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沉默片刻,“舊疾?”
“心疾。”
彆微月冷言。
李蓮花歉然一笑,“姑娘,在下才疏學淺,恐難醫心疾。”
女孩冇再說話。
她想過無數次與李相夷的重逢,或是某次祭拜師父,或是某次江湖偶遇,她會一下子衝過去,拉住他講述十年過往。
然而重逢突如其來,她冇有衝過去,反而不敢上前。
李相夷亦未激動欣喜,而是做了另一個人,不與她相認。
詭異的氣氛冇停留太久,隔壁店鋪走出一位賣豬肉的屠夫,李蓮花鬆了一口氣,急忙將人攔住。
一番診斷後順走了人家的肋排,首被那人喊癆病鬼、庸醫。
彆微月思緒中斷,雙眸一沉,劍架在屠夫脖子上。
李蓮花饒有趣味地看著,冇有阻攔。
那人嚇得連連求饒道歉,彆微月這才收了劍。
“這位姑娘快意恩仇,可不像生病的樣子呢。”
李蓮花走在前麵,悠閒地遛著狗,連頭也冇回。
“你要回蓮花樓?”
彆微月不答反問。
“正是,姑娘一同前往不太好吧,在下實在不會醫治心疾,跟著我冇什麼用啊。”
她自動忽略了後半句話,“有何不好?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
這話題再聊下去怕是女生吃虧。
李蓮花隻得閉嘴。
小祖宗真克他!
二人走至蓮花樓,便被一行人攔住。
彆微月掃過眾人得出結論,是風火堂。
為首的人問道,“你就是神醫李蓮花?”
李蓮花微微一笑,倏然否認,不巧立刻被人揭穿。
彆微月抱臂旁觀,聽著李蓮花悄聲對她道,“我喊三二一,我們跑。”
“一!”
李蓮花一手藥箱一手排骨,嗖地一下衝了出去。
彆微月:“……”她往旁邊讓了讓。
風火堂的人持劍架在李蓮花脖子上,他被迫答應了救死人的要求,還不忘給彆微月一個“你見死不救”的眼神。
棺材打開,下一瞬,彆微月微驚。
妙手空空?!
再一看,原來是妙手空空用歸息功假死,想必找了李蓮花搭救。
李蓮花一頓勸說穩住了風火堂眾人,待他們走後,對彆微月道,“姑娘緣何見死不救?”
彆微月冇有回答,李蓮花摸了摸鼻子,抬腿走進蓮花樓,“啪”得一聲將彆微月關在門外。
女孩輕歎,對著門口艱地澀吐出兩個字,“哥哥。”
良久,樓裡傳出聲音,“雖然我年長姑娘幾歲,但姑娘稱呼這般親密,實為不妥。”
“那我該叫你什麼?”
彆微月麵色寒涼,“李神醫?
李蓮花?
還是……”“李相夷?”
“哦對,或者恩斷義絕的師兄?”
門開,李蓮花神色凝重,“姑娘認錯人了,你說的可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我不過是一介江湖遊醫罷了。”
彆微月身形一閃,攻向他的脈搏,但每招每式都被毫無章法地躲開。
首打得樓內一片狼藉,彆微月停手,“李相夷,我日夜苦練五年,終於得到師父許可下山,又尋了你五年。”
“山高水遠,市井廟堂,我從未放棄尋找你。”
李蓮花平複呼吸,“想來姑娘與李相夷是舊識,但姑孃的確認錯人了,莫要在此浪費時間。”
“我知道單孤刀遺體的下落。”
彆微月沉聲。
李蓮花雙眸幽深,沉默片刻開口,“我並非李相夷,李相夷的師兄與我更無關係。”
彆微月低笑,無力得彷彿回到了十年前東海之戰的夜晚。
寒刃出鞘,李蓮花以為她還要動手,後退一步,不曾想女孩竟持劍劃破手腕,鮮血噴湧而出。
“小月!”
他本己強撐至極限,實難再承受這最後一擊。
彆微月任由他給自己包紮,這番是她勝之不武,但也是勝了。
她望著眼前人輕柔的動作,“對不起,讓你為難了,可我太害怕你再離開,我……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淚水滴在李蓮花手上,他也紅了眉眼,“小姑娘長大了,不好騙了。”
“小月,彆來無恙。”
“真的無恙嗎?”
彆微月欲探李蓮花脈搏,被躲開。
李蓮花輕輕拭去女孩的眼淚,“我家小姑娘出落得更加動人了,可是哭起來就不好看了。”
“這十年,我有一座蓮花樓,養了一隻狐狸精,學會了種菜做飯,當個遊醫,自在逍遙。”
彆微月哭得顫抖,鼻涕眼淚儘數蹭到了李蓮花衣服上。
李蓮花低聲哄著,不知過了多久,懷裡傳來悶悶的聲音,“從前的李相夷可不會哄我這麼久。”
“看來是好了。”
李蓮花鬆開女孩,“會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女孩卻後知後覺,“狐狸精?”
像是應和她,田園犬叫了一聲跑進來,耳畔是李蓮花的低笑,“小醋精,是它。”
狐狸精叼著李蓮花的衣襬向外拽,李蓮花安撫地摸了摸它的頭。
“狐狸精餓了,我去做飯,糖醋排骨?”
“好。”
彆微月盯著他做飯的身影,覺得太遠,索性走到廚房盯著。
李蓮花不時說著做飯心得,彆微月隻覺得這樣的日子真好,不管是李相夷,還是李蓮花,是他就好。
須臾,李蓮花給狐狸精放好吃的,又端上飯菜。
彆微月也餓了,迫不及待夾了塊排骨,見李蓮花神色如常嚥下,心裡一沉。
這排骨放了太多糖,己經甜到發鹹了。
味覺不好嗎。
受傷落下的病根?
還是如傳言所說中毒?
彆微月繼續吃著,好像全部嚥下,才能撫平心裡的酸楚。
飯間,李蓮花問了師孃近況,又問她下山的五年做了什麼。
彆微月省去不好的經曆,簡單說了成立尋逸閣的事。
“近兩年聲名鵲起的尋逸閣原來是小月掌管,我家姑娘真真厲害。”
李蓮花毫不吝嗇地稱讚,“尋逸,尋夷,原來如此。”
“隻有三人知道我在找你,你想讓他們知道你還活著嗎?”
彆微月問道。
“小月不為難?”
那三人應該和小月很要好,並且……很念著他。
彆微月搖頭,“不為難。”
她有個埋藏多年的秘密。
她喜歡李相夷,十西年了。
既然李相夷想過李蓮花的生活,她支援便是。
對不住三人的,她另尋辦法彌補。
這副模樣反倒讓李蓮花為難起來,“想必小月信任的人肯定靠得住,告訴他們,我想隱姓埋名重新生活也可。”
彆微月道,“我不會告訴他們,上一次我們吵架,一彆十三載,這一次,我不想再有任何吵架的可能。”
李蓮花輕歎,“當初是我不好。”
“李……蓮花,當初的事日後再說,風火堂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不想管的話我去處理。”
“我們小月長大了,可以為我撐腰了。”
李蓮花點了下彆微月額頭,“不過還這麼冇大冇小。”
“我給過機會,叫哥哥你不應,不叫你名字,難道叫你小花嗎?”
“小姑奶奶開心就好。”
李蓮花無奈。
“我欠妙手空空人情,救還是要救的,不過他把我的行蹤給了風火堂,我打算拖上兩日,讓他晚點醒。”
入夜,彆微月還記著賣豬肉的話,說李蓮花咳得一條街都能聽見,她賴著不走,李蓮花隻好讓她睡在二樓。
安神香的味道飄來,彆微月屏住呼吸,假裝睡著。
又過一陣,李蓮花上樓確認她睡著後,匆匆下樓運功壓毒。
毒發更頻繁了,十年壽命隻剩一年,得想辦法把小姑娘送走。
樓梯上,彆微月眉眼漸紅。
果然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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