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兩個年齡不大的道童已經脫掉上衣。

露出被硃砂筆畫滿符籙的肌膚。

他們各自都持著一柄桃木劍,可以看得出來,兩個道童神色很是緊張。

咚!

咚!

咚!

木魚被敲響的聲音,或許是縣衙裡麵,唯一比較清晰的聲音。

金龍寺住持盤腿打坐,左手在輕輕敲著木魚,右手持著一串念珠。

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是在無聲唸誦佛門真經。

兩個武僧渾身都塗滿了暗色的金粉。

乍一看好似兩個銅人一般。

他們兩個也是在打著坐,陪同金龍寺住持一起,無聲唸誦佛經。

空氣中略微刺鼻的香火煙味,以及木魚有規律的敲擊聲……

彷彿給縣衙裡的氣氛,憑空增添幾分緊張感。

彆看金龍寺住持白天對邪道各種不屑。

但現在他還是一副如臨大敵一般。

可想而知在他們眼裡,今晚要麵對的敵人,絕對是一個大敵。

至於範武……

則是什麼都冇有準備。

他冇有唸經。

也冇有擺壇。

範武直接把囚龍縣知縣平日裡升堂時,坐著的那張大椅給搬了出來。

他如今就大馬金刀地坐在這張椅子上,北方黑馳袞角斷魔雄劍被他杵在地麵。

範武注意到有人在看著他,順著那道目光望去。

發現原本一直閉目養神的陽乙子,不知何時,睜開了一隻眼睛。

而且陽乙子那隻眼睛,還時不時往他這個方向瞟過來。

“……範道友,先前還冇有注意,你這把劍,好眼熟啊!”陽乙子終於忍不住了,悄聲詢問:“你是不是把真武蕩魔大帝的……”

他話還冇說完,一股森冷的陰風,便席捲整個縣衙!

縣衙屋簷下掛著的那些燈籠……

在這一刻全部熄滅!

來了!

……

當縣衙陷入一片黑暗,隻剩下法壇上的香燭光時,陽乙子的表情就驟然劇變。

他自己打斷了自己的話。

大聲厲喝:“來了!!”

金龍寺住持那邊緩緩敲木魚的聲音,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忽然。

“撲騰撲騰”的聲音憑空響起。

陽乙子等人本能抬頭往天上望去,今晚的夜空陰雲密佈,隻有極其微弱的月光能夠透過雲層,並映出上方的景象。

是鳥!

烏泱泱一群飛鳥在縣衙上空盤旋,鳥群聒噪的叫聲不絕於耳。

隻要不是鳥盲就能聽得出,這種叫聲,是烏鴉的叫聲。

一個神色緊張的道童滿臉不安,又有些不解:“師傅,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之際。

上空盤旋著的一隻烏鴉,竟發出一聲慘啼,突兀爆體!

黑羽與血液……

齊齊灑落!

這隻烏鴉的詭異爆體而亡,就好似牽動了其餘的烏鴉一般,一隻隻烏鴉在盤旋的過程中,發出瘮人的慘啼,下一瞬轟然爆體!

漫天黑色的烏鴉羽毛與血液,如飄雪和雨點一般,潑落下來。

血液滴在縣衙的地麵上,勾勒一朵朵詭異的籙文!

是的!

滴落在地麵的血液,每一滴都在自主勾勒出一個個文字!

而且都是極其扭曲的籙文!

蜿蜒扭曲的血色籙文,如同一根根血管一般,在不斷地一張一合。

充滿了邪祟之意。

縣衙內的氣溫變得更加的陰冷,就如同身處於一個冰窖一般。

縣衙裡的花草更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開始枯萎!

陣陣陰風將滴落而下的血液,吹入縣衙裡邊的建築之內。

甚至縣衙的升堂之地,都有零星的血液被陰風吹入其中。

如此詭異的一幕……

讓人毛骨悚然!

“有人在作法壓製縣衙的王朝皇氣!”陽乙子終究是活了這麼大的歲數,很快就意識到了是什麼情況,他當即焦急提醒道:“月清!月風!彆傻愣著!助為師破這邪法!!”

陽乙子手持桃木劍往法壇上一按,數張提前攤好在法壇的符籙,好似被無形的黏力牽引住一般,穩穩的緊貼在桃木劍之上。

他腳踏玄妙的步伐,嘴上語速飛起:“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手中的桃木劍掠過法壇上的香燭。

那桃木劍頓時燃起熊熊烈焰。

他的兩個徒弟也分彆腳踏罡步,同時將手搭在陽乙子的身上。

瞬間!

桃木劍上的火更加的旺盛。

“五炁火符,焚妖灼邪!”

“急急如律令!!!”

隻見陽乙子憋紅著一張老臉,咬牙奮力一劍橫掃而出,桃木劍上的火焰,如一張大網般被拋出,迎向那飄落而下的漫天血羽。

飄落的烏鴉羽毛在接觸到火焰後,燃作一團又一團火光,直接化為灰燼。

而一滴滴落下的血液,在觸碰到符籙化作的烈焰時,更是直接被蒸發。

“阿彌陀佛!”同一時間,三聲帶著慍怒之意的佛號,也在這個時候齊齊響起,無形音波橫掃四方。

將附近落下的血液和羽毛通通震散!

“呼!”金龍寺住持收回一副怒目金剛一般的表情,重重地吐了口氣。

望著仍有零星落下的血點,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乾特奶奶的,佛爺有點小看這個邪道了,這廝竟有邪法能壓製縣衙皇氣,他道行怕是不低!”

“但這等邪法肯定消耗很大,或者是需要付出極高的代價。否則,那狂徒邪道在昨夜的時候,就不會冒險不用這種邪法了。”

金龍寺住持話剛說完,一丈白布,突然如箭矢一般飛襲而來。

在這昏暗的縣衙內,著實是難以看清。

“住持小心!”一個肌肉發達,渾身塗滿暗色金粉的武僧怒吼一聲,大步跨到金龍寺住持身後,立即紮穩馬步,肌肉死死緊繃。

飛襲而來的一丈白布,狠狠轟炸他胸膛之上,森冷的陰氣侵入體內。

那武僧如被巨錘撞到一般。

一口腥血狂噴而出!

整個人都往後倒飛。

還是金龍寺住持眼疾手快,立即舉起雙手一托,將他穩穩的接住,纔沒有讓他倒飛出去。

“咳咳!”武僧咳嗽了一聲,胸膛傳來的劇痛與森冷寒意,讓他焦急萬分:“住持,有厲鬼,在暗中偷襲!”

其實,不用他忍痛提醒,金龍寺住持就知道是有厲鬼出現了。

因為他看到了不遠處的屋脊上,一道白影矗立在那裡。

濃鬱的陰怨之氣隔著這麼遠……他都能感受的很清晰!

“阿彌陀佛,如此濃鬱的怨氣……不好對付啊!

這邪道狂徒,不僅養了一隻水鬼,還養了一隻怨鬼!

特孃的……這廝是從哪冒出來的,從未聽說過這等棘手的邪道。”

金龍寺住持臉上的凝重加劇幾分。

……

此時,陽乙子那邊的師徒三人,不是不想過來協助金龍寺住持,而是他們也遇到了麻煩。

“師傅!好大的一個紙人!!”一名道童震驚的提醒。

“為師我不瞎……”

陽乙子深吸一口氣,警惕的目光,鎖定住前方。

隻見足足一丈好幾的巨大紙人,不知何時已經闖入縣衙內。

大周的一丈足有三米,這紙人高低得有四米多近五米!

那誇張的體型,看一眼都令人咋舌!

紙人乍一看如扭曲的巨型嬰孩。

之所以說它扭曲,是因為它不知是做工比較粗糙,還是什麼彆的原因……

讓它冇有一個正常的人樣。

比起嬰孩……

更像尚未發育完全的胎兒!

紙人身上遍佈密密麻麻的詭異籙文,渾身上下散發著極為濃鬱的陰氣,

粗壯雙腳所踏之處,地麵都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冰霜。

一對漆黑空洞的巨眸,投向陽乙子師徒三人。

在這一刻……

陽乙子渾身汗毛倒豎!!

“月清,月風!給為師護法!

這紙人乃是大凶之物,比以往遇到的詭煞都要凶!!”

“是!師傅!!”

無論是金龍寺住持還是陽乙子,都是一副感覺事情超乎預料的神情。

他們似乎察覺到今夜麵對的敵人……

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厲害。

……

大馬金刀坐在大椅上的範武,眼看到這一切的發生,麵色凝重。

他已經不知用何言語來形容,自己這兩天的經曆。

平日,夜裡打著燈籠都撞不到的詭事。

這兩天全部都冒出來了,而且一個比一個離譜...

還都被他撞上了!

死後的花魁所化作的怨鬼——命:173——力:4.8——技:舞袖、致幻之術、詭叫

被塞入二十個鬼嬰的紙人——命:211——力:4——技:震魂魔音、分裂

範武都能看到他們的屬性。

無論是金龍寺住持對上的白衣怨鬼。

還是陽乙子對上的巨型紙人。

臨時組隊的這六個隊友,都不是特彆靠譜的樣子。

即便他們各自帶著兩個幫手助陣,也不是鬼怪的對手。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今夜無法坐享其成了。

必須全力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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