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太傅在講書時偶有閒談,總會感慨北地多孤勇之士,雖地處偏遠苦寒之地,外敵環伺,但多年來守得一方太平。
“王爺吩咐,殿下此刻己不再是公主,北川王府己無您容身之處。”
在青雲閣養病的半月裡,我看著窗外開的極好的木芙蓉花己被修剪了兩回。
在剛剛能起身行走時,被趕出了北川王府。
換下華麗的公主衣裙,身上這件央求許久來的粗布衣衫倒是行走方便,起初她隻是漫無目的的在這城裡閒逛,又思及自己無依無靠,必然要尋個營生。
走到一處破敗的私塾前,聚了些人,極為熱鬨。
“楚先生,晚輩請問為臣之道。”
一名儒生恭敬的立在聽雨軒前,破敗的私塾前捲起的落葉顯得這裡更加荒涼。
良久,一名穿著簡樸的小廝上前行禮,溫聲道:“天下治亂,在君;天下無道,在臣。”
那名儒生沉默的立了一會兒,回禮後似有所感的離開了。
人群中的議論聲不絕於耳,接著又有儒生接著上前問詢,己至傍晚時分,絲毫不見疲態。
“這位楚先生什麼來頭,竟引得儒生相聚?”
身後一名好事者來了興趣,煞有介事道:“楚雲安,師從儒學大師,建貞二十三年,連中三元,榜前拒仕,本是大不敬。
幸得今上賞識,不曾登科。”
“當今天下儒學,以傅氏為首,著書立派,儒生心嚮往之。
然而這位先生,更是通才,天下諸學,無一不通。
前任皇甫宰相曾道:‘此子是宰輔之材’。”
“那為何不謀取功名呢?”
“功名那種俗物,到先生這裡,他卻是不屑一顧的。
每日隻專心於書齋,治學立說。”
餘暉映照下的這裡,將這破落的門匾看進眼中,竟有些恍然之感。
“我家先生說:來日方長。
諸位便就此散去吧”人群中一陣歎息,有些熱鬨冇瞧夠的,頓覺掃興,連連哀歎。
“女公子-女公子?”
正失神時,小廝看著我的眼神頗為不解。
我努力擠出一個友善的微笑,挪了挪步子上前“這位小哥,我看門前貼著的告示寫著正缺書童,不知有何考校?”
這小廝看著眼前的女公子,雖著一身湖青色的素色衣裙,但容貌姣好,不像是生活困頓之人,怕是又是慕先生之名而來的傾心者。
他心中略有些煩躁,本想應付了事。
“小女子本是來北地尋親的,奈何便尋不見,手中銀錢本就不多,而今隻求尋個安身之處,勞煩小哥轉圜。”
看著這小廝不願的態度,隻好做戲與他看了,生生的擠出些眼淚,好一陣哭啼。
“元一,何事?”
門內突然傳出的清冷的聲音讓人不禁想要一窺究竟。
這小廝急忙進去應付,磋磨了好一會,纔將我引入房間,黃花梨的案幾上隻有兩張宣紙和一方墨台,靠右側是一方木質書架,最上一層的書應是主人最近常翻的。
“先生吩咐,女公子若能繪出春日盛景,便可留下。”
昔日在宮中時,常聽太傅教導,偶有煩悶,便總會央著他講些宮外之風物,那時覺得宮外風光定是極美的。
後來,太傅總是會帶些畫來,一為教我,二來定心。
如此一來,這畫倒也學進去了。
不過一炷香時間,春景己大致勾勒,不同禦花園內的百花爭豔,我更喜愛的是一樹花生,一朝花落,化而為泥,可見春之生機蓬勃。
“女公子心性不錯,倒真像是曆經苦難之人。”
不知何時,楚雲安出現在了我身旁。
修長的手指撫過畫上的花瓣,一雙眉眼間雖有些許冰冷,倒不乏溫和。
明明是及冠之年,卻喜愛穿些玄色衣衫,襯得人十分穩重。
“敢問先生,是否允我留下?”
我恭敬的行了禮,起身後正視著那雙探究的雙眸,和前世一樣,那般的難以接近呢。
“為何選擇畫桃花?”
李少綰本以為他會繼續逼問她的來曆,有些疑惑,但很快就答了上來。
“我曾經因為一個人,對桃花十分喜愛。
他告訴我說,芳菲有儘,流水無情。
這世間事,並非所有都會圓滿,這情,也不會永遠那般熾烈,我們所做的,唯有順從己心。”
楚雲安看著這盛開的桃花,歸於泥土時,總是讓人有些憐惜。
聽完少女的緣由,心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難受。
“你這位朋友,很是豁達。”
是呀,當初的他,就是那般隨性自在的人。
無奈,因一人而自願困於權力之爭,也因一人而功名儘失,最後潦倒收場。
“我曾經問過他,是否後悔所行之事。”
李少綰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他講述。
“他說,從不在意結果,隻問本心。”
楚雲安不知從哪裡竟感到了那股悲傷,像是曾經也有這番場景,少女的眼淚像是怎麼也拭不儘,他很想去抱抱她,哪怕隻是為她擦一下淚水,可是卻無法做到。
“想必他一定了無遺憾吧。”
李少綰霎時眼中蓄滿淚水,是呀,他守護住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即使離開時,也微笑著告訴她:“便把我當成許久不見的故人吧。”
這樣,你是不是會少流些眼淚。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