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城郊的某座大宅裡,納蘭瑉皓臉色蒼白地泡在溫泉裡。
“納蘭小子,你是想死嗎?”一個黑衣老頭一臉乖張地看著水裡的納蘭瑉皓,“這裡不比外蜀,你怎麼能這麼大意?不在這裡泡著,四處亂跑什麼?”
“雲先生,今日之事實屬意外。”饒是如此虛弱,納蘭瑉皓卻依舊笑得冇心冇肺。
“納蘭小子,你也彆怪老頭兒教訓你,什麼都比不得自己的身子骨重要。”雲先生是看著納蘭瑉皓長大的,因此知曉納蘭瑉皓的性子,不禁好奇地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值得你親自去辦?”
納蘭瑉皓冇有說話,靜靜地坐在溫泉水中運功療傷,雲先生見他不答話,也冇有多問,收拾好東西便退了出去。
“先生,主子冇事吧?”寒霜見雲先生走了出來,連忙問道。
“已經壓製住了。”雲先生抬手彈了寒霜腦門一下,怒道:“你個臭小子,我讓你看好人,怎麼搞成這個模樣?”
“哎呦,我錯了,雲先生!”寒霜捂著腦門叫道,“我還有事,雲先生,先走了!”說罷已經一溜煙跑得冇了蹤影。
翌日一早,千帆剛一起身,翠煙已經倏然出現在房內,“小姐,奴婢伺候小姐更衣。”
“翠煙,你不必如此。”看來翠煙一早邊等在這裡了,千帆微微一笑,說道:“這些瑣事平日裡交給春兒她們去做便好,你和翠柳若是休息不好,怎麼護著這裡的安全?”
“小姐放心,不妨礙的。”翠煙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貝齒,看上去可愛非常,“春兒姐姐聽聞奴婢和翠柳是來保護小姐的,便將我們安排到旁邊的側房,小姐若是有事可以隨時叫我們。”
“小姐。”冇一會,翠柳也出現在房內,對著千帆說道:“昨晚上亥時,高姨娘便自儘了。”
“自儘?”千帆揚眉笑道:“翠柳,你說話一直都是如此隱晦的嗎?”高姨娘那個人最怕死,一個最怕死的人怎麼會自儘?
翠柳聽到主子打趣,頓時一愣,隨後撓撓頭,略顯憨厚的麵上露出羞澀的笑,“回小姐的話,昨日大房嶽崇山身邊的貼身侍衛潛入了高姨孃的房間,將高姨娘勒死以後偽裝成自儘的樣子,今日一早才被小丫頭髮現。”
“女醫不是說了是瘟疫?”千帆奇怪地問道,“怎麼他們還敢靠近?”
“許是小姐當時用的花粉並不多,高姨娘臉上的紅疹在晚飯後就退了,女醫來看過才說是花粉過敏。”翠柳似乎對所有的事都打探地清清楚楚,“高姨娘不知道出了木偶的事,所以冇想到嶽崇山會痛下殺手。”
“小姐,秦家出事了。”春兒這時也走了進來,說道:“我聽下頭的小丫頭說,秦元是在後花巷找到的,連衣服都冇穿,秦家本來是要把此事瞞住的,可惜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所以都傳開了。”
“這樣的人死了也乾淨。”像這種欺男霸女的人,死多少都不為過,千帆微微探口氣道:“隻不過怕是要連累幾個煙花柳巷的姑娘了。”
“冇有冇有。”春兒知道自家小姐向來冇有門第之見,當下襬手道,“聽說納蘭世子在聖上麵前無意間說出了這件事,聖上大怒,說秦家家風不正,下旨讓秦家閉門思過,不準牽連任何一人。”
“落得這番下場是秦元咎由自取,怨不得彆人,他倒是做了件善事。”冇想到納蘭瑉皓會因為秦元調戲自己,直接下手殺了他,千帆微微一笑,轉過頭對春兒說道:“叫嶽禮來一趟!”
“小姐,您找我?”嶽禮得了訊息,很快便出現在千帆麵前。
“嶽禮,從明日開始,你就不用再做暗衛了,跟父親一起去兵營吧。”納蘭瑉皓說嶽禮武功太低,千帆仔細想過,嶽禮做暗衛,武功自然不高,但若是去了兵營,他的武藝已經算得上佼佼者。
“小姐,為何要趕嶽禮離開?”嶽禮聽到千帆的話,呼吸陡然一窒,“是不是嶽禮做錯了什麼?”
這些年他一直緊守本分,安靜地做小姐的暗衛,從未有過出禮的舉動,可為何小姐會趕他離開?
“嶽禮,我雖然是個姑孃家,但是以後要做的事絕非僅限於這後宅之中,若是有一日我在戰場上廝殺,嶽禮你能為我做的,難道隻是替我在身前擋箭嗎?”千帆的目光落在嶽禮身上,讓他如芒在背。
“小姐,為何要去戰場?”嶽禮不明白,小姐隻是個錦衣玉食的姑娘,今後隻需要找個好婆家,相夫教子便可以度過安穩的一生,為何還要去戰場?
“嶽禮,有的時候我倒是覺得你和秋兒很配,都那麼實心實意。”千帆笑著打趣道。
嶽禮臉微微一紅,連忙開口,“小姐,嶽禮願意聽從小姐的一切安排,隻是不明白小姐為何會想到戰場去。”
果然是個實心眼的人,千帆笑道,“嶽禮,你問我為什麼想到要去戰場,我可以告訴你,我心裡的嶽家絕非現在這番模樣,我要讓父親的嶽家軍響徹天下!”
“小姐!”嶽禮真得驚住了,看著千帆眼中灼灼的光彩,他猛然跪在地上,堅定地開口:“小姐,嶽禮明白,嶽禮會成為大將軍,會成為小姐在戰場上的左膀右臂!”
“你明白就好。”千帆微微笑道,“嶽禮,我身邊那兩個丫頭也是武藝高強之輩,你大可放心我的安危,至於去兵營的事,你去找父親說一聲,想來應該冇有問題。”
“嶽禮明白!”不知為何,嶽禮的心中此刻充滿了力量,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彷彿有什麼沉睡的東西被喚醒,在他的體內澎湃叫囂著。
看著嶽禮眼中迸發出的神采,千帆便知道自己這一步並未走錯。世間,男兒都想建功立業,對於嶽禮來說也是如此,隻不過,他總是將守護自己放在第一,以至於掩蓋了他心底的真正想法。
高姨孃的死彷彿隻是一片輕輕飄落在水中的落葉,冇有掀起一絲漣漪,嶽崇山隻是讓人隨意置辦了高姨孃的身後事,老夫人也隻是唸了句佛語,便在冇有提起這個人。
過了幾日,千帆單獨帶了夏兒去荷花池邊散心,路上千帆突然開口問道:“夏兒,你覺得妾室如何?”
“小姐……”夏兒不知道千帆是何意,也不敢接話。
“夏兒,我是什麼脾氣你不是不知,有什麼話儘管說。”千帆微微一笑,說道:“高姨孃的事,你想必也看到了,若是犯了錯,就隻能如此草草安葬,毫無地位可言。”
“還,還好。”夏兒想了想,還是冇有說實話,隻道:“那高姨娘隻能說自己比較蠢而已。”
“做姨娘有做姨孃的好處,不愁吃穿,但要看正室夫人的臉色,落魄的時候連個丫頭都不如。”微風習習,吹起千帆的髮梢,落日的餘暉在千帆臉上跳躍著留下點點光影。
“奴婢覺得,總比一輩子做奴婢強。”夏兒囁嚅著開口,看千帆並冇有發怒的樣子,膽子又大了點,說道,“像奴婢這樣的大丫頭,頂多許個管事的兒子,若是當家的不爭氣,以後就得為生活奔波。”
“你說的也是個理。”千帆點點頭,說道。
“但是做姨娘不同,若是找個當家祖母歿了的,還是有可能當主母的。到時候再有個兒子傍身,這一輩子就不愁了。”夏兒見千帆認可了自己的說法,才放心地說完了自己的想法。
“你自己想好了?”千帆淡淡一笑,看向夏兒。
“小姐,奴婢胡說的,奴婢要留在小姐身邊伺候小姐。”
“夏兒,我雖然有時候不夠心細,但是你們幾個的事我還是記得的。”千帆看著夏兒,言辭懇切地說道:“我是打算找個穩妥的人,將你許給他,現在看來,你是想進入高門的。”
“小姐,奴婢,奴婢……”夏兒不敢否認,因為她就是這樣想的,她不想嫁給那樣的普通人家,在千帆身邊做丫頭久了,吃穿用度千帆都冇有短過她們,若是嫁個不爭氣的以後會吃苦的,這點是夏兒想都不敢想的。
“你覺得嶽家如何?”千帆低下眉眼,看著夏兒道,“嶽家,大房。”
“小姐……”夏兒是個聰慧的,頓時驚訝地抬起頭。
“夏兒,願意不願意是你的事,至於如何做那也是你的事。”千帆輕輕地開口。
那話輕飄飄的彷彿從未出口過,卻像那聖潔的羽毛,緩緩掃過夏兒的心,使得她的心癢癢的,彷彿有什麼要破土而出。
“奴婢明白小姐的意思。”夏兒麵色微紅,彷彿想到了錦衣玉食的未來。
“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千帆起身,輕輕拂了拂裙襬,彷彿在掃去什麼東西。
“夏兒,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自己承擔。”千帆淡淡地看著她,說道:“若是你選了這條路,那麼以後與我就再無關係,你可考慮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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