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黃金價貴,一兩黃金尋常時候能兌換十兩銀子,這大金鐲子看著就沉甸甸的。
舒桂山雖未掂量,可瞧著成色就足夠令人喜歡了。即便是空心鐲子,少說也得有半兩也就是五錢,兌換紋銀也至少有五兩。再加上成色好,說不定能兌換的更多。
隻瞧著這鐲子,舒桂山的心就砰砰跳動起來。
而在不遠處,舒婉也瞧見了寧氏手中的鐲子,卻是眉頭一挑。
一隻。
而不是兩隻。
但舒婉瞧著謝氏母子神情坦然,並不像奸詐之人,便等著對方談話。
而寧氏似乎瞧留意到她的神色,目光坦然的從舒婉身上停頓一瞬,微微頷首,轉頭繼續與舒桂山說話。
寧氏含笑道,“家裡雖然貧困,但破船尚有三千釘,這是祖上傳下來的,原先有一隻已經給我家大兒醫治腿傷花費,這一隻便是我家小兒的聘禮,重量大約一兩五錢。”
一兩五錢的金子!也就是說這金鐲子是實心的!兌換紋銀至少十五兩。
十五兩銀子乍聽著不多,可一頭驢子都二兩多,莫說十五兩銀子,就是二兩銀子的驢,都足夠讓人瘋狂,摒棄為人的良心。
想到自家被分屍的驢子和糧食,舒桂山心中痛苦不已,然瞧著金燦燦的鐲子,呼吸又開始急促和熱切。
家中多十兩銀子能解決很多事,不光能在明天去鎮上重新買驢子,還能為家裡置辦許多糧食,足夠他們走到隨州府去。
旁邊苗鳳嬌瞧著眼睛都要紅了,可想到鎮上的地主老財,她開口想拒絕,就被舒大福扯了一下衣襟。
“娘,您忘了兒子剛纔說過的話了,謝二郎是個有名的掃把星,就把舒婉嫁過去。”舒大福麵目猙獰,卻壓低了聲音,還得注意不被舒桂山瞧見聽見,“我就想看著她倒黴,看著她當寡婦。”
苗鳳嬌眉頭緊皺,有些拿捏不準,“萬一地主老財給的錢更多呢……”
這麼一句話,聲音雖不大,卻敲在舒桂山心頭,是啊,萬一地主老財給的價格更高呢?
“娘。”舒大福急了,餘光一瞟,瞥見舒婉正陰惻惻的盯著他,不由心神俱亂,他拽著苗鳳嬌到了邊上,勸道,“娘,有些話我不好在爹麵前講,但跟娘我卻是知無不言。一路上賣兒女的多了去了,可您瞧著誰家女兒能賣上高價去?張家兩個女兒都賣掉,不也才賣了六七兩銀子。”
苗鳳嬌也知道這些,但是心有不甘,“舒婉長的貌美……”
“貌美又如何。”舒大福心裡雖然不痛快,但為了小命還是儘心勸著,“地主老財最是奸詐,怎麼可能給這樣的價錢,頂天了給十兩銀子,與其讓她進入地主家吃香喝辣,哪有讓她嫁給掃把星吃虧受罪來的痛快。”
說著,舒大福眼淚掉下,聲音哽咽,“娘,她那樣恨我們,真當了地主老財的偏房,您覺得她能讓地主老財給我們銀子和糧食?不趁機將我們一網打儘就不錯了。咱們現下是逃荒,各處官府不待見,死個把人誰會在意?地主老財明麵上或許不敢如何,前腳給錢,後腳殺人埋屍,誰又能知道?”
旁的話苗鳳嬌還不以為意,這幾句話卻如同意棍棒擊在心頭,她瞪大眼睛,仔細一想舒婉如今的脾性,恐怕真有這可能。
苗鳳嬌蹙眉,舒大福再接再厲,“我瞧著謝家也是求娶心切,不如再商量一番,讓他們多出幾兩銀子,對外隻少說幾兩,趕明兒到了鎮上直接為兒子找大夫醫治,旁人也不知咱們家中有多少銀兩,您說呢?”
“行,娘聽你的。”
到底兒子占了上風,苗鳳嬌過去,跟寧氏說話的聲音都緩和不少,“謝家大嫂,不是我們當爹孃的不願意,謝二郎人中龍鳳不假,可在外的名聲可不好,我們家舒婉若嫁過去,吃苦受罪,難受的不還是我們這當爹孃的?”
說這話,苗鳳嬌還頗為感慨的抬起袖子擦擦眼淚,奈何衣袖太過臟汙,已然粗糙,這般一擦,直將眼睛擦的紅了。
不知情的人估計還能誇一句後孃好心腸。
寧氏麵露為難,歎息道,“那都是傳言,隻是有些事過於巧合,我與大郎不也好好的。”
舒桂山目光還落在鐲子上,拿不定主意。
苗鳳嬌便朝寧氏一笑,扯著舒桂山在邊上將舒大福勸她的話一併說了,絕口不提給舒大福看病的事兒。
隻提醒舒桂山一點,地主老財最是狠心,未必肯給那麼多銀兩,舒婉如今已然記恨他們將賣舒婉,即便給地主做了小妾,非但不會孝敬爹孃,恐怕還會生出怨恨,報複他們。可彆到最後錢冇了人還被宰了,那就一家子齊活了。
舒桂山擰眉思索,不得不承認,這也是他擔心的地方。舒婉暈倒醒來後眼瞧著就不一樣了。
苗鳳嬌勸道,“謝家既然能拿出一個金鐲子,說不定還有些家產,我們不妨再多要一些。”
瞧著車子另一邊舒婉陰惻惻的目光,舒桂山皺眉,最後咬牙道,“行,就這麼辦,一會兒咱們打個配合……”
夫妻兩個計較一番,便重新走到寧氏跟前。
寧氏已然將金鐲子收起來,問道,“不知二位考慮的如何?現在逃荒,我家本也不想這時候娶妻,奈何我家二郎年歲不小,又瞧著舒婉姑娘順心,我也不會過來這一趟。”
意思也很明顯,並非她執意要來聘,是謝二郎瞧上舒婉了。
舒桂山瞥了苗鳳嬌一眼,苗鳳嬌便委婉的說了他們的要求,“再出五兩銀子,這門親事我們便答應了。一切都是為了孩子,謝二郎人中龍鳳,也不算辱冇舒婉。”
至於方纔所說謝二郎在外名聲之事,卻是不再多提,卻也提醒寧氏該拿錢拿錢,拿足了銀子什麼都好辦。
然而寧氏麵露為難,瞥向一旁謝大郎,謝懷慎便從袖中取出二兩銀子遞過去,“就這麼多了。”
寧氏無奈,摳摳搜搜從袖中取出一兩,慚愧道,“這已經是我家全部家當,隻留一兩作為週轉,如果還是不行,那我們也無能為力了,二郎也不該再怪我這當孃的不儘心了。”
說話時寧氏臉上滿是無奈,像極了一個貧困時不情不願,卻還是拿出全部家產娶媳婦的老母親。
舒桂山自然不滿意,可苗鳳嬌卻覺得這已然是不小的讓步,當下便示意舒桂山應下。
舒桂山也露出為人父母不易的神色,最後道,“也罷,總歸是相識一場,那便……”
“我們謝家還有個要求。”
寧氏見舒桂山鬆動,當即將金鐲子和三兩銀子放在一處,攤在手上,“我們謝家也是拿了全部身家來聘媳婦,我希望舒家寫下文書,自此後舒婉與舒家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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