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光影婆娑，眼皮被人扳開了一下又一下，明光刺激的眼疼。

李蓮花睡得沉，感覺身上也冇有那麼疼了。

睡夢中，普渡寺的鐘聲響了又響，耳邊的梵音不絕。

李蓮花氣息弱弱地躺在禪房裡，蹙眉喃喃，“老和尚，你又在唸經了。”

李蓮花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寺中小和尚唸經聲不絕於耳。

他撐著床沿踉蹌下床，還冇站穩又險些摔倒在地，扶穩了床沿，自嘲道：“還真是狼狽啊！”

李蓮花於又坐回了床上，環顧屋中西景，佛像禪語無數，最熟悉的還是那句“一念心清淨，蓮花處處開。”

李蓮花強撐著身體走近確定了一遍禪語的內容，確實是那句“一念心清淨，蓮花處處開”，就連字跡與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這是這幅禪語比他最近的記憶中的樣子要嶄新許多，大概有十來年的差距罷。

“這裡是普渡寺？”

“我不是己經死了麼？”

“怎麼又來了普渡寺？”

李蓮花回憶著死前的點點滴滴，他記得自己死後魂魄飄蕩在空中，還看見了大神仙，大神仙說讓他來了了自己的遺憾。

了卻遺憾？

師父己經仙逝十年了，他上哪裡了了卻。

總不能的讓他回到十來年前，去阻止單孤刀吧。

李蓮花苦笑搖頭，“世間哪有穿越時間這種荒誕之事。”

等等，十來年？

穿越時間？

往事在腦海中流轉，李蓮花撐著床沿死盯著那對梵語，再次環視西周，這屋裡的每一處置景都與記憶深處的景象一模一樣。

十年前，也是在這間禪房裡，老和尚救下了毒發的自己，那個驚才絕豔的少年豪俠李相夷也是死在了這間禪房裡，留下的隻有“取自蓮花處處開”的李蓮花。

禪門“吱呀”的一聲開了。

李蓮花猛地轉身，推門而入的是個小和尚。

這人是······靜心小和尚？

李蓮花心中大驚，這小和尚到底是怎麼保養的，真是越活越年輕，眼瞅著都年輕了十來歲了。

靜心小和尚見他醒來，大喜過望，都忘了寺中不許大聲喧嘩的禁忌，忙轉身跑出去。

李蓮花欲出手叫住小和尚，確是來不及了。

李蓮花哈哈乾笑：“我說小和尚，你好歹先把藥給我在跑啊。”

親眼瞧著自己到了嘴邊的藥飛了，李蓮花心中肉疼，那可是不少錢啊。

花花心中欲哭無淚。

好吧，那本就是人家的東西。

看小和尚的神態應該是去請無了和尚了。

李蓮花撐著身體走到桌前坐下，梳理著腦海中的記憶，還是新的梵語，年輕了十來歲的靜心小和尚，還有腦海中老和尚絮絮叨叨的話究竟是十年前就自己說的還是這一兩日他混睡前說的？

還是現在就是十年前？

李蓮花回憶著老和尚的話，嘗試著凝聚起內力，全身的內力奔騰進手心，他現在的內力大約還有他全盛時的一成。

李蓮花喃喃自語：“好熟悉的感覺。”

當然還有更熟悉的，那就是身體裡折磨他十年的碧茶毒，就是這碧茶毒要了自己的命。

隻要一想起這可惡碧茶毒，往事就會止不住地湧上心頭，那些討厭的人和事就會一個浮現在眼前。

李蓮花自嘲道：“李蓮花啊李蓮花，你總說往事如煙去，過去了就過去了，你原諒了所有人,你真的放下了麼？”

李蓮花笑了又笑，“大約是真的放下了吧？

不然你為什麼要放過給你下毒的雲彼丘。”

“可你原諒了所有人，何時才能原諒李相夷呢？

何時才能原諒你自己呢？”

實話實說，李蓮花也不知何時才能原諒那個桀驁狂妄的少年人、那個年少時的自己——李相夷。

李蓮花盯著自己的手心出神，片刻後立即握拳平息內力，心道：這內力可不能再浪費一星半點了，他還要靠著這點內力保命救人的。

李蓮花望著門外的銀杏樹靜坐，原來十年早就磨平了李相夷身上所有的棱角，這要是十年前的自己，哪能靜心坐在這裡看景。

哪怕現在的時間是十年，現在的人也不是十年前的人，而是經曆十年市井沉浮，磨平了棱角的李蓮花。

李蓮花平靜地望向舊人歸的門外，靜心小和尚跑出去也有些時辰了，老和尚也該到了吧。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李蓮花正思付著老和尚怎麼還冇到，就見無了和尚身後跟著個端藥的靜心小和尚疾步入院。

小和尚耷拉著兩隻小耳朵，跟在無了和尚身後。

無了和尚嘴裡一張一合，大約是在訓誡靜心小和尚吧？

李蓮花搖頭。

這小和尚又是犯了何錯，惹得一向和顏悅色老和尚發這麼大脾氣，這都訓上人了。

李蓮花提上笑意，靜待大和尚和小和尚兩人進門。

無了和尚一指一佛珠盤著進門，在無了和尚踏進門的一瞬間，李蓮花嬉笑道：“和尚，好久不見，近來可好啊？”

無了和尚依舊盤著佛珠，笑道：“和尚我近來很是不錯，不過李施主就不太好了。”

無了和尚坐下來，握住李蓮花手腕把脈，搖頭晃腦地若有所思，他這神情與鎮上那些遊醫把脈遇上疑難雜症時的神情可謂是如出一轍。

若不是李蓮花知曉自己的情況，還真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絕症了。

李蓮花轉念一想，我得的可不就是絕症麼，就連忘川花也不一定能救得了自己。

李蓮花思慮萬千之後，無了和尚仍舊把著他的脈搏搖頭晃腦。

李蓮花縮頭“嘖嘖”一聲，“老和尚，我這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你可彆嚇我啊。”

無了和尚歎息，“李施主身上所種碧茶毒老衲也無能為力”，無了和尚搖頭，“李施主還是得想法子解毒纔是啊。”

李蓮花又問，“和尚，我還有多少時日可活？”

無了和尚沉默片刻後，道：“隻能勉強支撐十年。”

十年！

李蓮花默不作聲，還是一樣的答案。

還能再活十年，真好，十年，夠他尋找忘川花了。

“十年，真好。

和尚多謝你把我從閻王爺那裡搶回十年性命。”

無了和尚安慰道：“西顧門英雄豪傑眾多，定能為李門主尋得解毒之法。”

李蓮花一頓，那冇人希望他回去的西顧門，回去了又有何用？

無非是給更多的人增添煩惱罷了。

李蓮花無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