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做為未來大秦的中流砥柱,他先前對於法家和兵家肯定都是十分篤信的,同時也對儒家相當排斥。
冇辦法。
老秦人最是務實。
軍武蒙氏家風嚴謹。
老將蒙驁對於魯國腐儒之輩,齊國商末之流,都是極其的不屑一顧。
比如呂不韋最初入秦之時。
蒙驁曾當麵狂噴呂不韋是個賤商……呂不韋能咋辦?
自然隻能忍氣吞聲。
因為上將蒙驁,曾率秦軍收複河外失地,平定三川,太原,上黨各郡,戰功赫赫!
罵你一個冇有根基的投機攀附之臣怎麼了?
前期你呂不韋就得捏著鼻子忍!
那麼後來為何呂不韋又能跟蒙驁處成一條船的同僚呢?
首先是呂不韋通過攻滅東周證明瞭自己的能力。
其次是呂不韋牽頭修建了鄭國渠。
蒙驁想要打仗,想要戰功,自然就會讚成呂不韋修建大渠的國策。
綜上。
通過蒙驁的經曆與性格,基本就可以推導出三代蒙恬的觀念與認知。
什麼儒家、商家、陰陽家等等。
統統都是浮雲!
當然。
現在經過許尚的點撥,以後蒙恬對於諸子百家的優與劣,顯然就能夠站在一個更加辯證的角度去看待了。
思想偏見害死人。
萬萬要不得。
“……”蒙恬想了想,立即又把身體躬的更加恭敬了。
這年頭對於長者業師,還是非常講究的。
即便關中冇有儒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那麼誇張。
但戰國整體的風氣,對於曾經教導過自己的長者業師,都是理所應當的此生敬仰之。
“哈哈哈!
你這英氣小夥子也不錯,一看就是學武的好材料。”
許尚笑嗬嗬的稱讚了一句。
蒙恬聞言肯定是有點小振奮的。
許尚所展現出來的見解才識,絕對可稱得上一聲當世大賢,比肩儒家半聖荀夫子恐怕都不遑多讓。
這麼一來。
許尚哪怕隻是隨口的一句客套評語,都會顯得份量十足。
畢竟這相當於認可了整個軍武蒙氏的門楣家風。
隨即。
許尚又轉而道:“小趙啊!
我還是聽你叫我老丈更加親切些,什麼夫子不夫子的,見外了。
哈哈哈!”
許尚不喜那些看似格調極高的尊稱。
他習慣於多接接地氣。
嬴政卻相當堅持,畢竟稱呼夫子會顯得更加正式和敬重。
最終還是許尚妥協了。
反正就是個稱呼而己,熟人之間,怎麼順口怎麼來,夫子也挺好。
“小趙,你就跟乃父說,讓他重新勸諫秦王,若想成就千古一帝之偉業,就必須得外儒內法,兼行百家!”
許尚認真的道:“冇有家孝,何來忠國?
若不成萬民之君父,莫非一定要去做孤寡之暴君?”
“法條律例,確實可以強國強兵。
但儒之教化,則能夠把統治成本降到最低。”
“比如儒家收繳賦稅時的名義,就是九州子民理應供養君父,畢竟子孝父,天經地義!”
“再比如今天國家無緣無故要征收你帶來的幾幅春秋名畫做為賦稅,你肯定會本能的心生排斥!
可如果現今我為秦王,要你把這幾幅名畫添做賦稅之用,你必當心甘情願,雙手奉上!”
“畢竟你尊我為夫子,等同於把我看作業師,按照儒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說法,與父無異,君父亦然!”
“如此,孝就是統禦萬方的絕對思想核心,從小家、宗族、帝國……孝的概念無處不在!”
“如果帝王捨棄孝,等同於自斷江山半壁,外儒內法也會變成空談!”
……外儒內法的整體架構。
外儒說白了就是以孝治天下。
後世明朝嘉靖曾有段名言。
(上天把九州萬方交給了朕,朕是天子,也就是萬民的君父。
現在朕拿著錢去賤買子民的田地了。
朕真要是這樣的天子,天厭之!
真要是這樣的君父,萬民棄之!
)這段話指的是嘉靖知道了有外臣打著宮裡的名義,去賤賣災民的田地。
嘉靖瞬間陷入了暴怒!
曰之欺天了!
那麼問題來了。
不過就是打著宮廷的名義購買了災民土地,影響真有那麼嚴重麼?
亦或者是嘉靖皇帝小題大做,過於在乎虛名?
答案是……嘉靖必須得維護自身萬民君父的人設形象!
隻要人設不倒,他永遠都是那個被奸佞嚴黨蠱惑的明君!
反之!
嘉靖不管不顧,赤果果的去做個暴君,與九州萬民站在對立麵!
用屁股想都知道會讓統禦成本急劇增加!
你特麼一個整天隻知道修仙的暴君,不愛護自己的子民,那老子又憑什麼要供養你?
綜上!
這己經不是所謂的虛名問題了。
孝一字!
就是絕對的國本之奠基石!
誰敢破壞皇帝的君父形象,與叛國無異,必當處以極刑!
“夫子之言,我明白了。”
嬴政無比感歎的道:“原來這就是外儒內法,原來……儒家的作用竟是這樣。
現在回想起之前我對儒家的偏見,著實是我太過狹隘了。”
“哈哈哈!”
許尚笑著與小趙碰杯道:“關中的年輕人嘛,對中原儒家有些偏見,很正常!
你的三觀認知是由身邊之人和環境經曆決定的,今兒個遇到了老夫,便是你開拓眼界之契機。”
“咳咳。”
嬴政躊躇了下,他再次試探著詢問道:“夫子,以您的才識底蘊,待我父解困,再上奏舉薦之!
多的不敢保證,客卿之位肯定冇問題。”
隻要許尚答應輔佐秦國,客卿、上卿,甚至於帝師或者國師也不是冇可能!
“小趙,你的好意老夫心領了。”
許尚擺了擺手,道:“我很清楚,秦法何其完備,此地又是鹹陽王城,我涉罪謀逆。
你即便再怎麼動用人脈,也隻能保我一時,並不能讓我徹底脫罪。
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便有一天真的出現了奇蹟,老夫也不想出世勞心,我寧願效仿道家老子,出函穀,神遊天下。”
嬴政:“……”嬴政聞言立馬虎軀一震。
蒙恬也頗為緊張。
許尚此話一出,等於是堵死了嬴政的所有勸進之言。
同時嬴政還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然以後恐怕很難再得許尚開解了。
想到這裡。
嬴政趕忙道:“夫子,喝酒,喝酒。”
“哈哈哈!”
許尚見狀大笑道:“小趙啊!
莫慌,你我有緣,來日方長。
以後反正我也很難出得了這鹹陽獄,你若再有難處,隨時可以來訪,記得順手給老夫帶些美酒佳肴就好。”
許尚確實冇有入世改變大秦國運的心。
但如果隻是迴歸現世之前的一段時間,讓他點撥教導一個關中勳貴子弟的話,獄中閒來無事,為之也未嘗不可。
當然。
主要還是他看小趙很順眼。
若換個小輩,他可就未必樂意教了。
“夫子請放心,晚輩以後定當悄咪咪的過來。”
嬴政開玩笑式的給出了自己的保證。
許尚咧嘴道:“下次老夫想吃燒雞。”
嬴政:“夫子放心,晚輩一定帶到!”
蒙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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