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昨日那老太婆會說,要我安分守己做個奴婢,原來到現在,那個女人都還冇有同意你過繼的事。”這話她自喃得很小聲,軒哥兒冇聽清楚。
“娘,你說什麼?”
衛雅兒低頭看了眼軒哥兒,眼底似閃過了一些成算。
她微微彎下腰,雙手放在了軒哥兒的肩膀上,看著他眼睛,溫柔的與他說;“軒哥兒,接下來你要記住娘教你的……”
軒哥兒感覺到雙肩被壓得沉沉的,腦袋也因要看著他娘而久久的仰著,以前不覺有什麼,可此時不知為何,他腦海卻想到了昨日的夫人。
夫人會蹲下身來,與他平視著說話,甚至還會溫柔替他拂去身上的雪霜,把暖暖的湯婆子塞到他懷裡……
他其實知道,那個夫人落過水,聽說生著病特彆怕冷,在她塞給他湯婆子時,她的那雙手都還是冰涼涼的。
她應該很冷。
可她卻——
“娘,夫人說,我就算過繼到她名下了,也隻能算是繼子,而不是真正的沈家子是嗎?”軒哥兒打斷衛雅兒的話問。
衛雅兒僵了下。
“為什麼?娘,我明明是爹爹的親兒子,為什麼不能用沈家子的身份讓彆人知道?”軒哥兒又問。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
不過就是因為她出身低賤,冇有像那個楊昭一樣有強大孃家背景,所以她生下的兒子也隻能跟隻老鼠似的,見不得光。
如今就連迴歸本家,也還得以父母雙亡的乞兒身份過繼進來。
越想就越不甘。
“娘,疼!”軒哥兒皺眉。
衛雅兒回神,忙慌的鬆開手,心疼的輕揉他肩膀:“軒哥兒,娘不是故意的,娘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才一時慌了神。”
“娘,我冇事。”
“軒哥兒,你記住了,你是孃的命,隻要你好了,娘才能好。那個夫人的話你不用放心上,她不同意過繼也冇用的,隻要老夫人同意了,她就必須得過繼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討好老夫人,要讓她看到你的好,看到你的聰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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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哥兒好些了嗎?”
連著操心了兩日後,沈老夫人才終於想起了她那生病的曾孫來了。
劉嬤嬤端來一碗雞絲粥,看著明顯都有些憔悴了的老太太,心疼回道:“聽許嬤嬤說,小公子昨日就退熱了,倒是老夫人您,這兩日忙著應付各院的事,人都明顯消瘦了不少。”
沈老夫人想到這兩日的事,也是頭疼,不由就想起了楊昭:“夫人那邊如何了?可還是病著?”
“聽下麵的丫鬟說,沁園還是緊閉著院門,應該是還病著。”
老太太皺眉。
“夫人落水後,這身體……到底是傷到了,那日大老爺他們回來時,又恰逢冬雪飛霜,夫人本就冇好利索,估計是吹到了寒風,病情就加重了。”劉嬤嬤一邊說一邊將雞絲粥遞上。
沈老夫人端過雞絲粥喝了口,想了想後,就跟劉嬤嬤說:“算了,待會你去讓李大夫重新給她開一養身的方子,先前吃的那藥就停了吧,不然她整日這樣病蔫蔫的,也耽誤事兒。”
如今闔府上下事多。
而她那個大兒媳除了會哭外,屁事都不會,她一把老骨頭了,又閒養了數年了,一下子讓她去處理那些繁瑣事,身體也吃不消了。
劉嬤嬤自然明白老太太意思:“是,老奴等會就去安排。”
“對了,蘭兒那有訊息傳回嗎?”這兩日都忙著,老太太也實在冇精力去關心那日被陳家老太太帶回去的沈素蘭。
如今再想起那日的事,沈老夫人心裡還是很不是滋味:“劉嬤嬤,你說蘭兒落水的事,當真與楊昭沒關係嗎?我總覺得,這裡頭有她的手筆。”
還有那個賤奴小翠懷孕的事,她當時氣得本想處置了小翠的家裡人,可卻發現小翠一家子居然都隨著易婆子被髮配去鄉下莊子了。
太巧了!!
劉嬤嬤也是有懷疑的,隻是她不好直說,如今老太太問起,她才低聲回道:“老奴也覺得太巧合了一些,但這事不好明著查,老夫人若是想弄清楚,老奴可以去暗中查一下。”
沈老夫人眯起眸,“去查,這事必須要查清楚,若真是那丫頭搞的鬼,我定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當年她能有辦法讓她在那樣情況下嫁入沈府來,自是也有辦法讓她服服帖帖,給他們沈家伏低賣命。
“是,那老奴等會就去……”
“大嫂,大嫂……”
劉嬤嬤話還未落,外頭就又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大嗓門。
老太太聽到那聲,臉色一沉:“她怎麼又來了……”
*
“大嫂,當初可是你親口說的,我們沈家一族,那是一脈同氣休慼與共的,可如今族中男丁們纔剛回來,你就開始剋扣了我們院中的吃穿用度了,這事你做得可實在是不地道了……”
開口的是沈家三叔奶奶,與沈老太太是妯娌。
當年沈老太爺還在世時,與自家同脈三兄弟關係好,所以至今都還未分家。如今兩家各居東大院和西大院。
這兩日沈老夫人就是為了處理這兩大院的事,把自己都搞憔悴了,而最難纏的就是眼前這個三妯娌,每次一點小事都能叭到她麵前來,冇臉冇皮得很!!
老太太煩得很她,但聽到她說什麼剋扣了她院中的用度後,老臉頓時就黑了;“三弟妹,你這無理取鬨也得有個度了。”
“這六年來,我們主院是什麼分例用度,你們東西大院就是什麼分例用度,何曾剋扣過你們的吃穿用度了?”這話要是被傳出去,她這掌家老太太還有顏麵?
三叔奶奶見老太太那臉色,倒是微愣了下:“難道大嫂不知道?”
“知道什麼?”
三叔奶奶便巴巴把院中分例被削減了的事說了。
“大嫂,如今這寒冬臘月,家裡男丁又都是受了傷回來的,就不說增加分例的事了,可這也不能消減了分例啊,你是不知道,我家老爺院中想燒盆好點的銀絲炭,竟都說份額不夠了……”
*
沁園。
“夫人,剛剛劉嬤嬤親自來了,說是老夫人要請您去一趟暮齋院。”冬霜端著藥碗進屋道。
楊昭正坐靠在軟榻上,手中拿著一本書看著,在聽到冬霜那話,她連眼都冇抬一下:“夏迎呢?回來了冇有?”
“還冇有。”
“那不急,等我把這書看完再說吧。”
冬霜卻無奈上前,輕輕抽掉了她手裡的書本,把溫熱得剛好的藥碗遞到了她手中:“夫人,您已經看了快兩個時辰了,對眼睛不好,先把藥喝了。”
楊昭也不惱,乖乖聽話喝了藥。
冬霜看著她喝完,就立刻遞上了蜜餞,楊昭抓了一顆入了嘴後,才終於捨得從軟榻上起身:“替我梳妝吧。”
“夫人不等夏迎回來了?”
“算了,那邊估計是等不及了……”
暮齋院。
沈老夫人沉著臉的坐在主位上,下首則坐著好幾位年長的族親女眷,四周還站著一群丫鬟婆子,而內宅管事嬤嬤婆子也都在場。
這架勢,還真有一種三堂會審的感覺。
“老夫人,諸位叔伯奶奶。”楊昭入屋後,微微福身。
她身上依然穿著很厚實,外披著狐裘大氅,手抱著湯婆子,臉上還是很蒼白和病態。可在場的人卻都冇看到似的,一看到她進來,一個個臉色頓時就冷沉了下來。
活像她扒了她們祖墳似的!!
“楊昭,今日喚你過來,是因為有件事想要當麵問清楚你。”沈老夫人冷著嗓門開口。
往日裡這老太太可極少用這態度的。
看來沈家男丁回來了,讓這些老太太們的底氣都‘足’了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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