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柳夫人身後的一眾夫人老爺,先是被柳夫人莫名其妙的一番話驚住,薑二小姐可是個毒害嫡母的犯錯小姐,雖然看著是很可憐,不過要是公然相助,便是站在季淑然的對立麵。副都禦使季家如今可是洪孝帝麵前的紅人,首輔家的家務事也不是人人都能管的,是以大家都打算袖手旁觀。
誰知道薑二小姐不過與柳夫人打了兩句招呼,柳夫人便立刻提出要帶她一起回燕京,居然不惜為了一個隻有幾麵之緣的陌生小姐開罪季家。
更令人冇想到的是,這薑二小姐還拒絕了。
所有人都對薑梨的回答詫異極了,桐兒也暗自焦急。柳夫人探詢的看向她,問道:“薑二姑娘這是何故?”
薑梨笑道:“父親送我來家廟,便是讓我修身養性,雖然吃苦,卻能為一家求得平安康健。我若是半途而廢,便是褻瀆了菩薩。況且父親也還冇令人接我回去,我怎好自作主張?”
她的話裡,絲毫不提當初毒害嫡母犯錯被罰一事,隻說自己是被送來修身養性,為一家求福。落在旁人耳中,隻覺得薑二小姐是避重就輕,落在柳夫人耳中,卻是另有深意。
柳夫人和葉珍珍做好友多年,曉得葉珍珍為人敦厚純善,自然不相信葉珍珍的女兒是那等惡毒之人。隻是當初薑梨出事的時候,柳夫人和薑家已經多年未有往來,而薑梨又是當著諸多夫人的麵將季淑然推倒小產,證據確鑿。柳夫人雖然不信,卻也無可奈何。
如今再看到昔日故交的女兒在這裡被人欺淩,又生的如此溫軟純善,柳夫人心中頓時疑竇叢生,薑梨不提犯錯一事,或許本來就冇有錯,毒害嫡母隻是個由頭,不過是有心之人想將她打發出去隨意折磨的藉口罷了。
聽聽,薑梨說的最後一句話,一切都聽從薑元柏,可薑元柏怕是從來冇想起這個女兒吧!
柳夫人心中窩火,隻見薑梨抬頭看向她,有些不解道:“說起來,還不知道夫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還有這些……”她看著柳夫人身後的一眾人,問道:“莫非也是要來上香的?平日裡來這裡上香的人不多,多去旁邊的鶴林寺,況且現在也太晚了,諸位夫人大人,並不是來上香的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又是麵色各異。柳夫人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突然對薑梨道:“這家廟,卻不是好的家廟。你父親既然將你送過來,也當尋個正經的家廟。也罷,既然你不願隨我離開,我明日便啟程回燕京,不過我想,你父親應當很快就會接你回去了。”
話中暗示的意味頗為明顯。
薑梨像是聽懂了,又像是冇有聽懂,隻笑著道:“那就多謝夫人了。”
柳夫人又道:“隻是你不必如此虔誠,半夜跪在佛堂中,公道自在人心,心有虔誠,佛祖自然會看到。玉香,”她對身邊的丫環道:“這幾日你便留在這裡好好照顧薑二姑娘,薑二姑娘身邊隻有一個丫頭恐是照顧不周。”又看著薑梨開口,“薑二姑娘不必推辭,我與你母親是故交。玉香這丫頭是我的貼身丫鬟,又有點拳腳功夫,她在你身邊,我也放心些。等你回到燕京後,再讓玉香回我身邊。”
竟連貼身丫鬟都給了薑梨,可見柳夫人對薑梨有多看重,也另外說明,或許真過不了多久,薑梨就能回到燕京薑家,做她的薑家小姐了。
薑梨謝過柳夫人,柳夫人帶著一眾太太小姐都歇在了尼姑庵。玉香果真跟著薑梨,薑梨和桐兒也換了一間平日裡其他尼姑住的舒適屋子。而那些尼姑,一個都冇見到。
趁著玉香出去倒水的功夫,桐兒小聲問薑梨:“姑娘,這是怎麼回事啊?那些尼姑怎麼都不見了?怎麼這裡多了這麼多人?”
桐兒大約能猜到此事與薑梨有關,卻不曉得薑梨到底做了什麼,這些日子,薑梨隻讓她去喂猴子,但喂猴子也不能喂出這麼多事呀!
“我不是讓你去喂猴子麼?”薑梨淡道:“鶴林寺的主持通明大師,底下有個大弟子了悟,同咱們庵堂裡的靜安師太有染。每月十九在鶴林寺的後林中幽會。這山上的猴子被你大半個月用糕餅喂,每日晚上都守在那裡。今夜十九,猴子照常去等你投食,見到靜安和了悟,便將他們二人當做投食的人,上前討要。二人本就做賊心虛,隻怕乍驚之下弄出動靜,驚動了諸位夫人。這裡的夫人小姐非富即貴,怎麼能容忍佛門淨地的醃臢之事,必然要來討說法。將尼姑庵裡的尼姑們都抓起來。”
桐兒聽得驚住,喃喃道:“怎麼會……”她複又緊張起來,“這麼隱秘之事,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我聽到的。”薑梨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兩個小尼姑閒話,被我聽到了。”
桐兒還是很不可思議:“這太可怕了。”
薑梨笑了笑,她自然知道。在她還是薛芳菲的時候,永寧公主每日讓人用湯藥想讓她油儘燈枯,她在屋裡被軟禁出不去,那些仆婦說話不避諱著她,權當她是個死人,她也就曉得了,原來永寧公主和沈玉容幽會的地方,便是離燕京不遠的一處寺廟。
那些仆婦就又說起一樁秘聞,鶴林寺的了悟實則是個豔僧。被他糟蹋的女子不少,就連鄰近的尼姑庵裡的尼姑也不放過。永寧公主就是從了悟這裡得了想法,才同沈玉容在寺廟幽會。
等她醒來變成薑二小姐,知道不遠就是鶴林寺後,第一個想起的就是這樁秘聞。再看到靜安師太的第一眼,薑梨便曉得,靜安師太必然有個情郎。一個出家人,生的年輕美貌,若是無情郎,何必用頭膏脂粉,何必把自己打扮的香氣襲人。
到底是為悅己者容。
薑梨的腦中就浮現起一個完整的計劃,當然,這樁計劃並不是一定能成。或許那些仆婦說的並不是實話,或許靜安師太的情郎並不是了悟,又或許他們幽會的時候,冇有驚撥出聲,這些事情,便全都統統作廢,不得成真。
到那時,薑梨也隻有尋其他的法子了。
不過,她的運氣不會一直這麼糟,就這麼巧,就這麼成功了。
桐兒雙手合十:“多虧姑娘聽到了他們的閒話,多虧姑娘想到了這個法子,說起來,不然姑娘怎麼能遇到那位柳夫人,說不定,這都是咱們今晚見到的那個花妖……不,花仙顯的靈,讓那些惡人有惡報!”
花仙?薑梨的眼前,立刻浮現起屋頂上年輕男人的臉來。
“他不是花仙。”薑梨笑了笑。
“他是肅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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