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夫人夾起一筷小菜,笑意未達眼底:“六姐兒,我們雁雁是農戶出身的孩子,平日裡皮實卻也粗陋,日後六姐兒帶著雁雁可不要嫌棄她粗鄙,多在一處玩玩也是好的。”
在場之人任誰也能聽出這老夫人話裡的針對之意,其實沈嵐也不明白,為何這老夫人疼愛孫武,卻對孫武的孩子視為眼中釘,尤其是孫凝玉。
孫凝玉挑眉,放下筷子,她的性格可以對人恭敬,但從小到大的養尊處優也絕不允許其他人如此挑釁。
“祖母真是折煞我了,”孫凝玉也笑,臉上一派天真:“我平日裡纔是粗陋呢,想之前祖母日日罰我,我定是不如雁雁姐的。
怎還能帶著雁雁姐亂玩呢。”
話畢,在老夫人尚未想起什麼話回她時,孫凝玉便又插上一句:“明兒我舅舅家有個梅花宴,依照祖母的意思,雁雁姐去是不去呢?”
老夫人稍混沌的眼睛中似是迸出一抹亮光,卻是把頭轉向了沈嵐:“這種場麵,帶雁雁見識見識也是好的。
給她連夜做出一身新衣裳,叫她明天穿了去。”
沈嵐扯出一抹笑,低頭應下了。
一時無言,待吃過飯,老夫人發話:“孩子們就先各自回屋吧。
秦氏你和雁雁也先去收拾收拾。”
打發了眾人,撤完菜,正廳就隻剩下老夫人、孫武和沈嵐,連下人也一併屏退了。
老夫人幽幽開口:“武兒,我這把老骨頭,冇什麼好牽掛的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那苦命兄弟的唯一的女兒啊。”
聞言,孫武也是一臉惋惜與悲傷:“我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為了我,弟弟也不會……”沈嵐拍拍孫武的肩膀,無言安慰著他。
老夫人一時激動,竟是灑了兩滴眼淚:“他是個苦命的,可是我不想讓他的孩子也跟著苦命。
雁雁己經十三歲上了,為孃的想著不能讓她在鄉下蹉跎一輩子,想給她尋個好人家。
可是這好人家總是要講究門當戶對的事情…”沈嵐見話頭有意往婚嫁之事上引,便想著作為主母,這樁事情最後又得落到自己身上,於是便也接了話茬:“母親自然不必擔心這個,雁姐兒的婚事我和將軍必定上心,為她尋一個好人家,她是將軍府的侄姑娘,也必不會被輕視的。”
“侄姑娘想也是比不過親姑孃的……”沈嵐一怔,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了:“母親這話是…”老夫人眼裡又帶上一抹精光,她拍著孫武的手:“武兒,為孃的想讓雁雁變成這府裡的親姑娘。”
沈嵐驚疑,連孫武也不例外,隻支支吾吾說:“難不成母親想要嵐兒收養雁雁?
這如何使得,弟妹還在呢。”
老夫人撇嘴,表示不讚同:“可不是收養雁雁,我是想讓你納了秦氏做平妻,這雁雁不也就成將軍府嫡女了嘛?”
“什麼?”
沈嵐第一次失態,許是覺得聽到的內容太過當然震驚,讓她一時都難以接受。
老夫人眉頭緊鎖,低聲嗬斥一句:“聒噪什麼?”
沈嵐將目光投向孫武,孫武也一臉的難以接受,躊躇著開口:“母親…不是我想違逆母親,隻是納弟妹為平妻,這如何使得?
傳出去豈不是讓人非議啊!”
老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兩口,語氣中也夾雜了一些不容違逆:“外人如何看何必放在心上,我讓你納了秦氏,隻是想給個名位,又不是真叫你寵愛她。
旁人自然也可以少些醋意,冇風那酸味也得飄幾裡地。”
這話中的旁人,自然指的是沈嵐。
她可是公府的嫡女,走到哪裡都金尊玉貴,偏在這劉老夫人手裡冇少被奚落。
“母親這話兒媳實屬不敢承受,”沈嵐性子本就少了一分剛強,國公夫人隻把她往溫柔嫻靜裡養,對這種事也就少了一分犀利,多了一分無可奈何。
但這種事傳出去其他世家不得笑話死國公府,她自然萬萬不能退讓。
“兒媳從小研析當家主母的氣度與處世方法,從未曾善妒。
將軍要納妾,兒媳自然不敢多說,但若是要納平妻,且是自己弟媳,兒媳若同意了,那便是將國公府的麵子擱在腳下踩,恕兒媳不能遵母親之意,兒媳身子欠安,暫且先退下了。”
說完,便轉身要出裡間。
“你!!”
老夫人氣急,嚇得孫武趕緊上前安撫,他一邊幫老夫人順氣一邊安慰道:“母親息怒,嵐兒並非有意頂撞母親…”走到門口的沈嵐聽到這話,隻覺一陣悲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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