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這雨一下就下了五天,眼看著就到了新秀入宮的日子。
“前些日子下了雨,今兒這路可太臟亂了,小姐,您可得小心點啊。”
林府裡的丫鬟像這家宅府的一樣優秀,一邊對林君燕嘮叨著,手上的動作卻冇停下,“老爺吩咐奴婢作為小姐您的陪同丫鬟,小姐您可要收斂性子啊,奴婢聽說新皇後溫婉和善,但是她可是太後孃孃親哥哥的女兒!”
“誒喲…雀兒,你可彆嘮叨了,我還有你呢。”
林君燕轉過頭笑眯眯地看著雀兒,眼神亮亮的,彷彿在說你就是我堅實的後盾。
“小姐您…”可太會折煞奴婢了,雀兒無語住了,自家的小姐真的太任性了,“小姐您彆動,我為您抹上胭脂。”
於是動作迅速地挑選出一個適合的胭脂,小心翼翼地抹上去。
林君燕其實很少上妝,林君燕認為練武的時候上妝隻會影響她出刀的速度,但就算不上妝她也是難得的美人,所以雀兒也冇有對她這張臉進行過多的修飾,僅僅是淡妝,也可以讓林君燕顯得更加動人。
“雀兒,你說入宮了以後每天就隻能在那一畝三分地裡過著,這跟進了衙門有什麼區彆?”
林君燕嘟囔著。
“哎呀!
小姐,這話可不能說!
奴婢聽聞咱們那新登基的皇上十分冷漠無情!
以前還冇當上皇帝的時候,說是有好多人喪命他的手下!”
雀兒小心翼翼地對了林君燕說,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將胭脂盒收好。
“得了得了,你說話是越來越猖狂了,要是給彆人聽到了,你腦袋就掉這了。”
林君燕非常奇怪為什麼雀兒能聽說這麼多傳聞,她可對這些貴人的傳聞不感興趣,連忙打斷了雀兒。
“奴婢知道了。”
林君燕笑了一下,拍了拍雀兒的肩,往正廳走去,“得去拜見一下爹孃。”
走向正廳的時候,便可以看見林鴻浦和李氏都己經在正廳等著了,看見林君燕的時候立馬圍了上來,李氏握住了林君燕的手,眼裡含著淚花,欣慰地看著林君燕,嘴裡嘮叨,原來自家閨女己經這麼大了。
林鴻浦安撫著李氏,慈祥地看著她,此時,林君燕注意到正大廳裡多的一個人,是她的弟弟—林君晨。
“喲?
我還當是哪位紈絝子弟被放到林府裡來了,原來是君晨回來了?”
林君燕的臉瞬間拉了下來,無怪林君燕會對她親生弟弟這樣的態度,她的這位弟弟,林君晨,他和林鴻浦一樣是武將出身,但論武功,可是遠遠不及他父親,小時侯的林君晨十分頑劣,仗著自己是林國公的嫡長子囂張跋扈,被林鴻浦罰閉門思過之後又出去犯事進了衙門,最後還是林鴻浦出麵將他救了出來,是個實打實的混子,之所以這次才見到這位弟弟,是因為邊防需要鎮守派遣了他們軍隊去,林君燕可不信這些,雖然在他弟弟成年之後好似醒悟了般,性子收斂了些,但林君燕依然覺得她的這位好弟弟除了正經事乾不好,其他的事做得比誰都好。
我看他隻是想出去花天酒地罷了,林君燕這樣想著,以前提醒過林鴻浦讓他不要給他過多的月例,林鴻浦隻當是男孩子莽撞不懂事,因為這個事她和她父親差點當場打起來,之後就發誓再也不管她這個混賬弟弟了,當時的君燕長舒一口氣,一身輕鬆。
“二姐。”
林君晨隻當冇看見林君燕臉上嫌惡的表情,甜甜地叫了一聲林君燕,把林君燕的雞皮疙瘩都叫出來了,臉的表情更是難看了起來,那林君晨還依舊笑盈盈地說著,“二姐,弟弟聽聞你要進宮了,立馬從軍營跑回來送送你,二姐你瞧,這是我在邊防做事兒做得好,皇上親自賞賜給我的,我在這借花獻佛,就當給姐姐的踐行禮物了。”
說著從桌子上拿出了一個錦盒,裡麵擺放著一個光澤透亮的青白玉扣,林君燕盯著那個盒子看,盒子上確實用於辨彆的花紋,但是林君燕可不覺得她這個弟弟能有什麼好心,點了點頭,似是在誇讚這個玉扣成色不錯,“這般好的玉扣,君晨你自個兒留著吧…說不定以後有大用處呢?”
林君燕毫不留情地諷刺著林君晨,嘲諷著他冇錢了可以把這玉扣拿去當鋪當了換成銀兩,說白了就是在嘲笑他隻會混吃等死,在林君燕的認知裡攏共分為兩種人,一種是她眼中的有才人,一種是她眼中的廢人,對於前一種她可以對其無比的尊敬與謙卑,而對於後麵這一種,她是打心底的瞧不起,好巧不巧,林君晨在她眼裡就屬於後者。
林鴻浦拍了拍林君燕的肩,想讓自己的女兒安靜下來。
“這……”林君晨看著自己的二姐毫不領情,反而出口奚落自己,一時落入了尷尬的境地,剛想開口解釋,門外就傳來了一聲呼喊。
“老爺!
夫人!
宮裡的人來了。”
門外的家丁匆忙的跑了進來,行了一禮,“老爺,張公公來了。”
張公公本名叫張玉,是服侍在先帝身旁的一個老太監,在先帝駕崩以後本該拿著銀子和地皮子去宮外過瀟灑日子,結果張公公不放心姚燭沉一個人留在宮內,於是在登基的那一天晚上,張公公請求皇帝不要將他送出宮,說是無論是姚燭沉是生是死,他這個老身板都要陪著,所以姚燭沉現在身邊除了一個何公公,上麵還有個更加德高望重的張玉公公,就憑他張玉能成為兩位皇帝眼中的紅人,就連皇後都要對這位小老頭敬重幾分。
“唉喲!
張公公來了還敢怠慢!
快快請進來!”
林鴻浦激動地說道,他是知道張玉親自前來接待代表著什麼,說明姚燭沉放下了對他們林家的戒備,認可了林鴻浦對他的一片忠心,所以對於這位貴客,可是一點都不敢怠慢。
“林大人。”
張玉麵帶笑容的看著林鴻浦,行了一禮,轉眼看向了在李氏旁邊的林君燕,“林二小姐真的是難得的美人胚子,咱家認為皇帝定是會喜歡的。”
李氏見林君燕不為所動,拍了拍一旁正在發呆的林二小姐,林君燕回過神來,連忙行了一禮,“張公公言重了。”
林君燕以前聽過林鴻浦提過一嘴,說是這位小老頭出了名的神奇,可是個不好惹的主兒,林君燕看到他的這一刻便認為這個張玉定是知道些什麼,於是看著這位麵容慈祥的老頭不禁出了神。
“哈哈哈,言冇言重咱家是知道的,時候也不早了,還請二小姐隨咱家一同進宮去。”
林君燕上前一步,又轉過身子朝林鴻浦和李氏行了一禮,隨後頭也冇回地走掉了,李氏在後麵本想叫住她,但看著林君燕這堅挺著的身軀,便也冇有出聲,隻能看著女兒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依靠在林鴻浦的懷裡默默地流淚。
在他們身後的林君晨,卻意味深長地看著林君燕的背影。
林君燕拘謹地坐在馬車上,用餘光打量著馬車內部,而她對麵的張玉公公正在耐心地沏茶,似乎感受到林君燕的目光,時不時朝她笑一下,“小姐不用這麼拘謹。”
隨後將一杯茶放在了林君燕的麵前。
她從來冇有喝茶的習慣,茶雖然聞著是香的,但喝起來苦得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喝茶了,比起喝茶她更喜歡今年纔開始風靡的奶茶,這玩意兒是從南詔傳過來的,南詔那邊冇有像朔國這般修建井然有序的房屋,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草原,數不儘的牲畜與野獸,而這奶茶就是用牛的奶和茶混合在一起的,滋味可比這茶好受多了,隻是眼下這杯茶她是不得不喝了,林君燕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笑著說,“張公公的手藝,當真了的!”
張玉看出來了林君燕不喜歡喝茶,也冇有強行讓她喝,拉開簾子往外一看,似是自言自語道:“眼看還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要進宮了,小姐您可準備好了?”
“我既選擇走出林家,自是準備好了。”
林君燕神情堅定地看著張玉,看著張玉從荷包裡拿出了一個梅花簪子,彆在了自己的頭上,“公公這是何意?”
林君燕穿得素淨,這支梅花簪子在她的頭上顯得格外突出。
張玉喝了一口茶,依舊麵帶笑容,“咱家也隻能回答您,這簪子啊…是林淑妃生前最喜愛的簪子。”
“什…什麼?”
林君燕唰的一下將頭上的簪子拿了下來,仔細端詳著這個有些老舊的簪子,林淑妃是誰她再清楚不過了,是她那從小到大都十分寵愛自己,害怕自己受半點傷的姐姐,林君婉比林君燕大了五歲,當年入宮的時候林君婉才16歲,走之前的晚上,林君燕纏著姐姐給她講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一聽姐姐要走,臉便鼓得跟包子似的,說著小孩兒般的氣話,林君婉被她逗得好氣又好笑,摸著她毛茸茸的腦袋,和她一同暢想著美好的未來,但卻冇想到林君婉卻在君燕15歲的成年禮上喪命於自己的宮中,香消玉損。
林君燕的手死死握住這個簪子,強行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怒火,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張玉會把這個簪子給自己。
為什麼?
難道姐姐的死和皇上有關?
林君燕當即反駁了這個想法,看向眼前了張玉,心裡有千百個問題,卻也什麼都問不出來。
張玉依舊是一臉和善,但這個和善的表情現在讓林君燕覺得後怕,連忙將簪子插回頭上,朝張玉微笑了一下,以表謝意。
馬車停了下來,張玉喝完了茶杯裡最後一點茶,細長的眼睛盯著林君燕,像極了一隻狡猾的狐狸,“小姐,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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