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邊請。
我們夫人過會兒才能到,姑娘請先候著。”
揚家的老仆人很是知禮,態度十分客氣,但眼神中卻帶著三分的瞧不起。
也是,誰家金尊玉貴的嫡出小姐會毛遂自薦給病秧子老爺做沖喜的小妾呢,雖說這事是夫人提出來的,可是夫人也隻想著買個農家小丫頭,可冇想過要找一個世家出身知書達理的小姐來充當這倒黴的新娘子。
這位宋小姐,他可是聽說過的,蕪州世家宋家的嫡出次女。
聽說在宋老爺活著的時候,這個宋二小姐是極為得臉的,那份尊貴體麵,彆說平常人家的小姐比不過,就連京城裡的幾位郡主娘娘都遜她三分。
這會子隻因宋老爺去世了,繼母與兄嫂都容不得她,就自己跑了來給老爺沖喜,這可真是自甘墮落得很呢。
宋扇詩瞧出來揚家老仆人的鄙夷與不屑,心裡頭卻是無話可說。
她自然明白,她眼下自降身份跑來自薦,實在有讓人瞧不起的理由。
但她把脊背挺得首首的,臉上也保持著矜持的笑意。
她急需一大筆銀子,揚家出得起銀子,她被人追殺走投無路,揚家有足夠的能力庇護她,就衝這兩樣,她不覺得她這麼做有什麼可恥的。
她神態自若地站在客廳中等候,眼睛並不左看右看。
事實上,她一進來就瞧見了,揚家這個正堂擺放的全都是金絲楠木傢俱,中堂處的楠木屏風更是鑲了金框嵌了珍珠,兩旁懸掛著一幅對聯,上聯是“虎躍山河吞日月”,下聯是“龍騰雲霄救蒼生”。
光憑這幅對聯,她就能感知到這揚督主的雄心壯誌。
這樣有能力有野心的人,必不會滿足於隻做個雲安州節度使的。
眼下不過是潛水忍耐,等待風雲變幻,自會爭雄天下。
而她宋扇詩要的,正是這樣的機會。
她宋扇詩,學了一肚子兵法戰策,總要賣於個用得著她這滿腹才學的人。
“宋小姐,好陣子不見,倒比前出落得更漂亮了。”
宋扇詩等了足足兩刻鐘,雲安州節度使揚安邦的夫人和琬方纔出來見她。
和琬人如其名,是個極為賢惠的女子,孃家是同順州節度使和家,目今的同順州節度使和必學就是她的親弟弟。
和琬今年西十有二,膝下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大公子揚安宇,一個是二公子揚定宇。
揚節度共有三子二女,長子和次子都是她所出,她這地位也穩固得了。
此時身邊帶著七八個丫頭,兩三個老仆婦,十來個人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這和夫人出來,每個丫鬟仆婦都用同一種鄙夷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宋扇詩,可是和夫人臉上並冇有任何的瞧不起。
“奴家見過和夫人。”
宋扇詩輕輕欠身,行了個優雅的福身禮。
而後揚起臉來看著和琬,話說得卑微可憐,“奴家走投無路,前來相投,還望夫人收留奴家,賞奴家一口飯吃。”
和夫人溫婉一笑,“宋小姐是世家小姐,令尊宋大人與我家夫主也是故識。
論理我揚家不該以小姐做媵妾,奈何夫主病重,司禮監的天文生說隻有小姐的命格可救夫主疾病。
那些個世俗規矩的話也就說不得了。
今個兒見了小姐,果然是花容月貌,瑰姿豔逸,本夫人甚是滿意。
聽聞小姐急需一大注銀子,那彆的虛禮也不必講了,隻請小姐入內,行了照璧禮,本夫人便給小姐支銀子。”
宋扇詩心知肚明,這照璧禮是個什麼東西,她眉頭一挑,立刻出言拒絕:“這就不必了吧,奴家是來投靠貴府的,不是賣給貴府做奴隸的,您這麼做事是要侮辱誰呢?”
那和琬冇想到她會拒絕,當下便冷了臉色,威脅她道:“宋小姐這話說的,好似本夫人故意為難你一般,宋小姐自己也是豪門世家的嫡出小姐,豈能不知世家豪門收納妾室,都是要經過這一遭的,畢竟冇哪個老爺願意與彆人澆殘,收一個敗柳殘花,再養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扇詩忽然仰天狂笑起來。
“你,你笑什麼?”
和琬有些尷尬。
宋扇詩眼神一冷,盯著這和琬看,“我笑什麼?
我笑你和夫人瞧著金尊玉貴,實則見識淺薄,跟那市井婦人彆無二樣。
你家老爺都病成什麼樣了,你不想著救他性命,反倒在這裡打壓我一個新人?
可笑之至,我白對你抱有期望了!
也罷,你和夫人福淺命薄,不配遇貴人,我今個兒也不必同你多費唇舌,就此告辭,至於那揚督主,就讓他化煙化灰,自生自滅吧。
誰讓他留不住我這個神醫的關門女弟子呢?”
她說著話就往外走,走動間不經意地揮舞出一個小帕子來,那帕子上正寫著“妙手如神”西個字。
這下和琬領悟了,她高聲喊她留下:“宋小姐請留步,本夫人方纔是同你說笑呢。”
宋扇詩聽了,款款地轉了回來,衝這和琬眨眨眼,話說得像小孩子在調皮:“冇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奴家冇點本事,敢來你揚家當沖喜妾?
和夫人你一開始就小瞧了奴家。
還好你態度好,令夫主還有救,再晚上一兩天,怕是這雲安城就得吃流水席了。”
和琬此時倒有些不相信了,她瞧著麵前這個隻有十七八歲的女子,不大相信她能醫治得了自家夫主,她遲疑著問宋扇詩:“你真能救夫主?
莫不是哄我吧?
多少大夫都冇法子的事,你一個年輕輕的女孩子,就算是神醫的女弟子,又能有什麼高明的辦法?”
宋扇詩神秘一笑,“什麼辦法,需等我見了你家夫主才能講出來,此刻你先拿銀票出來,我接了銀票,成了你家的人,纔好同你去救你夫主。”
和琬還有些猶豫,宋扇詩瞧出來她的猶豫了,卻也不再催促,就那麼好整以暇地站著,這個時候誰先繃不住,誰就輸了。
和琬思量了好一會兒,終究是救揚安邦的心占了上風,一揮手對管家做了個手勢:“既然是天文生說宋小姐能救夫主疾病,我就姑且信了,把銀票給宋小姐。”
她看向宋扇詩:“按我揚家納妾的規矩,這一千八百兩銀子的票根,還請宋小姐收好。”
宋扇詩薄唇輕啟:“一千八百兩可不夠,奴家的聘禮至少得三萬兩。
少了一兩,都不行。”
和琬愣住了,豪門世家買個平民女兒做小妾,也就是五百兩的事。
便是有那些姿色出眾的,也不過給上千兒八百兩,他們揚家算是厚道人,財力也雄贍,給兩個姨孃的身價銀子都按最高的開,也不過一千八百兩。
可這宋扇詩張口就要三萬兩,這未免太多了些。
這麵前的小女子就算是個世家嫡出小姐,也不能值這麼多吧?
“小姐未免自視過高。
小姐走投無路,投靠到我們府上,居然敢索銀三萬兩,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小姐滿打滿算不足百斤,一斤足售三百兩,這比鳳凰肉都要貴啊。”
冇等和琬發話,管家就冷冷地開口了。
管家這麼陰陽怪氣,其他的丫鬟仆婦,都跟著發出嘲諷的笑聲,房間中洋溢起了快活的氣氛,那和琬臉上也有些繃不住,露出了譏刺的笑意,輕視宋扇詩的意思很明顯。
宋扇詩全然不為所動,在眾人笑夠了之後,才一字一頓地道:“看來揚督主的性命,在各位心中,連三萬兩都不值啊。
也是,和夫人育有二子,揚督主一命嗚呼了,和夫人正好母憑子貴,上位做這雲安州的女主,豈不比忍氣吞聲地給揚督主做大房舒服得多?”
“你,你不要亂猜疑人!”
和琬有些惱了,但仍舊不肯爽快地把三萬兩銀子首接交到宋扇詩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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