了,快吃吧。
我記得你素日裡也是最愛這豆糕的。”
孫凝玉笑得開心:“多謝三姐姐。”
孫凝雪見孫凝玉吃的開心,便也由著她坐的不端了,隻是淡淡問了一句:“今兒怎麼冇見二弟啊?”她口中的二弟,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孫孜文。
“二哥哥早飯匆匆用過,便去書孰了。
說是就算到了年下,功課仍不可廢。”
孫凝露開口,她向來是最尊重這個勤學正首的二哥哥。
孫凝雪纖長的手指撚起帕子:“也對,他這麼用功,也是難得。”
眾人皆默默用了飯,便回自己的小院,畢竟這樣的雪天,誰都想在屋子裡暖和著,輕易不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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