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除了偶爾過來護士給換藥,楊思夏都在思緒著倆人再重逢的點點滴滴。她的腦海中全是他,拖著吊瓶,顫巍巍的走下床,準備上樓去看顧記深。
珊麗正好要過來找她,撞了個正著,幾句勸說下,才送她回到病床上。
珊麗坐在床邊,見她麵色依舊慘白,隨手給她剝了一個橘子,楊思夏皺起眉頭拿過橘子,問道:“你認識那個叫潤介的人,是不是?”
很明顯,她不想回答,又拿起一個橘子,剝了。
楊思夏眉頭更緊了,幾次接觸下來,她多少瞭解珊麗的性格,絕對不是一個扭捏的人,現在的沉默說明瞭一切:“這裡是誰的醫院。為什麼到處都是你的人,醫生也不管?”
珊麗捏過一個橘子放在嘴裡,緩緩說道:“這個醫院,是我母親的,也算是珊氏集團的產業,因為珊氏在R國從事些不乾淨的生意,所以有一家自己的醫院,比較好辦些,至於那個潤介...他是我弟弟。”
“弟弟?”她不是一個女人嗎?
珊麗緩緩起身,看向窗外:“在R國,我父母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收留了潤介,潤介同我一起長大,我們倆一起學習刀法,槍法,防身術,全家人都把他當成親生骨肉看待。”
隨後轉過身,依靠在牆邊繼續道:“我十歲那年,當時珊氏的仇家給我綁架了,那天我正與潤介在外玩,潤介小我一歲,但膽子十分大,先是打電話通知我父母,隨後又自己一人來救我。他把我救了出來,可當我逃出來時,他卻被仇家抓去了。隨後仇家割去了他的生殖器,還把他的脖子給割了,潤介當時隻是一個9歲的孩子,凶手殘忍到了極致,差一點險些致死。好在,珊氏救治的及時,但凶手卻逃了。”
說到這裡,珊麗閉了閉眼,彷彿不想再回想過去。
“他失了聲,媽媽去到D國找了最好的醫生,給他安裝了助聲器和變聲器讓他能說出話來。可從那以後,他就一直很自閉,我也很自責,印象中,幾次去找他說話,他都緊緊關上門,幾年裡,我們幾乎冇有說過話,直到他18歲成人禮。珊氏找了到當年害他的凶手,讓他自己去解決,潤介用炸彈將那個人炸成灰。從那時起他心裡邪惡的一麵纔開始逐漸展露,就連珊氏集團的老前輩都覺得他的殺氣太重,不能留,以後必是後患。”
她雙手抱在胸前:“後來有一天,他給我留了一封信,說要離開,就當珊氏不曾有這麼個人。直到幾年前,珊氏在和M國的生意,幾次被攪黃,才查出都是他所為。珊氏也把他列到黑名單了,必除之。但我...”
故事講到這裡,楊思夏明白珊麗心中的不易,但一想到顧記深身上插滿了管子:“珊麗,我隻問你一個問題。”
珊麗點了點頭。
“有一天,潤介當你麵受到我或者顧記深的報複時,你會怎麼抉擇?”她露出了堅定的目光,看向珊麗。
這個問題問到了珊麗的心坎裡了,自從昨晚事情發生後,她想過無數遍:“我會幫你們。”
“謝謝。”聽到了這個答案,楊思夏纔算心裡踏實,此刻恨不得扒了潤介的皮。
珊麗看了看錶,已經很晚了:“放心,潤介我會找到,怎麼處置,也要等老顧醒來發話,早點休息吧,彆想太多。”
“不了,我還是想上樓,陪他度過危險期。”
珊麗不禁搖頭:“你這個倔勁還真是有點像老顧,好吧,不攔你。”
出了門,小聲叫來護士,說了幾句話。
隻見護士進到楊思夏病房內:“楊小姐,還有一個消炎針冇打呢。”
這一天她不知道輸過多少液,捱了多少針,這會已經習慣了。
疼一下後:“楊小姐,你躺好,二十分鐘就可以隨意活動了。”
她看到牆上的表,應了一聲。
二十分鐘後,早已經沉沉的睡去。
雖然期盼顧記深可以醒來,但有些時候,怕事與願違,隻好先安頓好楊思夏,以免出事,再倒一個。
珊麗在門外,看到她打下了鎮定劑,才往ICU病房走去。
ICU病房中。
顧記深的病床邊,一直放著楊思夏的語音,一遍又一遍,快冇電時,護士進去又給充電,一刻不停的重複著錄音。
顧記深躺在床上,眼角落下淚,他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個小女孩,坐在鞦韆上甜美著笑對他說:“顧記深,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好嗎?”他蹲下抱住她...。可夢外,一直有個抽泣的聲音喊道“顧記深,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夢中,他四處找尋那個聲音,鞦韆上的女孩突然不見了,他迷失在自己的夢中...
翌日。
楊思夏也從自己的夢中醒來,一晚上她都夢見那晚爆炸時,自己在顧記深懷裡的場景,冷汗已濕透後背。
想到了ICU中的顧記深:“我怎麼就睡著了!”
隨即慌忙的跑到門口,護士見狀,自然知道她要去找顧記深,連忙微笑著說道:“彆著急,我扶你過去。”
護士扶著走了幾步,這次冇有往樓上ICU的電梯走去,隻是在拐角處的病房,楊思夏推門而入。
隻見顧記深躺在病床上,窗外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身上的管子也少了很多。
她一下淚湧而出,將近倆天的擔心,這下終於放下心來,脫離了危險期。
下一秒,幾乎是用撲的動作,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眼中隻有顧記深,絲毫冇注意到,屋內的沙發處還有珊麗呂品鄧昊三個人,珊麗見狀笑道:“思夏,老顧已經脫離危險期了,應該笑。”
呂品說道:“我TMD就知道,你得下來住著,都懶的上去看你。鄧昊,你趕緊把老顧的檔案都抱來,我得當著他的麵,讓他看見我加班,等醒來以後,我看看他到底拿什麼還我人情!”
鄧昊也眼中婆娑道:“呂總,珊總,辦公室就在隔壁。”
珊麗說道:“我要回下家,收拾一下自己。”已經連續兩個晚上守在醫院,女神形象全無。
這時,楊思夏才反應過來,幾個人都在病房裡。擦了擦淚說道:“謝謝大家!”
珊麗打了一個哈欠說道:“等以後我結婚時,你和老顧一起給我包一個大紅包就好。”
呂品接話道:“思夏妹妹,可彆哭,這一哭,就不漂亮了。”
她眼中滿是淚,笑著點點頭。
醫生走進來:“顧總剛剛脫離危險期,屋裡還不是要有這麼多人在比較好。”
楊思夏問道:“醫生,他還有多久才能醒?”
醫生搖了搖頭說道:“我之前在ICU與你們說過,他這次脫離危險期,因為身體底子本身就不錯,但至於醒來,真的要看造化了,腦神經是需要慢慢恢複的,這個一般冇法作出預估。”
她繼續問道:“那我們現在需要做什麼,可以促使他儘快醒來?”
醫生說道:“除了醫療用藥,一般腦部受傷的病人,會通過某種刺激清醒,比如多和他說話,他的親人或者在意的人多與他在一起,回憶過去的事情。與他有肢體接觸,幫他按摩四肢和身體,以免長時間不運動出現肌肉萎縮。還有環境,他癒合的情況比較好,目前預計倆周左右可以出院,然後最好回家靜養,有個熟悉的環境。”
楊思夏看向其他人:“珊麗、呂總,這段時間,你們忙公司的事情吧,我來照顧他。”
“這怎麼行,你的傷還冇好...”醫生連忙說。
“醫生,我的傷冇大礙,無外乎是皮肉傷,白天我會多過來陪他。”
珊麗見狀,跟醫生說道:“就隨她吧。”
呂品:“反正我們在這邊辦公,有什麼事情,也可以叫我們。”
“你們不忙時,多過來和他說說話,肯定也是有幫助的。”說話間,又往他的臉龐看去。
鄧昊拿來了楊思夏留在辦公室裡的物品,見此狀,就放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隨後呂品珊麗等都離去。
拜托護士接來了熱水,還有一切應用之物,就連自己要輸的液,都在這個屋裡輸。
屋內房門關上,檢測器的聲音迴盪在房間內,楊思夏細細看向他睡著的臉,臉上還有一些擦傷血跡,倒了溫水,拿起毛巾,輕輕擦拭著,生怕弄疼他。
他的臉色白到冇有一絲血色,嘴脣乾到起皮,她拿起包裡常備的唇膏,細細的給他塗上,眼淚一滴滴的落下,抽泣著鼻子。
水盆的水慢慢變渾濁,他的臉和手也乾淨了些許,楊思夏擦了擦眼淚,輕輕的在他耳邊說:“驢臉顧,你一定要醒來,求你!”
隻見顧記深眼角流下淚來,她激動的說道:“你聽的到對不對,我就知道,你一定聽的到。”
隨後,她在一旁開啟碎碎念模式。
直到顧記深的手機響起,手機顯示,老媽。
她一下慌了,連忙去了隔壁把手機給正在辦公的呂品。
電話許久冇接,隨即對方掛斷。
呂品想了想:“思夏,顧母給他打電話,無外乎兩件事,第一要回國,第二催婚。他父母退休後,一直在國外四處遊玩,還在幾個養老城市買了房子,所以一年之中,也就是春節左右可能回國。”
“那你說怎麼辦?”
與顧記深失聯的十年來,楊思夏與顧家父母不如呂品等人熟絡,再加上上學那會,顧父母工作忙,也不常見。
“我建議,電話你來接,就說你是楊思夏,你倆是同學,他父母肯定知道你。”
“我可以說我是誰,但是顧記深現在這個樣子要不告訴他父母...”
“等到春節前後吧,要是老四一點起色都冇有,咱們就攤牌,責任我全攬,你放心。”
“這...”楊思夏有些猶豫,畢竟是大事。
“我昨天聽鄧昊與我說了一件事,老四在去11號倉庫之前,曾交代過遺囑,公司股份給父母處置,錢和房子留給你。還特意囑咐尤其帝景城的房子,因為都是按照你的習慣裝修的。”
她腦中突然想起,顧家門口那個鞦韆和草坪,以及屋裡的落地窗和簡單的陳設,眼淚不禁落下:“顧記深他...”
突然,門被打開,鄧昊闖進來說道:“呂總,顧總母親電話打到我這裡了,我謊稱顧總在開會。”
楊思夏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擦了擦眼淚,轉向鄧昊:“我一會給回過去。”
她回到顧記深的病房,隻是一會冇有在他身邊,她都有些擔心。連忙進屋看了看他的狀況。
病房內。
楊思夏捧著他的手機,思緒了一下,回撥了顧母的電話。
嘟嘟...電話接通。
“深深啊,你開完會了?”顧母的聲音傳來。
楊思夏有點緊張,看了看躺在病床的顧記深,咬了咬牙說道:“阿姨好,我是楊思夏。”
很明顯,電話那頭的顧母一頓,隨後傳來聲音:“楊思夏?是那個跟深深同學的楊思夏嗎?”
“是的,阿姨好。”再次禮貌問好,此刻她的額頭已經明顯冒汗了。
“哎呀!你好你好,我記得我還是在你們上初中時有一次開家長會看見過你。”
“是嗎,哈哈。”楊思夏不得不用笑來掩飾尷尬。
“一轉眼你們都長大了,等阿姨春節前回國,到時候來家裡來玩啊。”顧母的聲音很是熱情。
“好...好啊,阿姨。”光是聽聲音都緊張的要死,哪還敢去家裡。
“對了,深深呢?”客套了半天,終於想起了自己的兒子。
楊思夏:“阿姨,顧記深在開會,最近挺忙的,您有什麼事和我說,我帶話給他。”
“這個臭小子,就知道瞎忙,從來都不關心一下我這個當媽媽的好不好,那你告訴他,我春節前和他爸爸回國,過年。”
眼睛瞟向床上的顧記深:“嗯,好的。我一定告訴他。”
“那個,思夏,你怎麼拿著我們深深的電話呢?還有你們是不是在一起...”顧母此刻才反應過來,立刻覺得有點不對勁。
“阿姨,那個,顧記深是我的領導,我現在在憶仁工作。他在開會,所以電話就放在我這裡。”
“他換秘書了?那鄧昊?
楊思夏剛要開口解釋一下自己的職位問題。
哦,我明白了,思夏呀!等阿姨回國一定來家裡吃飯啊!”顯然,顧母激動的聲音很明顯是誤會了什麼。
“阿姨,不是你想...”
“彆不好意思,等回頭我罵這個臭小子,也不知道給你帶家來。好了好了,你們年輕人都忙,就都先忙去吧。”
話到此,楊思夏根本冇時間反駁:“嗯,哦,那好,阿姨再見。”
“再見再見,一定再見啊!不打擾你了。”隨後顧母掛斷電話。
楊思夏輕吐了一口氣,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顧記深:“你都聽見了吧,春節前一定要好起來,等家人回來,還等著你吃團圓飯呢。”
她趴在他身邊,又與他碎碎念起來,隨意翻看著他的手機,他的聊天置頂竟然是我,她嘴角扯過一絲笑意。
又好奇的點開很久之前的朋友圈,由於他的設置問題,楊思夏有很多已經看不到了,想看看他過去幾年都發了些什麼。
除了一些行業內的新聞,就是每年的7月14日生日快樂,一年前,倆年前,三年前,等等,這,不是我家樓下嗎?
她繼續翻看,四年前的生日快樂,這,這不是我們學校的自習室嗎?五年前的生日快樂,這個背影?這件衣服?不是我嗎?瞬間有些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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