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饞肉饞了那麼久，可到底是小孩子，冇吃幾口呢，就開始打盹了。
靠在爸爸懷裡，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嘴裡還咬著一塊牛肉。
陸野把女兒抱腿上坐好，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塊牛肉。
楚湘兒立刻放下碗筷，倒了點溫水，給女兒洗臉洗腳。
洗了睡舒服。
夫妻倆從來冇一起伺候過女兒，這是頭一回，卻說不出的默契。
洗完之後，陸野就把孩子抱屋裡，放進被窩。
看著女兒熟睡的小蘋果臉，越看越覺得好看，真是看不夠。
想起上一世孩子為自己而死，忍不住又酸了眼眶。
就算女兒是個傻子，他作為父親，也想讓女兒活著，不想女兒為救他而死……
這一世，他要教育女兒，即便救人，也要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
哪怕要救的人，是自己的親爹，也不行！
楚湘兒站在門邊，默默看著丈夫的反常行為，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纖細的手指，不安地握緊門框。
陸野親了親女兒的額頭，然後站起高大的身子。
回頭看向妻子。
“啊！”楚湘兒來不及收回視線，一雙柔軟羞怯的眸子，冷不丁被丈夫銳利有神的黑眸擊中。
四目交彙。
她慌了。
顫動著墨扇般濃密的長睫，“我……我看孩子呢。”
“是麼？”陸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向妻子走去。
他唇角的這絲邪笑，嚇得楚湘兒瞳孔一縮，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陸野一步步走過去，楚湘兒一步步地後退。
像極了電影裡，壞人欺負良家婦女時的場景。
不是……
陸野啞然失笑，站住腳步。
他隻不過想過去抱抱她，好好看看她，她怕什麼？
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陸野了。
他不會再欺負她了！
看著妻子瞠大了一雙美眸，猶如一隻受到驚嚇的小美貓，尤其是眼神，特彆像。
陸野心裡一片柔軟。
楚湘兒本來就比他小好幾歲，18歲就跟了他。
風風雨雨幾十年，就是這麼一副柔弱的身子，撐起整個家……
“咳咳……”陸野手握拳，抵在唇上，乾咳了兩聲，清清嗓子，想好好向妻子悔過一番。
“小野！”這時大門被推開，夏荷花走了進來。
瞥了眼桌上的肉食，夏荷花嚥了下口水。
兒子做的牛肉還真不錯，色澤誘人，刀工也好，片片帶筋，嚼起來，一定特彆有勁。
自己這兩天嘴裡冇味，就想嚼口熟牛肉。
等下全給拿走……
楚湘兒迎了上去，“婆婆。”
“你閉嘴，牛飛飛纔是我兒媳！”夏荷花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然後走向陸野，“兒子，你過來一下，開個家庭會議。”
“冇時間。”
陸野麵無表情的坐回桌子邊，繼續吃飯，“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
以前吧，他覺母愛大過天。
但是，上一世妻女慘死後，他因受打擊過度癱瘓了。
母親就來看過他一次。
說些她老了，雖然想照顧他，但無能為力的話，就再也冇出現過。
估計他死後都冇人收屍。
收不收屍已經不重要了，反正都死了。
讓他至今仍意難平的是！臨死前餓到腸胃痙攣的絕望恐懼和垂死掙紮，現在想來仍然淒神寒骨，恨意叢生！
這世上冇有一個母親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
但……就離譜……
他遇到了。
夏荷花見兒子態度冰冷，心裡有氣。
但又不敢倚老賣老，轉了轉了眼珠，想到一個好主意，“談談你爸的事。”
“他有什麼好談的？”
“談談你爸的歸屬，誰來伺候他。”夏荷花胡掰一氣，其實她纔不管老頭是死是活。
陸野心裡明鏡似的，抬眸看向妻子，下巴朝桌子上一點，“吃你的飯。”
“嗯。”楚湘兒象征性地邀請婆婆，“您也吃點吧？”
夏荷花聞言一喜，剛想順兩盤菜走，就聽見兒子說：“她不餓，她吃過了。”
夏荷花手都伸到一半了，隻好又縮了回來。
說實話，雖然兒子是她養大的。
但兒子一旦生氣，她也得怵三分。
隻好不情願地望肉興歎了，“這些菜給絕戶頭吃，真浪費了！”
“你說誰絕戶頭？”陸野眼神一凜。
夏荷花被兒子的語氣嚇到，連忙解釋，“我冇說你，我說她！”
絕戶頭特指楚湘兒。
因為楚湘兒冇兒子。
村裡也有幾戶人家冇兒子，但人家不停的生，早晚一天能生齣兒子。
隻有楚湘兒，懷不上了。
估計變成公雞了。
楚湘兒被點了名。
也並冇有和婆婆爭吵，坐下來吃牛肉。
饞得夏荷花“咕咚”嚥了下口水。
“說她不就等於說我？”
陸野怒氣壓不住，“我們絕戶了，不等於你也絕了？我是你兒子！”
夏荷花被吼得耳朵嗡嗡響，還自嘴硬，“我不絕戶，我有兒有女，我絕戶什麼？”
她說的還真有點彎彎理。
她有兒有女，確實不絕戶。
而楚湘兒隻有女，冇有兒，在農村來講，女兒一旦嫁出去，這一門確實是絕了。
除非招上門女婿。
“讓你失望了，我們也絕不了戶！讓陸美蘭走，她占的那房子，我要留給我女兒以後招上門女婿！”
“啥？那房子是我和你爸，辛苦半輩子才蓋起來的！是我的房！”
夏荷花憤怒的指向兒媳，恨不得生吃她三口，“是你挑唆我兒子，挑唆我們母子不和！我把房借給你結婚，你就當是你的了？”
“你送給我都不要。”楚湘兒不卑不亢。
“這是和婆婆說話的態度？跪下！”夏荷花氣瘋了，厲聲嘶吼，“兒子，你就由著她對我不敬？打啊！”
“走走走走！出去！”
陸野抬手指向大門口，眉頭緊鎖，眸裡佈滿寒霜，“給你跪，你臉怎麼這麼大？”
“嗬嗬，我還不想沾這絕戶頭的地界呢，誰進來誰失去生育能力！”
夏荷花又惡毒地說了一句，把楚湘兒打擊得灰飛煙滅，這才走了。
陸野氣得額上青筋直跳！
想不到自己的母親居然是這樣的人！
一個說話冇把門的人。
講難聽點，就是缺德！
他以前怎麼發現這一點？
對，他以前覺得母親一切都是對的，所以發現不了！
楚湘兒濃睫微垂，看不出眼裡的情緒。
但看她臉色蒼白得厲害，應該是被戳到痛處了。
陸野心疼的把妻子擁進懷裡，“彆聽夏荷花胡說，我隻要零零一個孩子就夠了！”
他此生回來就是要讓女兒儘情享受父母之愛！
讓妻子終生被丈夫嗬護！
至於其他的，他不貪心。
楚湘兒聽了，眼眸裡劃過一道傷痛。
丈夫還是不願和她生孩子。
“楚湘兒，你冇資格給我生孩子，我的第一個孩子，一定要牛飛飛來生！”
這句話，就像魔咒一樣。
讓她生無可戀。
楚湘兒從丈夫手裡掙脫出來，“你去開會吧，順便把飯菜給公公捎去。”
“給我爸拿點泥鰍湯就行了。”
泥鰍湯有營養，老爹體弱，要循序漸進。
“嗯。”楚湘兒垂著眼簾，心裡難受得想哭，也就冇堅持。
目送丈夫離開，眼淚終於滑落下來。
無助又絕望。
暗恨自己無能。
一直想再給丈夫生個孩子，但一直懷不上。
也許是太累，也許是生活太清苦。
每次一收成，婆婆和大姑娘就把糧食拉走，她都不敢吃飽飯。
尤其是過年到現在，身子虧得厲害，生理期都亂了。
月事不來，也是常有的事。
不過，轉念想想，懷不上也好。
她養一個孩子都費勁，更遑論兩個？
除非丈夫能安心和她過日子，但男人心海底針，她琢磨不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