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臨初從容起身,被宮人們帶走前卻先是將傅歸雲攙扶了起來,肅聲說道:“我絕不會欠你半點人情,你填補的銀子本世子會一文不少的還給你。”
“多謝。”
傅歸雲懸著的心隨之鬆了口氣,目送著他“慷慨就義”。
不肖時,院子裡清晰的傳來杖責聲音。
所有人就靜靜的凝視著世子被狠狠責打了五十板子,而葉知瀾自始至終隻呆呆的望著外麵,眼皮都未曾眨閃一下。
眾人此時的心裡都跟塊明鏡似的:
王妃的心再也不似從前那般柔軟了。
待得用完刑,差人送走世子,又斥退了宮人奴仆們,葉知瀾這才收了怒容,連忙將傅歸雲留了下來。
“你這傻孩子,怎能拿自己的嫁妝銀子去給那孽障填補虧空?”
葉知瀾心裡雖然感動,可陸家從來不占人便宜,尤其是女眷的嫁妝。
“事出緊急,兒媳唯恐母妃跟著擔憂,所以擅自做了主張,銀子事小,違背了父王王令,兒媳深感愧疚。”
傅歸雲也知王妃方纔並非真的責備自己,不過還是順著她的話解釋了番。
葉知瀾自也清楚王爺的心思,就是想用此事贏得兒媳在兒子心頭的地位。
可她萬冇想到兒媳竟如此憨實。
“你呀分明就是最受委屈的那個,卻不得已還要跟著那孽障一道被拖累。”
再想到方纔在堂上對她的責備,葉知瀾此刻的心裡更加過意不去。
“薑嬤嬤,你去將早些年先帝爺賞賜的那盒陀越南珠尋來。”
葉知瀾緊握著她的手,笑眯眯的說道:“當年你父王封王時,先帝賜那陀越南珠給母妃鑲嵌珠翠七翟冠,母妃嫌那翟冠太沉,便將這盒南珠留了下來,如今你拿去正好點綴首飾用。”
陀越南珠可謂是南珠中的極品,自大康立國以來,與南國各方勢力一直水火不容,此物便成了有價無市的稀罕物。
傅歸雲做太後時,曾想尋些上好的南珠新製頂鳳冠,一直未償夙願,冇想到今日竟從婆母這裡滿足了前世欠下的虛榮心。
看著薑嬤嬤小心翼翼遞上來的那盒珠子,顆顆飽滿光滑、細膩圓潤,金黃的色澤看得人心花怒放的。
“好好收著。”
怕她打扮得再同往日那般太過素雅,葉知瀾輕拍著她肩膀叮囑道:“你是王府的世子妃,莫要總想著替父王、母妃節省。”
“多謝母妃。”
傅歸雲本也冇覺得受了多大委屈,不過是三個月月俸而已。
即使是那三萬兩銀子真給陸臨初填了進去也算不得什麼。
婆母如此這般,反倒是讓她顯得過意不去了。
而葉知瀾今日也算是看出那孽障並非鐵石心腸,對兒媳好歹是存了些憐惜之心的。
都說日久見人心,她倒不愁這混賬東西不被兒媳的寬厚仁慈所感化。
想到此,葉知瀾溫聲囑托道:“初兒這次該是識得了人心險惡,雲兒你且對他多些耐心,母妃相信他早晚會隻將你裝進心裡去的。”
“嗯。”
傅歸雲抿唇淺笑著,輕應了聲,同王妃又敘了會話,這才領著奴仆們回了儲賢宮去。
而宣城一事也好巧不巧的傳入了皇宮大內。
惠帝得知是又好氣又好笑。
“陸臨初這紈絝子當真是無可救藥了,竟為了個卑賤丫頭如此大費周章。”
禦書房內,惠帝慢悠悠踱著步子:“得虧是朕冇將皇姐下嫁於他,否則還指不定惹出多大的笑話來。”
驀的歎了口氣:“就是可憐了傅家那位小姐。”
“誰說不是呢。”
老太監胡安娓娓細說道:“陛下有所不知,聽說陸世子此次不僅為那雲苓姑娘一擲千金,還準備大辦煙花秀,若不是漓陽王下令斷了陸世子的銀俸,昨兒個宣城的夜指不定有多熱鬨,偏偏傅家的小姐還傻乎乎拿了自己嫁妝銀子去給陸世子填風月債。”
“的確是個傻女人。”
惠帝無語的笑道:“傅家那兩個丫頭都是隨了她們父親,唯唯諾諾的,朕聽聞傅二小姐竟主動求著去昌平伯爵府守節,要不是傅侍郎自己個兒同意,朕倒有些為難了。”
想了片刻,他再無疑慮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都是些成不了氣候的,你替朕去漓陽王北府傳道旨意,年底允陸世子攜家眷南歸吧,省得陸琛那老東西覺得朕留著他傻兒子在京中有所圖謀。”
“漓陽王是頭猛虎,陛下果真想要就此放虎歸山?”
胡安心頭總覺不妥:“陛下可要再斟酌斟酌?”
“如今北境不穩,朕就是要這老東西放開手腳到南邊狠狠的吼上一吼。”
惠帝此時已然不將漓陽王府放在眼裡。
縱然陸琛再有本事,等他那傻兒子承襲王位,整個江左遲早敗在他手上。
可念及陸臨初,他似乎又想到了些什麼。
“陸家那蠢東西不就是想看場煙花嘛,朕給他,也不必去那百裡外的宣城,就在這雲都城裡風風光光的給他辦一場。”
目光陰惻惻的瞥了眼胡安,惠帝似有深意的問道:“你說到時陸臨初是帶著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妃赴宴還是府上那賤婢?”
胡安猜出皇帝是想讓陸世子在離京前出儘洋相,不覺幽幽笑了起來。
“老奴聽聞漓陽王妃病得不輕,前陣子世子妃歸寧時叫雲苓姑娘當街攔了車駕,老王妃得知便已氣得見了血。”
微微思忖一番,他笑容更顯肆意:“倘若這次陸世子當著陛下和滿朝勳貴的麵做出離經叛道之事,老王妃怕真是要活活給氣死。”
“如此,豈不正好。”
惠帝計從心來:“葉知瀾在葉家占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冇了葉知瀾的葉、陸兩家,還能持續多久的同盟關係?”
兩人相視一笑,惠帝當即下令:“傳旨,三日後於華江池畔大辦春日宴,既為南征將士祈福,也賀漓陽王世子、世子妃新婚之喜。”
胡安即刻去漓陽王府傳了旨,接旨的是葉知瀾和傅歸雲。
得知皇帝已經準允王府家眷年前南歸,傅歸雲心裡的歡喜可不比婆母少。
她知,這事也離不開陸臨初在宣城的那一鬨。
雖然過程不是他想要的,可結果總是好的,送婆母回宮安歇後,就立刻差程奎去玉容居告知了皇帝下的聖旨。
府醫剛為小公子把完脈,又忙著替陸臨初檢查杖傷。
程奎趕來傳旨時,雲苓和府醫正在為陸臨初擦拭瘡藥。
聞聽這天大的好訊息,陸臨初興奮的直接坐了起來。
“太好了,咱們終於可以回漓陽了。”
想到在京中所受的憋悶,陸臨初高興得將雲苓摟在了懷裡。
“我就說陛下最是器重世子了。”
能回漓陽,雲苓自然也高興,可讓她更高興的卻是第二道聖旨。
“陛下知道我們在宣城受了委屈,特意下旨彌補,竟還要專程為我補辦煙花秀,陛下當真是有心了。”
沾沾自喜的抓著陸臨初胳膊,她若有所思的問道:“臨初,你說我到時候應該穿什麼衣服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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