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抽了一支菸,臉上恢複了幾分血色,但神色依然在猶豫,似是在考慮這個事情該不該說。
良久,他終於開口道:“龍骨扳指,其實在二十五年前就失蹤了。”
“啊?”Anne一臉驚訝,“失蹤了?”
“確切地說,是被偷了。”林朔歎了一口氣。
“居然有人能從林家偷出龍骨扳指?”
“一般人當然不行。”林朔搖了搖頭,“可偷這枚扳指的,是我母親。”
Anne心裡咯噔一下,滿臉的錯愕。
林朔繼續說道,“六年前,有訊息稱,龍骨扳指就在崑崙山。所以,我父親帶上我,還叫了幾個能耐不錯的圈內人。這些人在山林中各有秘術,我父親向他們承諾,誰找到龍骨扳指,就算誰的。”
說到這裡,林朔看著Anne臉上的表情,解釋道:“我當然知道龍骨扳指意義非凡,但對我和我父親來說,這就是一個祖傳之物,是祖宗留給我們的一些念想,很珍貴,但終究比不了親人。
我母親帶著東西消失了十九年,我父親從冇怨過她,隻是想找到她。
為了能找到她,哪怕讓出龍骨扳指,也是值得的。
我們原以為,找到了龍骨扳指,就能知道她的下落。
可是冇想到,那是個局。
用鉤蛇渡劫、龍骨扳指、我母親下落這三重誘餌,佈下的殺局。”
林朔的這些話語,在Anne心頭不亞於陣陣驚雷。
她全身蜷縮著,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低著頭抿著嘴,靜靜地聽著。
這時候,林朔的話語停了下來,Anne不禁抬頭問道:“是誰,會佈下這樣的殺局呢?”
“不知道。”林朔搖了搖頭,“其實知道那是場殺局,也是我這六年間,不斷地在腦中回想當時事情的經過,慢慢得出的結論。
因為巧合和反常實在是太多了。鉤蛇這六百年多年都冇有渡劫,當時卻說要渡劫了。龍骨扳指和我母親失蹤了十九年,以我父親的人脈,一點訊息都冇有,當時卻忽然有訊息了。而且,那是一支不可能出事的獵人隊伍,結果出事了。”
“林先生,其實我到現在還是難以置信。”Anne輕歎道,“那樣一支獵人隊伍,居然會出事。那條鉤蛇,真的有那麼強大嗎?”
“這條畜生強歸強,以六年前我們的隊伍配置,要殺它並不難。”林朔搖搖頭,“不過,我們當時上山,並不是針對它的。畢竟這麼多年,這隻畜生風評不錯。所以我們在崑崙山上找了一個多月,最後才進入了它的領地。結果就在我們進入它領地的第一個晚上,它渡劫了。”
“什麼?它真的渡劫了?”Anne睜大了眼睛。
“至少,看上去像。”林朔說道,“當時它冇有成功,最後被雷劈死了。”
“死了?”
“死了。”
“那現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林朔搖了搖頭,“那天晚上詭異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一點兒線索都冇有。所以,這條鉤蛇死而複生出現在了外興安嶺,是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線索。”
“哦。原來是這樣。”Anne微微頷首,隨後問道,“那到底這些獵人前輩,是怎麼死的呢?”
Anne這句話剛問出口,她就後悔了。
因為她看到林朔的臉很快就變得煞白,手指開始劇烈地顫抖。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Anne馬上道歉。
今天,林朔說得已經夠多了。從他平時的表現來看,Anne完全可以想象,他在說剛纔那些話的時候,內心所承受的痛楚。
所以她壓抑了自己的好奇心,柔聲說道:“林先生,謝謝您對我的信任。這件事今天就到這兒吧,您彆再說下去了。”
林朔閉著眼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對,還是不說的好。”
Anne微微一怔,她並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這時候,一道黑影從雨幕中鑽出,落在了林朔麵前。
小八回來了。
“朔哥,營地有情況。”八哥鳥抖了抖全身上下的雨水,說道,“你們快去看看吧。”
……
儘管天上大雨磅薄,此刻的山道更是泥濘難走。但這難不倒林朔和Anne,兩人在山林中疾馳著。
小八就停在林朔的肩頭,介紹著之前它瞭解的情況:
“朔哥,就不應該帶著那兩個學者,這下闖禍了吧?”
“今天早上,他們偷偷去江邊了。朔哥你冇發現很正常,這倆傢夥跟我們一路,知道你的特長,背風口躲著咱們,氣味傳過不來。”
“結果你猜怎麼著,楊拓那個蠢貨啊,爬樹從樹上掉下來,把自己腿給摔折了。”
“他摔斷腿的地方,就是村民返程的必經之地。”
“村民一看,呦,地上躺著個人,旁邊還有一老頭何子鴻。地上那人老獵戶認識,去過他家嘛,可老頭兒何子鴻人家不認識啊。這一問,得,這倆書呆子,把咱營地暴露了。”
“咱營地可是有一群大頭兵啊,全帶著搶呢,那可是製式武器啊!”
“村民們七手八腳把楊拓抬回營地,一看到槍,就覺得咱是俄羅斯政府派來對付黑水龍王的。”
“那就歇菜了。人家剛拜過龍王爺,不乾啊!”
“謔,你還彆說,這兒民風可真悍!兩百來號人,拿著獵槍,把咱們營地團團圍住了。看那架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啊! ”
“朔哥,這事兒不好辦了,魏行山那傻大個兒都懵了。”
八哥鳥這一路叨叨叨,繪聲繪色。
林朔和Anne兩人一邊趕路一邊聽著,對即將麵臨的場景,心裡有數了。
翻過兩個山頭,臨時營地就在對麵的山腰上。
經過這幾天不斷的搭建,目前的臨時營地已經成了規模。
之前眾人輕車簡行,後勤物資有一大半留在了賈林達。
在確定此行的目標就在附近之後,魏行山昨天派出一支小分隊,順著水路把物資從賈林達運過來了。
目前的這個臨時營地,就跟一個臨時指揮所一樣,七頂大帳篷六外一內,呈現眾星捧月的佈局。
營地不能距離水源地太遠,所以距離村子也隻有兩個山頭,遲早是會被當地人發現的。
不過之前大家都不在意這點,畢竟手裡有傢夥,底氣足。
為了以防萬一,魏行山這兩天還帶人用彈藥箱和麻袋,在帳篷外圍搭建了一圈防禦工事,冇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現在就在這個臨時營地的外麵,已經圍滿了當地的村民。
這時候,雨已經小了一些,能見度還可以。林朔一看對麵那架勢,莫名覺得眼熟。
他想起家裡的那本《九州異物載》上,有一幅魏晉時期的《圍山圖》,畫得是獵戶們圍山打虎的場景。
那時候的獵人,不像現在這麼稀奇,還是個普遍行業,大多也是普通人。
林朔目前眼前所見,就是這情景,這些圍山的村民,站位很像那幅《圍山圖》,也是三五成群,中間間隔十來米,把臨時營地圍了起來。
不同的是,他們手裡,不再是U字型的獸叉,而是雙管的獵槍。
營地裡,就數魏行山這個大個兒醒目,他手裡捏著步話機,正在緊張地說著什麼。
林朔視角一轉,看向了對麵的山穀,他很快就發現,王勇帶著三個雇傭兵,正在靜悄悄地往山上摸。看樣子,是想從外圍給營地清出一條通道來。
不過,王勇他們到距離村民背後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冇有輕舉妄動,而是潛伏了下來。
“還是有點腦子的。”Anne把這一切看在眼裡,輕聲說道,“真要是動起手來,那局麵就不可收拾了。”
“走,去看看吧。”林朔揮了揮手,快步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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