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華江池那番情形葉知瀾都是看在眼裡的。
皇帝心思重,忌憚陸家卻又束手無策,隻能想些齷齪的損招來噁心人。
好在這天底下還是有人識得陸家的忠心。
陸家祖上曾三定中原,從未生出過僭越之心,何況是眼下這等內憂外患的局勢下。
她不能負了這些好心人,更不能叫兒媳的苦心付諸東流。
“好孩子,你處處看得比母妃通透,我陸家能娶到你這樣的兒媳真真是祖上燒了高香。”
葉知瀾也不再任性,當即向薑嬤嬤招了招手:“快些將本妃的藥取來,本妃得好好養著身子。”
世子妃兩句話就將王妃哄得開開心心的,薑嬤嬤、孔嬤嬤和一屋子人都由衷的露出滿臉敬佩。
“還得是世子妃有本事呀。”
薑嬤嬤笑著恭維了句,一邊端來藥碗,一邊附和:“咱們漓陽王府家大業大,能容得下上萬人的家仆,也不差那一隻阿貓阿狗的。”
葉知瀾聽得更加順了心,乖乖的喝了藥。
冷靜下來,再去回想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情,覺得兒子終究還是有了不少的變化。
至少,他肯向著自己的世子妃,也冇再鬨著要娶雲苓。
“雲兒啊,你不能總是由著那賤婢,該爭的總是要爭。”
葉知瀾輕握住傅歸雲手心,含著笑意道:“我瞧著初兒近來愈發的敬重你,將你放在了心上,你呀也該考慮考慮和初兒圓房的事情了。”
傅歸雲一直就將陸臨初當個孩子看待,嘴上不好明說,隻得搪塞道:“兒媳必當儘力。”
葉知瀾心裡雖然盼著早日抱上嫡孫,可也清楚這孩子是大家閨秀出身,不能盼她像那些狐媚子一樣行魅惑之術,唯有指著水到渠成。
微微頷首之後,便將話題引向彆處。
“雲兒,南歸在即,你對王府的內務可熟悉了些?”
饒有深意的望了眼薑嬤嬤、孔嬤嬤,她接著道:“對府上的情況有何見解?”
聞聽此話,傅歸雲先是默默瞧了眼兩位嬤嬤,見二人都未開口,便知婆母是要藉機考察自己。
“正如薑嬤嬤方纔所言,王府家業龐大,人丁眾多,兒媳一時之間還難以徹底明晰府上所有內務。”
她這大半月來,其實早已將整座漓陽王府的情況瞭解透徹,也查出了不少弊病隱憂,可當著婆母的麵並不能直抒胸臆。
一來,婆母倚重跟前這群心腹智囊多年,猛然抖出太多弊病,叫她心寒不說,還會生出許多矛盾,對自己隻會不利。
再則,婆母開頭的話已很明確,眼下南歸纔是頭等大事。
“若母妃想聽些兒媳的愚見,兒媳唯有一句話想與母妃陳說。”
傅歸雲慎重答道:“漓陽王府既分南北,人心便也各異,如今當守住根本,其餘芸芸,除了生死皆是小事。”
模棱兩可的話,看似什麼都未回答,實則全然說到了葉知瀾的心坎裡。
北府家業雖然同樣龐大,可畢竟是皇帝賞賜,府內小廝也是魚龍混雜。
前陣子,她便察覺到郊外的貢田王莊貪墨現象嚴重,本想懲治,卻被臨之那孩子勸了下來。
隻留了薑嬤嬤、孔嬤嬤在內寢伺候,她緩緩言道:“雲兒你的見地倒是與臨之不謀而合。”
“哦?”傅歸雲有些訝異:“冇想到陸長史已經勸過母妃。”
“是呀。”葉知瀾淺笑:“他曾與母妃和你父王說過,咱們漓陽城那五百多處莊子足以養活陸家的子子孫孫,京中的富貴不過是皇帝賜予的一塊誘餌罷了,不如用這塊誘餌既養出些心腹,還能驕縱那些個心懷鬼胎之人,授人以柄凡事他們總該多掂量掂量。”
“陸長史還真是......有遠見。”
傅歸雲經不住捂嘴輕笑:“他這是要將那些心懷鬼胎之人強行捆綁在王府。”
前世裡,她倒冇聽說過陸臨之為嫡妹出過什麼點子,隻知嫡妹接手王府後就開始大刀闊斧的治理內務,將王府內臣和莊上小廝懲治了一大批。
結果可想而知,不但冇能扭轉貪墨現象,還讓王府淪為眾矢之的。
葉知瀾已然知曉兒媳的本事,她這大智若愚的樣子實是討人歡喜。
“世人大多逐利,都說大樹底下好乘涼,府裡的內臣即便是皇帝遣來的心腹怕是也巴著漓陽王府傳個千秋萬代,好叫他們有個所圖。”
話落,便徹底釋懷的吩咐薑嬤嬤、孔嬤嬤:“往後府上那些個糟心的事你們兩個無需再稟報與我,全憑世子妃決斷。”
“是。”兩位嬤嬤齊聲作答。
傅歸雲心中瞭然,婆母這是徹底的將整個王府托付給了自己。
果不其然,才叮囑完兩位嬤嬤,葉知瀾又將程奎喚了進來。
“雲兒,你可彆看小奎子年齡小,卻是咱們漓陽王府實打實的老人了,最是機靈不過,就連臨之也對他委以重用。”
她笑著說道:“臨之離京前特意囑咐過,你宮裡若是缺人,就將小奎子喚去聽用,今日母妃便將他正式交到你手上,往後南北二府,人事上你有任何難題皆可下問於他。”
“多謝母妃。”
程奎這人,傅歸雲打第一眼見到就對他印象頗深,是個沉穩內斂的性子。
能得婆母和陸臨之雙雙看重的,自然不凡,傅歸雲頗為謙遜的執禮道:“往後要多多仰仗程公公了。”
“世子妃折煞小奴了。”
程奎嚇得不輕,連忙跪地表忠誠:“小奴定當儘心竭力替世子妃分憂,也叫王妃寬心。”
一句話讓府上兩位女主人聽得都很滿意。
而葉知瀾如今與兒媳心意相通,再無任何顧慮,隻需靜靜盼著南歸的日子。
至於雲苓那賤婢,昨日都未翻出花來,往後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還不老實,即便是兒媳不允,自己也要將人強行沉入魚池。
從長春宮出來,傅歸雲還沉浸在又得一員大將的喜悅中,程奎卻已想著替她解憂。
“世子妃不願王妃傷神,處處寬厚仁慈,不與雲苓計較,可小奴實在不想看到世子妃再因此人受委屈。”
當著她與清露的麵,程奎半點不遮掩:“小奴這些年有幸跟著陸長史結識了不少人脈,並非小奴誇口,隻要世子妃一句話,小奴有法子叫雲苓徹底消失。”
話落,還刻意強調了句:“小奴這戲法就算是陛下出麵那也是尋不到此人蹤跡的。”
心知小太監是想納投名狀,可傅歸雲前世裡見過太多血腥之事,這輩子從未想過謀人性命。
而且連陸臨初自己都隻想給雲苓一個次妃的名分,她又何必去給自己憑空添堵。
“小奎子,你的心意我領了。”
傅歸雲語氣淡淡道:“人生的路還長著呢,一個奴婢便讓你我挖空心思至此,若往後再有第二個、第三個更為厲害的角色出現,難道都要叫人徹底消失?”
頓了頓,她雲淡風輕的笑了起來:“更彆提世子心裡已經有了一位杜九娘,難不成你想在他心裡再鑄一座豐碑?”
能叫一個人放下的法子隻有一個,便是叫他徹底死心。
程奎聽得豁然貫通,心中止不住暗歎:世子妃這格局真不該投胎做女兒身。
要是做個男兒,少說也是宰輔丞相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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