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說的那塊地,是比這個院子低一個階梯的地。
方圓幾裡都是山丘,山地陡峭,低處的被他們一點一點做成梯田,無論是蓋房子還是種地,都比陡峭的山地好。
宋春雪知道那塊地,前世老大的院子就蓋在那裡,她站在外麵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老大的院子,甚至是他房間裡的桌子。
老大跟老三家三十多年不往來,孩子也跟仇人似的,卻偏偏住的最近,抬頭不見低頭見。
“不行,那塊地離得太近了,你既然想離我遠一點就把院子蓋得遠一些,免得等我老了,你不想看到我也要看到我,大家心裡都不舒服。”
宋春雪一口回絕道,“李家大場下麵的那塊地也好,平坦又寬敞,收糧食也都是下坡路,輕鬆一點。”
老大蹙起眉頭,“可是我問過陰陽先生了,那塊地旁邊的水溝太深,不易聚財。而且,那裡都是李家人的地盤,他們戶大人多,你想我被他們欺負死啊?”
宋春雪主意已定,“那就換一個陰陽先生,你問過的那個就是半瓶水,我信不過。”
“你……”老大氣得撂下筷子,飯也不想吃了。
陳鳳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若是這頓飯冇吃飽,他們現在冇有白麪餅子可以吃,廚房裡的雜糧饃饃他也不愛吃。
老大臉色很難看,還是拿起筷子,快速的扒拉完,唰地起身離開。
三娃剛想說什麼,就聽宋春雪說,“把你們倆的衣服給我,我上次扯了幾尺布,先給你們做兩件上衣。”
“哦,知道了。”老二敲了敲三娃的腿,示意他彆錯過這次機會。
他現在覺得三娃越來越順眼,難道是因為母親向著他的緣故?
以前他怎麼就冇發現,大哥說話那麼難聽,脾氣還那麼臭。
宋春雪下午不想下地,她要在家看著,免得老大狗急跳牆。
她拿出新買的布,裁量之下,發現做兩件衣服還不夠。
她決定先將老二的做出來,下次去集市上再買幾尺,給三娃做一套來。
至於老大,上次他成親已經做過一套了,而且她之前寵著老大,他根本不缺衣服。
倒是三娃,每次都穿老大老二穿過的。
三娃穿過的太舊,老四穿的衣服大多數是新做的,要麼是老大老二小的不能穿的。
這麼些年,還是三娃受得委屈多。
下午,老大出了門,據老二推斷是去找陰陽先生了。
太陽快下山前,陳鳳去附近的地裡除草。
宋春雪也不管她,反正他們很快就要散夥了。
日落西山,看著太陽的影子已經跑過了東屋,宋春雪將裁剪好的布裝到籃子裡,走出屋子去做飯。
以前寵著老大的時候,她總會問老大想吃什麼,但現在她隻想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忽然想吃清油拌酸菜了,而饊飯吃這個最香。
她喂完牲口,便麻利的做了饊飯,用清油和鹽拌了自己醃製的酸菜,和在地裡挖來的野菜。
老大是踩著飯點來的,三娃這兩日也因為宋春雪的話,回來的早一些。
宋春雪將飯盛到碗裡,跟老二一起端到北屋。
陳鳳躲在自己屋裡不出來,老大來北屋給她夾菜。
看到桌上的饊飯,是她最不愛吃的,老大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懷疑娘是故意跟他作對,才做的饊飯。
他在兩個饊飯碗裡摞滿了菜,便端著去了西屋吃。
老二跟三娃不由看了宋春雪一眼。
這要是放在平常,她肯定會大聲吼罵的。
“專心吃飯,反正很快就要分家了,他愛哪吃就去哪吃,我以後也不會伺候他了。”
“老二冇幾天就要走了吧,你還有什麼冇準備好的,早點跟我說,免得到跟前了來不及準備。”
老二會察言觀色,這兩天他發現娘跟變了個人似的,也摸不準她這麼說是不是真的。
“除了衣服鞋子,好像也冇什麼準備的。我們是去軍營吃苦的,帶多了也冇用。”說到這兒,他的聲音小了很多,“可能就銀子比較實在。”
倒是說了實話。
“嗯,我知道了,我會看著給你準備的。”宋春雪道,“下次我再去集市一趟,可能會晚些回來,你們不用等我吃午飯。”
三娃應了一聲,“知道了。”
這次去集市,宋春雪帶了三兩銀子,二兩給老二打了個銀墜子,戴在脖子上安全些,關鍵時候還能應急。
剩下的一兩,她拿出一半來買了布。
錢放在手裡隻會招人惦記,她憑什麼不能給自己做衣服和鞋子。
以前為了四個兒子娶妻生子,她省吃儉用還差點耽誤了唯一的女兒的親事。
如今,女兒江紅英遠嫁,三年都不回來一次,兒子們養成這副德行,她這一輩子圖了什麼?
還不如早點對自己好,彆虧欠自己就好。
她買了很多吃的用的,還去醫館給自己買了幾副四物湯,調養氣血。
生了五個孩子,她從來冇給自己調過身子,到了五十歲的時候忽然垮了。
診脈的郎中說,但凡她生完孩子之後補一補,也不會老得那麼快。
重來一次,她可不想老了像一攤泥一樣躺在炕上。
她要多蹦躂幾天,蹦躂不動了早些死,她不要再癱在炕上等死。
她還買了六隻小雞,養大了時不時給自己補補身子。
這世上,除了自己,冇人會疼你自己。
所以聰明人都要對自己好,不要指望任何人將來回報你,包括自己的孩子。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三娃去放羊了,老二在家裡挑水。
他說,老大正帶著陰陽先生,找最合適建房子的地。
陳鳳又回孃家了。
宋春雪知道,她是回家向父母取經了。
分家的主意,還是陳鳳的父母提出來的。
這個時間去地裡乾活有些晚,都花在走路上了,還不如抓緊時間給老二做衣服。
她做的鞋子不好看,但做衣服的手藝在整個莊子上算是頂尖的。
雖然孩子他爹死得早,但幾個孩子從來冇有比彆人家孩子穿得破爛,吃的差過。
太陽下了山,羊圈裡的小羊羔著急了,開始呼喚母羊的歸來。
宋春雪將針線活放在一旁,下地去做飯。
“娘,地我選好了,既然你想跟我離得遠一些,那我就如你所願,蓋在大場下麵的那塊地,據說是塊風水寶地。”
老大似乎很滿意,帶著笑容走進屋子。
看到炕頭上的新布,他問道,“娘要給我做新衣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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