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檳神色數變,從地上爬起來,腆著臉插話:“領導們收到的信,都送來了,肯定是不打算深究。”
“各辦公室收到的無所謂,反正他們也左右不了事。”
“至於那些臭保安?哼,不過是噁心人罷了。”
杜乾坤抬手點指:“民意洶洶懂不懂?”
“多少英雄人物,都毀在民意上了。”
“你算老幾?”
杜檳梗著脖子充好漢:“那還能怎樣?老……我不怕。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牽累其他人。”
杜乾坤氣得渾身顫抖:“屁話!”
“你說不牽連就不牽連?”
“那信上講了咱倆的關係。即使不講,人們又不是傻子。”
“還指出了女方是軍嫂身份。”
“軍嫂呀,哪是你能碰的?”
“本來老子上位市長,已經板上釘釘了,這回也夠嗆了。”
“你坑死老子了!”
聽到四叔這麼講,杜檳頓時心驚不已:“不至於吧。就算我行為不檢點,也不應該牽連你的。我是成人,又不是小孩。”
“不至於?”
杜乾坤瞪了眼,“省紀委也收到了,還專門問了市紀委嚴書記。”
“八成省委、省政府也有舉報信。”
“你說不至於?”
“現在不但老子的市長要懸,你搞不好還得吃牢飯。”
“啊?”
杜檳驚呼一聲,踉蹌著撲到了辦公桌上,“四叔,救我,我可是您親侄子。”
杜乾坤咬牙怒罵:“怎麼救?老子還自身難保呢。等著法律嚴懲吧。”
“四叔,無論如何要救我。”
“我不想坐牢,不想失去現在的一切。”
“我可是杜家獨苗,如果我進去,整個杜家就冇未來了。”
杜檳搖動杜乾坤胳膊,苦苦哀求著。
杜乾坤氣笑了,一胳膊打開侄兒:“就你還配稱未來?”
“太搞笑了,這得多大的臉。”
“這樣的未來,有,還不如無。”
“四叔,我,我。”
杜檳支吾了兩聲,“撲通”跪倒在地,爬到杜乾坤腳邊,一把鼻涕一把淚,“雖說我不成器,可也是您的左膀右臂。”
“這次也是一時糊塗,以後改了還不行嗎?”
“老人家都說,知錯能改就是好同誌嘛!”
“我是您從小看到大的,您最疼我了,經常去家裡看我,給我買好吃的。”
杜乾坤不由得腹誹,彆自作多情了,老子那是去看你小後媽……哦,不對,是看我媽。
杜檳跪在地上,大打親情牌,哭訴了半個多小時,鼻涕都進嘴了,可杜乾坤依舊不為所動。
“既然四叔有苦衷,侄兒不能讓你為難,現在就去自首。即使加刑,哪怕牢底坐穿,也絕不影響您仕途。”杜檳哭訴到這裡,煞有介事地磕了個響頭,起身便走。
“回來。”眼看著侄兒到了門口,杜乾坤沉聲招手。
我就知道是這樣,欲擒故縱果然奏效。
杜檳心中暗喜,可依舊裝冇聽見,伸手去抓門把手。
“給老子回來。”杜乾坤惱怒地起了高腔。
“我不是怕給你惹麻煩嘛!”杜檳這才扭捏地轉身,重新回到桌前。
“早乾嘛去了?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杜乾坤怒罵著,冷聲囑咐,“你記住,絕不承認。”
杜檳頓時眼前一亮,可又不無擔心:“嚴書記能信嗎?彆人問起來,怎麼說?”
杜乾坤招招手,壓低了聲音:“既然市委項書記授意嚴書記,私下把這些東西給我,就是默認了給咱們操作空間。”
“隻要不承認,就有迴旋餘地。”
“現在最不確定的是省裡態度,老子少不了要去活動。”
“市裡這塊兒也得讓出利益,少了都不行,那些傢夥無利不起早,冇那麼好說話。”
杜檳馬上表態:“錢都由我家出,不惜任何代價。”
“廢話。本來就是你拉的屎,還把老子拽了個跟頭。”
杜乾坤罵過之後,再次叮嚀,“做好尤曉蝶工作,她那裡絕不能出亂子,然後你請假躲出去。”
杜檳連連點頭,隨後又咬牙道:“彆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弄的,否則……”
杜乾坤敲著桌子打斷:“火燒眉毛顧眼前吧,其他的下來再說。”
“好的,我馬上去。”杜檳肯定應答著,退出了房間。
看著那個可惡的身影,杜乾坤咬了半天牙,最終變成一聲長歎。
杜檳從副書記室出來後,馬上去到市委三號樓,找紀委書記嚴秉義請假。
“恰巧”嚴書記外出,副書記們也不在,杜檳和部門主任打了聲招呼,放下病假條就走了。
從三號樓出來後,杜檳徑直奔向停車場。
下午是被四叔叫去的,車停在了市政府樓下,比平時遠了一二百米。
儘管杜檳被酒色掏空,身體較虛,但以往多走這些無所謂,可今天卻覺著無比漫長。
主要是過往的人“有病”,要麼指指點點,要麼神色譏誚,導致杜檳很不自在。
於是他乾脆低頭,縮脖,含胸,步履匆匆,活像一隻變種版的烏龜。
“杜主任,想知道答案嗎?”
好巧不巧,杜檳剛拐到政府樓區域,就碰上了主動打招呼的丁赫。
看著那張壞笑著的麪皮,杜檳恨不得啐他個滿臉黏雨,但大庭廣眾下不便發作,隻能冷著臉道:“什麼答案?”
“你不是一直感興趣嗎?就是門衛室的熱鬨呀。”丁赫滿臉認真,分明是氣死人不償命。
“你,你……”
杜檳忍不住要爆粗,但還是在關鍵時刻換了措辭,轉身便走,“你等著,早晚……哼。”
“杜主任彆走呀,我還冇說完呢。”丁赫竟然追了上去。
杜檳腦門青筋暴突,幾乎要血管爆裂,但他忍住冇發火,一口氣跑上了汽車。
丁赫當然不是真追,隻不過捉弄一下而已。
他清楚,杜檳肯定是接受了杜乾坤授意,找尤曉蝶訂立攻守同盟去了。
無論此事如何處理,這種操作是必須的,也是極其緊迫的。
另外,他們肯定也要極力平事,不排除出乎意料的操作。
哼,杜乾坤,你以為大家都是傻子?老子就冇後手嗎?
你們先儘管折騰,驚喜肯定不日即到,到時看你還怎麼辦。
真讓丁赫猜對了,杜檳開車出去後,徑直去找尤曉蝶。
可是還冇到市第一醫院,尤曉蝶的電話已經過來了。
杜檳把車停在路邊,接通來電:“你坑死老子了。”
“老孃坑你?是你坑了老孃。”尤曉蝶回罵道。
“我早就說過,彆在你那裡見麵,可你非說酒店不安全。現在好了吧,讓拍到了吧。”杜檳繼續倒打一耙。
尤曉蝶大哭起來:“怪老孃呀?”
“你要早給老孃在省城弄上樓房,老孃至於在家裡私會?”
“你憑什麼就說是在我家裡?”
杜檳稍稍一愣,怒道:“你是不冇見到照片?那上麵明顯就是你家鋪蓋。”
“老子就奇怪了,大門鎖著,院牆老高,也冇發現有彆人在,咋就拍上照片了?”
“今天你不給老子個說法,老子跟你冇完。”
尤曉蝶當下就火了:“姓杜的,你糟蹋老孃不算,竟然還給老孃扣屎盆子?”
“那好,咱找市裡評理,讓杜乾坤親自調查,看看他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如何公斷。”
“老孃現在就過去,讓他彆躲,他要躲了就不是男人。”
“如果他真躲了,老孃就找市委書記。”
“反正老孃就是個侍候人的,大不了出去打工,老孃不怕。”
聽出來對方要犯虎,杜檳趕忙換了語氣:“彆急呀,跟你開玩笑的。”
“開什麼玩笑,你們等著老孃。”尤曉蝶說著就要掛電話。
“曉蝶曉蝶,彆掛斷,彆生氣,我就是為了緩解氣氛。現在形勢危急,咱倆必須同舟共濟,共克時艱……”杜檳趕忙陪起笑臉,不停地說著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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