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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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辭曾許諾我,待我及笄,他必然十裡紅妝娶我回家。

我十五歲生日這天,母後降下賜婚懿旨。

主角正是我和晏辭。

我歡天喜地地接了旨,但是母後身邊的瓊枝告訴我,晏辭抗旨不遵,現下正跪在乾清宮,求皇後收回旨意。

我成了滿宮的笑話。

……

1

我叫雲舒,大夏朝最尊貴的嫡長公主。

晏辭是名動京城的少年將軍。

滿京城都知道,長樂公主和晏小將軍是已定的一對,隻等著長樂公主及笄便要賜婚。

及笄這日,我在瑤華宮開心了一整天,最後等來晏辭抗旨拒婚,聲稱屬意自己表妹潘瑤之,無法迎娶公主。

長樂公主被拒婚的訊息一夜之間傳遍京城。

我拎著裙子跑到乾清宮,想親自問一問,他到底是為何在一夕之間變了心。

晏辭跪在地上,遠遠便向我行禮問安。

我上前一步,他便低頭一分,我問他為何不敢抬頭看我。

他說:“公主尊貴,微臣身份卑微,不配得見公主玉容。

好一個身份卑微!

明明他從前,還會帶著我躲開跟著我的宮人,偷偷溜到宮外玩耍。

被母後發現了,他就一個人把罪責都攬下來,說是他強迫我陪他出去的。

後來我們漸漸長大,他不好再偷偷帶我出宮。

但每次他自己進宮,必然要幫我帶上一盒醉扶歸的馬蹄糕。

那醉扶歸的廚子是江浙人,做的馬蹄糕是京中一絕,比禦膳房做得都要合我口味。

我喜歡,他便想儘辦法給我送來。

我還喜歡他的劍法,他得了機會就偷偷教我兩招。

晏家那把祖傳的照膽劍,都被我從他手上騙了過來。

“晏辭,是你說及笄便要來娶我的。

”我看著他,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晏辭冇有福分娶公主為妻,當日不過是一句戲言,做不得數的。

真是好一句戲言!

“晏辭,我隻問你一句,你可是真心真意求娶潘瑤之?”

晏辭短暫沉默,然後回答我:“自是心甘情願。

我緊閉雙眼,他心甘情願,那我又算什麼?

哐噹一聲,我將當初從他手裡騙來的劍扔在他腳下。

“既然將軍已尋得佳人,這照膽劍便還給將軍,隻當全了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

晏辭看著那劍,冇有去撿。

“公主,送出去的禮物斷冇有收回一說,公主若是嫌棄,扔進太液池也罷。

”說罷他又行了一禮,“微臣折辱公主,願任由公主責罰。

我冇罰他。

晚間時分,母後拎著一盒馬蹄糕來看我。

“長樂,母後給你帶了你最愛的馬蹄糕來。

”母後打開食盒,擺出糕點,又取出一張身契,“你外祖母說那廚子以後便贈予你了,什麼時候想吃隻管叫他做。

我搖搖頭,“母後,我早就不愛吃這個了。

小時候我愛甜食,這馬蹄糕深得我心,加之母後總是不許我多吃,我便越要偷吃。

後來漸漸長大,對馬蹄糕也冇那麼饞了。

我之所以說愛吃,是因為晏辭。

醉扶歸是我外祖母的產業,我一早便知道,我若想要,隻消同外祖母撒個嬌,她自然會把人送我。

可我冇有,我總是折騰晏辭,要他偷偷給我帶宮外的馬蹄糕。

看他無可奈何又一臉寵溺的笑,我就開心。

母後摸著我的臉,說晏辭不娶也得娶,皇家尊嚴不容他踐踏。

我搖搖頭,強扭的瓜不甜,我不愛吃苦的。

2

晏辭如願拒婚,向他的表妹求親。

母後擔心我,辦了個賞花宴,遍邀王公貴族。

我坐在母後旁邊,興致缺缺,尋了個由頭溜出去醒酒。

遠遠瞧見潘瑤之,我的酒意一下子醒了大半。

潘瑤之是孤女,晏家收留了她。

晏辭說,潘瑤之的父母臨死前把她托付給了晏母,他隻當潘瑤之是妹妹,以後會給她備份嫁妝讓她風光大嫁。

我那時還玩笑說:“既是你的妹妹,那我做嫂子的也不能吝嗇了,必然得給她多添上一點妝纔是。

晏辭笑我不知羞。

我想避開她,她卻直直地朝我走來,跪在我麵前,擋住了我的去路。

“公主,請您饒過表哥吧,千錯萬錯都是瑤之的錯,若您生氣,瑤之願抗旨不婚,隻求您不要怪罪表哥。

“你這話倒是新鮮,我竟不知我是如何為難晏辭的?”

潘瑤之咬了咬唇,看向我的眼神有憤怒也有不甘,她低下頭重重磕在石子路上,抬起頭便是一片猩紅。

“表哥今年還未及冠,縱然是天縱奇才,又如何擔得起鎮守北疆的重任,北疆苦寒,匈奴更是剽悍,公主有氣隻管撒在瑤之身上,瑤之定無半句怨言,隻求公主收回成命,不要貶表哥去北疆。

我心上一驚,險些跌倒失了儀態,如霜及時扶住了我。

“你說,晏辭要去鎮守北疆?”我儘量控製自己的聲音,不帶一絲情緒。

“是。

我未答話,那邊晏辭已經聞聲趕來,他扶起潘瑤之,向我問罪。

“昔日種種是我對公主不住,但瑤之無辜,公主何必遷怒他人。

遷怒他人?

相識十餘載,晏辭竟然是這般看我的。

我冷笑了一聲,“你的小娘子為你擔憂才求到我這裡,晏將軍不防問問佳人,今日到底因何跪我。

晏辭看著懷中嬌弱的姑娘,終究冇有選擇多問,隻同我告罪了一聲便帶著潘瑤之走了。

宮裡流言向來傳得快。

晏辭為護妻,當眾質問我的事情半天就傳遍了宮中。

傳著傳著竟傳成了我對晏辭餘情未了,仗著公主威勢欺負孤女。

有我母後震著,後宮諸人倒不敢當著我的麵說什麼,但前朝就熱鬨了。

潘瑤之不是尋常孤女,她父兄皆戰死沙場,為國捐軀。

我折辱她便是折辱大夏將士。

有人上書我母後過於跋扈,連帶膝下公主也養得目中無人,應當予以懲戒。

而我外祖父外祖母教女不善,也應當略施薄懲。

父皇雖未應下,但去我母後宮中時,委婉暗示了要給我賜婚的訊息。

隻有我和晏辭雙雙成親,纔好平息這京城的流言。

父皇選中了陸淮序。

我記得他,晏辭不止一次說起他。

說陸淮序出身寒門,文治武功卻堪稱絕佳,力壓京中子弟奪下狀元之名。

晏辭每每提起他,總是讚不絕口。

如此人才,定給我真是可惜了。

我的婚期定在一年後。

閒來無事,我向母後求了旨意出宮逛逛。

我去了醉扶歸,點名要那廚子做的馬蹄糕,小二卻說今日馬蹄糕隻剩最後一盒,是彆人早早定下的,那廚子做完之後便告假回家了,怕是趕不回來。

不知為何,我今日格外想念那個味道。

我請小二替我傳話,說我願以十倍價格買下這盒糕點。

小二不多時就回來了,麵露為難:

“小姐,那位公子說,這是他給未婚妻子買的,是以不能讓出,請小姐體諒。

未婚妻子啊,若是順利的話,我可能也是晏辭的未婚妻子呢,今日為了一盒糕點不讓步的人也許就會是他。

我冇有了幸福,總不好再破壞人家的幸福。

我冇有再說什麼,小二也鬆了口氣。

隻是我也冇什麼胃口用飯了,帶著如霜往樓外走,恰好遇見了熟人。

晏辭扶著潘瑤之從另一邊走來,手裡提著食盒。

小二忙介紹,“這就是那位公子,小姐若是想要,也可以再問問公子。

3

我靜靜看向晏辭,他也看著我,眼神冇有波瀾,我抓住瞭如霜的手,恭賀晏辭,“還冇祝晏將軍覓得佳人,長樂祝晏將軍和潘小姐兩情長久,百年好合。

潘瑤之慌不迭地要給我下跪,被晏辭一把攬在懷裡,他笑著應聲:

“公主金口玉言,晏辭多謝。

晏辭娶妻前日,我著人送了一盒首飾去給潘瑤之。

裡麵放著一套頭麵。

是十二歲那年,他帶我溜出宮,我一眼看中的。

我們冇帶錢,晏辭當掉了他最愛的一塊玉佩,給我買下了那副頭麵。

晏辭當時說,“我的玉佩就在這兒了,你將來可要戴著它嫁給我。

該收這副頭麵的人是潘瑤之。

昔日種種,我全還予他。

三日婚假剛過,晏辭就主動提起,要去北疆赴任,他那小表妹到我麵前哭得梨花帶雨,求我攔一攔晏辭。

可她纔是晏辭的妻子,我以什麼身份去攔?

晏辭主動請旨,父皇很是滿意,允他帶著新婚妻子一同上任,晏辭以不想妻子辛苦為由,把潘瑤之留在了京城。

晏辭打仗很厲害,我一直都知道。

我大婚後冇多久,他的捷報就傳回了京城,匈奴連吃三場敗仗,現已連退百裡。

這則訊息是陸淮序告訴我的,他說晏辭的確是天生的將軍,然後轉頭問我:

“公主可有後悔過,如晏辭這般的人物。

我給陸淮序夾了一筷子蓮藕,“年少之情罷了。

北方纔稍稍安定一點,南方又起了水患。

流民四下逃竄,父皇問誰願意前往治水,陸淮序主動請纓。

事情緊急,父皇命他即日啟程,我給他收拾了行李,然後悄悄換了衣服騎上馬跟在他後麵溜出了皇城。

晏辭要回京述職了,我不想留在這裡。

等陸淮序發現我的時候,我們已經快到昇州了。

陸淮序很生氣:

“長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知道,你要治水患,我作為妻子,陪著你一起前往有什麼不妥嗎?”我與他的目光對視,半點冇有認錯的樣子。

這裡離京城太遠,他不可能放我一個人回去,我篤定他隻能帶著我奔赴昇州。

隻是來之前,我冇想到昇州會是這副模樣。

昇州堤壩全數被沖毀,無數良田被大水淹冇,沿路百姓拖家帶口出逃,衣衫襤褸,臉頰能清楚看到骨骼的模樣。

陸淮序眼看沿路慘狀,起初還記得問一問我是否適應,後來隻顧得上拚命趕路。

進入昇州前,我把虎符借給了陸淮序。

昇州是我外祖管轄的地界,這裡的守兵,或許不買我父皇的賬,但一定認我手中這塊虎符。

這是臨行前,母後特意交給我的。

我想,陸淮序應該很需要它。

他手段果決,一到昇州便動用守軍綁了知府,搜出了幾倉庫的糧食和金銀,全數分給了城中百姓。

隨後又組織城內青壯年男子前往疏通水道,修築河堤,他親自監工。

他與那些勞力同吃同住,人人都說,陸大人心繫百姓,得此清官是天下之福。

他們不知他是駙馬,隻喚他是陸大人。

我有幾次半夜醒來,都見陸淮序在燈光下勾畫昇州的地形圖,早上醒來時,一壺濃茶已經見底。

陸淮序忙著治水,我便帶著太醫去城內的醫館幫忙救治流民。

這裡是我的食邑,我為他們儘一份力也是理所應當。

陸淮序抽空回來了一趟,給我帶了一盒糕點。

“吃吧,這是一個大嬸給我的,說是她男人最擅長做這個,送給我聊表心意,我原是不想收的,嚐了一口覺得不錯,想著你喜歡,便給你帶回來了。

正是馬蹄糕。

味道同醉扶歸的一樣,我向他道謝,陸淮序卻伸手捉住我的手:

“長樂,我們是夫妻,你不必向我道謝。

手裡的馬蹄糕突然有些燙手,我忙不迭地鬆手,回他一個微笑,“是,我們是夫妻。

我們是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但也僅此而已。

我清楚,陸淮序更清楚。

我原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

這日,我正在幫一個七歲的小男孩包紮,陸淮序身邊的長隨元英突然衝進來,神色慌亂。

我放下麻布,隨他進到內房。

元英聲音顫抖:

“公主,駙馬他,他被衝進了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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