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峰山村。
黃土泥砌成的磚牆大院中,老趙家十幾口人聚在一起,麵色深重,嚴肅,等著坐在屋簷下抽著旱菸一臉刻薄相的老太婆下達指令。
這時,左側的矮廂房內跑出一個麵黃肌瘦的女人。
李玉琴著急忙慌的捧著碗,走到老太太麵前奉命:“我嘞個娘呢,事成了。”
老太太瞥了一眼二兒媳婦手裡空蕩蕩的碗,見碗邊上還殘留著褐色的湯汁,她形如枯樹皮般粗糙的臉上露出滿意笑。
“老三,你去通知牛大虎,讓他趁著這會中午大家都在地裡上工,悄咪點過來將人領回去。”
趙老三想到一會又能問老孃要到錢去鎮上過幾把牌癮,嘿嘿笑著應下,馬不停蹄的出門,往牛家村趕。
…
狹窄的廂房內,女人麵容絕美,有氣無力的躺在炕上出神,聽到關門聲,她立馬掀開被子爬到炕邊,摳著嗓子眼把剛喝進去的湯汁吐出來。
壓抑著動靜,蘇雲裳費了老大勁,可算是把難聞的湯藥連帶著原身昨晚吃進去的隔夜飯通通吐了出來。
吐完後,她麵色慘白的趴在坑邊喘會氣,緩緩抬起頭打量著四周。
目光所及,皆陌生!
她記得昨晚自己直播到了淩晨三點,下播後,在豪華的高級浴缸裡泡完澡便上床休息了。
一覺醒來,竟換了地方!
連腦中也多了很多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據回憶,她此時此刻占據的這一具身體主人的也叫蘇雲裳。
小姑娘今年20歲,鳳陽村人。
一年前經包辦婚姻嫁給了趙家老四,新郎官在新婚夜看到她傾國傾城的容貌,猴急解褲腰帶時一不小心絆到桌角,身體後仰正好砸在立著的殺豬刀上,一箭穿心直接涼了。
老趙家在給小兒子辦完葬禮後,本打算將這剋夫命的狐狸精送回孃家,拿回原先給出去的彩禮錢。
蘇家重男輕女,原身在家裡本就不受待見,好不容易利用婚姻的機會逃離那個家,怎麼可能安分守己的被送回去。
她性格本就潑辣不好惹,秉承著這個年代嫁雞隨雞 嫁狗隨狗的觀念,在老公死後,硬是死皮賴臉的賴在老趙家不走了。
趙家人一逼她,她就拿起菜刀跟他們拚命,跟個瘋婆子似的見人就打,讓一向有著全村惡婆婆之稱的趙老太也拿她冇了辦法。
在趙家的這一年多,原身啥也不乾,還經常伸手找趙老太要錢,不給就跟村乾部反映舉報老趙家虐待新媳婦,再不給就鬨到鎮上、市政府、反正她不嫌丟人。
趙老大的媳婦牛芳家裡有個哥哥牛大虎,此人不光是村中一霸,還有個在鎮上殺豬的好工作。
昨日來給妹妹送豬下水,隻是匆匆瞥到原身露出一截細腰蹲在井邊洗衣服的畫麵,他就被瞬間勾了魂,給出五百塊的高價彩禮錢,讓趙家人勢必將這婆娘改嫁給他。
趙家人正愁冇有正當的理由趕走蘇雲裳,一聽被牛大虎看上了,歡天喜地恨不得立刻把人送走。
一想到蘇雲裳那虎脾氣,趙老太想出個餿主意,一大早叫老二媳婦殺雞,往湯裡放蒙汗藥,藉著蘇雲裳生病染上風寒的名義騙她喝下。
在雞湯送進來前,身體的主人就已經異了主,初來乍到的蘇雲裳警惕性強,留了個心眼,這纔沒中他們的計。
院裡響起趙大嫂牛芳的聲音:
“婆婆,您老放心,我哥可不是吃素的,保管將小四家這惡婆娘治的服服帖帖,讓她有腿也跑不回來。”
牛大虎惡貫滿盈的名聲十裡八村無人不知。
趙老太甚是滿意的點頭:“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可不能再讓那小賤**害咱家了,等會送走了人,你跟大牛提個醒,媳婦要多打幾頓才聽話,這幾天還是拴在家裡彆帶出去招搖。”
牛大嫂:“我知道的,等會我就跟哥說……”
蘇雲裳貼在窗戶邊,聽完院中趙家人的談話,心頭一緊,毛骨悚然。
不行,得想辦法逃出去。
想起原身有藏刀的習慣,蘇雲裳走回炕邊,抽出枕頭底下用報紙裹著的一柄長30多厘米的尖刀。
握著刀把,閉上眼睛調整一下心態。
一鼓作氣,她重重拉開房門出去。
趙家人被這動靜嚇得虎軀一震,目光集體望過去。
蘇雲裳將鋒利的刀尖指著院裡的一群人,凶神惡煞的瞪大眼珠子,勢不可擋的大聲嚷嚷:“都他媽的彆動!”
冇反應過來的趙家人,看到她手裡握著的殺豬刀,一個個臉色頓感不妙。
趙三嫂急忙捂住小兒子的眼,抱著孩子進屋,“砰”地一下關上房門。
生怕動作慢一步,蘇雲裳會提刀砍向她,血腥場麵會嚇到孩子。
離蘇雲裳最近的趙老大,兩條腿止不住的打閃閃:“弟妹,你彆激動啊。”
蘇雲裳殺氣蓬勃的眼神,掃向他後麵的大門,挪著腳步,伺機而動:“大哥,你彆抖呀,要是嚇到我手裡的刀可就不好了。”
趙大哥聽到她這話,膀胱一鬆,雙腿間濕了褲襠哆哆嗦嗦的坐到地上。
他親眼見證過這位弟妹的刀法,砍在老二身上的時候可是毫不留情的。
趙老三剛纔出去時,大門冇關上。
蘇雲裳瞅準時機,拔腿拚命往門口跑。
趙老太急的拍大腿,衝著兩個兒子歇斯底裡的吼:“冇用的玩意,還不快去把人給我抓回來。”
趙老二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看了一眼嚇尿褲子的大哥,心急如焚的追出去。
…
光憑兩條腿是逃不出去的,很有可能會被追出來的趙家人繞小路包抄。
蘇雲裳按照原身的記憶,拎著刀往村公社方向跑。
衝進冇上鎖的廣播室,推開播音女同誌。
蘇雲裳對著大喇叭又哭又喊:“蒼天呐,我這日子冇法過了…嗚嗚…這老趙家下藥害我,賣人了……”
旁邊被她推開的高明蘭,盯著她手裡的殺豬刀目瞪口呆。
這趙家小媳婦又想做什麼妖?
這是冇錢花了?
還是冇新衣服穿了?
在地裡乾活的村民們,習以為常的聽著廣播,手中鋤頭翻土的動作不停。
剛回到家的村長也並不把此事當回事,趙家這媳婦鬨的不是一回兩回了,一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回回都整這出,次數多了他也就懶得再去管,等她自己鬨騰夠了就消停了。
趙老二召集著眾多堂兄堂弟,一大幫漢子追到廣播室門口,對著裡麵罵罵咧咧。
“蘇雲裳,你給我出來,彆給老子敬酒不吃 吃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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