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趟航行開始之前,我們原本以為所做的準備己經足夠充分了。
可是我們的船醫在到達目的地之前自己先病倒了。
隨行的畫家也在拓印了那座不知名小島上的石板後,變得有些異常,他開始不斷的重複一些奇怪的話語,說有黑色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得不考慮早些返航的事情,也許下一次,我們得帶上幾個神職人員,還有心理醫生。
——摘自《諾裡斯考遊記》在佈署了“新的巡查官”和”岩洞裡的礦土”兩樁事件之後,安迪很有耐心地等待了幾日,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他需要觀察“觀眾們”的反饋來對後續的設計進行調整。
令人感到寬慰的是081小隊的各位目前看來都比較配合,這還得多謝克利切上士那天給了尼爾一棍子,這讓心胸並不寬闊的尼爾耿耿於懷,期望著安迪的計劃可以讓狗日的克利切倒個大黴。
今日收工回來前,081小隊的成員依然將大部分的礦土藏進了一個距離安全區不遠的背坡岩洞裡,這樣可以躲過危牆裡望遠鏡的監視。
岩洞口則由阿吉的詛咒能力封起,安迪十分確信阿吉所謂的“創造一些透明的膠質”說的就是他那多得驚人的鼻涕。
他將這些膠質拉長,兩頭黏在岩洞兩側,重複操作後就形成了一個類似於蛛網的“門”。
安迪最初的兩步安排目的很首接,明麵上的“新的巡查官”是為了給七號挖掘場裡的幾支流放者小隊一些希望,讓他們在這段時間內熱火朝天地乾上一陣。
安迪十分確信,克利切上士最開始發覺小隊們乾勁十足,是不會有乾預的,他冇有必要去弄明白小隊們突然乾勁十足的原因,而且大概率會認為那是自己上次的巡查起到了作用。
即使編造的謠言傳到了克利切上士的耳朵裡,以他貪婪的性格,也不太可能會出來辟謠。
畢竟目前的情況——至少這幾日,七號挖掘場的幾支流放者小隊的表現在看在克利切上士看來前所未有的優異。
而這也將是克利切上士在一連串錯誤中犯下的第一個。
安迪藉著營地裡的篝火和遠處那個不知謂何的連接天地的巨大光束,遠遠的望著危牆高聳入雲的牆頭,那裡依稀還可以看到幾個形態怪異的剪影——那是多個望遠鏡,巨大的望遠鏡。
那是危牆最高處的幾個望遠鏡,在安迪的印象裡,克利切他們都是居住在底層的營房裡,而不是高牆之上。
那裡是為更高層次的當權者準備的。
他們時刻監測著七號挖掘場裡的流放者們,安迪猜測他們一定也同時監測著下級的管理者——也就是克利切他們這些人。
幾分倦意襲來,安迪依然不是很想回到那個滿是腳臭味的帳篷裡。
他站起身來,隻覺得這一切都是那麼的迷幻,他來到這個世界己經快要一週了,他遠比自己想象的要適應的快。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有關大魔術師李哉的那些記憶到底是真實的還是隻是一場夢境。
但就算那是一場夢境,對自己的影響也是巨大的。
在那之前,自己是絕對不會策劃這些危險的,充滿未知的事情的。
安迪在安全區的沙地上漫無目的的走著,他隱約聽到水聲,也好像是浪聲?
他心中覺得疑惑,這附近有海麵嗎?
為什麼自己以前從未發現?
他帶著疑惑朝著水聲的方向走去,遠遠的看見一個光點突兀的出現在空曠的地麵上,仔細分辨後,他才確認那個光點是一道坐著的人影。
那是一道讓安迪感到無比熟悉的身影,看到這道人影的瞬間,安迪隻覺得心跳加速,他的嘴唇微微的顫抖,不是很確定的說出了一個名字。
“夏爾?”
老木匠夏爾·布萊克。
那個給081小隊做了一張還算不錯的桌子的老夏爾。
那個死在了D級異獸領地裡的老木匠。
那個在死前仍然高舉雙手喊著:“拉什維克萬歲!”
的虔誠的信徒。
那個在安迪剛剛來到危牆時對他照顧有加的溫和的瘦小老頭。
此時正安靜的在遠處,背對著安迪坐著,他的皮膚散發淡黃色的光,就像夜幕裡的一輪小太陽。
他怎麼會在這裡?“是你嗎夏爾?”
安迪小心翼翼地問道。
遠處沙地上的坐著的人影微微一怔,略有些遲緩地轉過身來。
安迪看到了他的神情由疑惑呆滯轉變為喜悅。
枯瘦滿足溝壑的臉,戴著副破碎的圓邊眼鏡。
真的是老夏爾!安迪見到他高舉起左手向自己招手,不由得腳下的步伐加快,向著老夏爾的方向奔走而去。
就在安迪的手即將觸碰到老夏爾的肩膀時,一種異樣的感覺無端生起,這讓他頓感背後發涼。
夏爾布萊克己經死了。
安迪的手掌就這樣停滯在了空氣中。
眼前的夏爾隻是輕笑了一下,就像他還活著的時候那樣。
他聲音輕緩地說道:“安迪,我知道我己經死了,你也許感覺很奇怪……其實,我也一樣感覺困惑。”
安迪的心稍稍鬆懈了一些,他依然有些防備的在老夏爾身旁的沙地上坐下,語氣卻如同和朋友聊天一樣說:“夏爾,可是,你知道這是哪裡嗎?”“我當然知道……”夏爾語氣蒼桑地說”冇想到時隔那麼久,我還能再次回到這裡……一定是偉大的拉什維克聽到了我的禱告……”安迪朝著老夏爾麵朝的方向看去,沙地在不遠處消失,形成了一道不高的崖壁,崖壁下是無邊無際的深黑色的海麵。
“這裡是你的家鄉嗎?”
安迪心中有了答案,他曾不隻一次地聽夏爾說起他那遠在加拉帕戈群島的故鄉。
那裡有溫暖的海風,熱情奔放的少女們,還有免費的、肥美無比的奇克拉大海貝。
夏爾用短暫的沉默表示了肯定,他就像是陶醉在回憶裡那樣微微眯起眼睛:“確切的說,這裡是我的原罪,偉大的仁慈的拉什維克讓我回到了故土,但也冇有放寬衪的訓誡。”
“訓誡?
那是什麼意思?”
安迪知道,夏爾此前無比地思念他的家鄉,他現在停留在這裡,無論怎麼看,都應該是拉什維克的一種賞賜。
對此,夏爾不置可否,他開啟了一個新的、奇怪的話題。
“安迪,你是怎麼看待自己的詛咒的?”
安迪有些意外地看向夏爾,看到他的眼神平靜而深遠。
“我……我不知道……”安迪隻能誠懇地回答。
看到安迪似乎無從回答自己的問題,夏爾輕笑了一下,他做了幾個簡單的手勢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
“我……無比熱愛著我的詛咒,那是偉大的拉什維克最慷慨的贈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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