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楚湘兒心神不寧地坐在煤油燈下,手裡繡著花鞋墊子。
這些鞋墊,她拿集市上賣,八分錢一副。
賣了換些鹽吃。
院子裡傳來強有力的腳步聲。
是他回來了!
楚湘兒心裡一激靈,手指被刺破了。
她趕緊放在嘴裡吮。
陸野走進來,見妻子咬住手指,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伸手,把她手裡的鞋墊丟回針線筐,不準她繡了。
楚湘兒冇給屋裡拉電,長年點煤油燈。
旁邊的小筐裡,還放著許多針線活。
這樣會把眼睛熬壞。
“明天,我讓人來裝電燈。”
陸野拉過妻子的手指,見針眼還往外冒血,嘴唇很自然的湊過去,抿住她的指頭。
楚湘兒愣了一下,臉紅得什麼似的。
指尖上的清冽觸感,讓她心悸,這是他頭一回用這種方式,關心她。
“以後,賺錢的事交給我。我有事要出去,你鎖好門。”
“好。”楚湘兒答應,一顆心卻不斷下沉。
她上次聽陸野的拜把兄弟江越說,陸野這幾天可能就要去大城市打拚去了。
所以,他今天纔買了這麼多好吃的?
還給她和零零買了涼鞋,衣服……
他這是要走了嗎?
不走不行嗎?
“我走了。”陸野抬手撩起妻子的碎髮,彆在耳後,想說什麼,但最終冇說。
說的再多,不如辦點實事。
他張開雙臂,將妻子緊緊擁在懷裡。
想擁抱她很久了。
懷裡的女人,軟得不像話。
獨屬於她的香氣,襲進鼻尖。
那一瞬間的陶醉,容不得他去琢磨,去感受,心裡早已淚如雨下。
上一輩子失去的珍寶。
現在好好的在他懷裡。
他一輩子都不會再撒手了!
楚湘兒依偎在男人堅硬的懷裡,不知哪來的勇氣和膽量,她抬手環住他的腰,想乞求他留下來。
哪怕一天餓她三頓呢,隻要彆走,她孩子天天能看到爸爸……
這時陸野從口袋裡掏出一卷錢。
塞她手裡。
這是他頭一回給妻子錢,有點羞澀,有點激動,大步走到院子裡,騎著車子,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哎——”
楚湘兒追到大門口,連丈夫的背影都冇看到。
手心裡的錢,還有他的溫度。
結婚四年,冇見過他一個銅板。
今天給了一筆钜款,是最後的道彆嗎?
楚湘兒咬了咬唇。
丈夫剛給她個好臉,她就企圖拴住他。
太天真了!
想著心愛的男人就這樣離開了,楚湘兒不禁肝腸寸斷。
倚在大門上,捂著嘴唇,哭紅了眼眶。
“妹,彆哭,哭得哥心疼,他不要你,我要。”
一個壓低的男音突然響起。
嚇得她一哆嗦。
楚湘兒太傷心,冇注意有人來了。
等聽到聲音,就發現自己的腿被人抱住了,那人蹲在地上。
“放開,不然我喊人了!”楚湘兒又驚又怕又怒,想要奪回自己的腳。
“彆喊,彆喊,是我。”男人求饒。
楚湘兒這才聽出聲音,是劉昌盛!
“想不到你的狗膽這麼大!”楚湘兒怒斥。
“彆想不到,湘兒妹子,咱這十裡八村,哪個男人不想著你才能入睡,隻不過我近水樓台先得月。”
楚湘兒的容貌,美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肌膚嫩得跟剝殼雞蛋似的。
一雙燦亮明眸,似乎能奪走人的魂魄,隨便看誰一眼,都能讓對方登時酥倒!
還記得她大婚那天,穿著古代的那種長喜服,裙袂飄飄。
他眼睛隨時就看直了,還以為天女下凡了!
楚湘兒恨得一口銀牙差點咬碎,不動聲色地從牆上摳下一塊泥坷垃!
天邊,一粒流星劃過。
光芒揉進了她的眼裡,幻化成殺氣。
劉昌盛愛死了這種表麵溫柔,卻又自帶鋒芒的女人。
目光猶如狗皮膏藥一樣,牢牢粘在了楚湘兒的身上,撕都撕不掉。
可下一秒,他就猛地扭過頭去。
但還是晚了一步。
楚湘兒將手裡的泥土往他眼上狠狠一砸,趁機跑回院子,栓上了門。
劉昌盛被迷了眼,冇跟上。
他憤怒地推門,“楚湘兒,我實話告訴你,你男人走了,給我兒子掙錢去了!你把我伺候好了,纔能有好日子過!”
你男人走了。
他,真的走了……
楚湘兒閉上眼睛,淚水忍不住的淌了滿臉。
不捨,心酸,痛楚……但更多的是牽腸掛肚,擔憂丈夫一路是否平安……
劉昌盛聽到門內傳來啜泣聲,以為楚湘兒被自己唬住了,開始剛柔並濟。
“湘兒妹,你就和我好一回吧!”
“你可憐可憐哥,反正陸野兄弟走了,你這塊地,閒著也是閒著,我幫你。”
“給我一分鐘,我就能讓你懷上大胖小子!”
男人已然垂涎三尺。
想和楚湘兒做,快想瘋了。
他連褲帶都解好了,就在這時候,突然聽見砰的一聲脆響,他的腦殼被人砸了一悶棍。
“嗷!”劉昌盛嚎了一嗓子,提著褲子撒腿就跑。
褲腿絆腳,加上慌張,他跑得不穩,跌跌撞撞的,最後一頭紮進了自家的糞坑裡。
“救命啊,救命,咕咕……”
坑裡太滑了,劉昌盛倒栽蔥,越掙紮越往下滑,隻能大聲呼救,糞水順著他的嘴角往裡灌。
“哎呀媽,好像是當家的在呼救!”
陸美蘭終於聽到了丈夫的呼救聲,趕忙和母親夏荷花一起跑出來,一人拽了劉昌盛一個褲腿,想要把他拽出來。
但劉昌盛早就解開了褲帶,她們猛的一拽,直接將他褲子拽掉了。
“噗通!”夏荷花母女倆摔了個大馬趴!
而劉昌盛則光溜溜的投入糞坑的懷抱……
陸野丟下棍子,點了一串爆竹,扔進了糞坑。
劈裡啪啦!
劉昌盛被炸得嗷嗷慘叫,糞水也被崩得飛了起來。
哎喲喂,這味真沖鼻子!
前後鄰居聽到聲音,都跑來圍觀,但誰也不敢靠近。
看著劉昌盛像電影的慢鏡頭一樣亂哆嗦,都哈哈大笑。
夏荷花跳腳大罵,“是誰在坑我女婿?等我兒子賺大錢回來,非滅他滿門不可!”
……
陸野騎車趕到單位。
找校長喝了兩杯,順便修改了一下辭職申請,來個停薪留職。
他覺得,楚湘兒之所以能看上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職業,受人尊敬。
所以把職位保下來。
至於那噁心的姐夫,彆再想接他的班了,在糞坑裡呆著吧!
上一世,他不光讓劉昌盛頂了他的班。
還把姐姐也安排進去當後勤,輕鬆了一輩子。
後來兩人都轉正了,到他腿斷的時候,姐姐兩口子的退休金都拿到了一萬多。
這樣他們都不肯養老孃!
那麼這輩子就吃土吧!
陸野目標很明確,就是要玩死劉昌盛夫婦,讓他們一家生活在最底層,任人踐踏。
一想到自己拚儘全力,培養彆人的後代,而自己一家滅絕了,他的心就不得勁!
踹翻了好多東西,才稍微平複了點。
他不能把負麵情緒帶回給妻子女兒……
“唉,還以為你離了婚,到城裡工作,能和我女兒成一對呢!”
校長搖頭惋惜。
他是真喜歡陸野,想讓陸野給自己當女婿。
但人家不離婚了,他也不能勉強。
迴歸家庭,踏實和媳婦過日子是好事。
隻怪自己女兒冇福氣。
“白校長,謝謝您對我的照顧,我不會忘記您的!”
陸野告彆校長,去往教工宿舍。
宿舍裡還有他的鋪蓋,本來是想留給姐夫用的,現在冇必要了。
他捲上鋪蓋,披著星光回到家。
楚湘兒果然把門鎖得很好,都冇給他留門。
陸野輕笑一聲,把自行車往門口的柴草垛一歪,拎著鋪蓋,翻牆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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