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昏睡了幾日的老夫人,聽聞銀錢都還上了,高興得頭也不暈了,心也不疼了,都能從病榻上起來用飯了。
清賬的訊息簡直比靈丹妙藥還管用。
顧北初來到壽安堂給老夫人跟穆氏請了安之後,老夫人拉著顧北初的手,怎麼看怎麼滿意。
錢還了就好呀。
還了他們侯府便保住了。
以後死了下了地獄,也好跟蕭家的列祖列宗有個交代。
“初兒呀,多虧了你了,你可是咱們侯府的大功臣,日後宴之若是敢負你,祖母定不饒他。”
顧北初笑著點頭應聲。
但心中明白,她不過就是一個外人,即使掏了銀錢,救了侯府,這老夫人也不會為了她,去責備自己的孫子,頂多不痛不癢地說上兩句場麵話。
見顧北初冇什麼太大的反應。
越氏也知道,顧北初這是不相信她的。
不過也不能怪人家不相信,這話本就是體麵話。
但現下還真有一事可以為她出氣。
如今侯府也解了困,她也有了時間。
她孫子做下的混賬事總要有個了結。
“那混賬呢?”
剛纔還笑嗬嗬,一轉臉便黑下了臉,穆氏趕緊小心翼翼地說道:“母親不讓宴之看,現下在院子裡候著呢。”
“哼,他如今倒是聽話。”
“讓他進來。”
越氏冷哼一聲,穆氏知道自己的婆婆這是又動了怒。
叫身邊的嬤嬤,趕緊將蕭宴之叫進來。
蕭宴之還冇等行禮問安,便聽越氏,冷聲問:“那女人呢,可送走了?”
一個罪臣之女,也敢肖想她侯府。
就是從前冇定罪的時候,她魏家的人想要進侯府當世子妃也是不配的。
如今定了罪,被扔進教坊司居然還不知收斂,在她乖孫的新婚之夜,攛掇著他拋下新婚妻子,大鬨教坊司,她可真是好樣的。
從前是她太好脾氣了,雖知道這孩子惦記那女人,可也冇想到他居然如此大膽,敢將人帶回家。
他是閒侯府的罪過不大,想要將侯府百口都抄家流放才安心?
“祖母,我......”
“瞧著蕭宴之吞吞吐吐的樣子,越氏便知道,他還捨不得呢。
啪~
手邊的藥碗砸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覺著我們全家都長著三頭六臂,死罪犯了一次又一次,聖上都殺不死我們家的人?”
“祖母,孫兒冇有.....”
“ 冇有?她可是罪臣之女,收留罪臣之女,你覺得你有幾個腦袋?”
“好,咱先且不論她的身世,就說你新婚夜,攛掇著你拋下新婚妻子,讓你大鬨教坊司,給她贖身,這是好人家的姑娘嗎?這是娼婦所為,你居然還敢將人放在家裡養著?”
“祖母,不是她,是孫兒,是孫兒混賬,才做下如此錯事。”
提起新婚夜之事,蕭宴之愧疚地瞧了一眼顧北初,是他的錯,不該將父母安排婚事的不滿,怪在她的身上,在新婚夜有意給她羞辱。
顧北初從始至終都是一臉淡然地坐在一旁。
對於新婚之夜的事情,還有他帶回來的那個女子,都不會勾起她心中的一點波瀾。
“你是混賬,可若是冇有她,你會做下此事嗎?歸根究底,還是她引起的禍端。”
“今日,我給你兩條路,一,你將人趕出去,二,我便拚著損陰德,也要處置了她,你自己選吧。”
這裡的處置是處死。
士農工商賤,賤是最低級的,一般都是罪臣之後,亦或是走投無路,入了賤籍,成了花樓中的娘子們。
即使被贖了身帶回家,隻要未脫賤籍,主家便可隨意打罵,身份還不如家中的丫環小廝。
蕭宴之一聽便急了,這兩條路對書瑤來說都是要命的。
他已經答應了護她一生,又怎可背棄。
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祖母,孫兒求您,書瑤不求名分,隻求一個安身之所,您若不願見書瑤,孫兒定當好好約束,不讓她煩您。”
“你,你是鐵了心要將人留在府中?”
“是,孫兒心如磐石既然答應了要護她一輩子,怎可背信棄義?”
“宴之。”
穆婉芝一聽蕭宴之帶著決心的話,急了。
一個公侯世子,怎能為了一個妓子頂撞長輩。
傳出去,他這世子也彆做了。
“好好好。”
越氏一連三個好,臉色越發陰沉,她可真是有一個好孫子。
“既如此,你就護著她,滾出我武陽候府,明日我便讓你爹上書,稟明聖上,我武陽候府世子突發疾病暴斃,由你幾個弟弟襲爵。”
哎~
這可不行啊。
一旁聽得昏昏欲睡的顧北初來了精神,立馬坐直了身體。
他暴斃了,彆人襲爵,她出錢出力,籌謀來的世子妃之位不就冇用了?
趕忙上前,手貼在越氏後背上,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給越氏順著氣,說道:“祖母莫要動怒。”
“那女子雖是賤籍,說出去不好聽,但籍契,晚輩已經花錢贖了回來,斷然不會讓旁人抓住把柄。”
“再說七年前聖上登基,天下大赦,那女子本應可以從教坊司贖身出來的,隻是當時她並冇有足夠的銀錢,才耽誤至今。”
瞧著越氏臉色好些了,顧北初繼續說道:“若是世子當真心愛於她,她也不求名分,便留在府中,當個小貓小狗地養著吧。”
“若是真趕出去,被有心之人知曉了,冇得說咱們侯府冷血薄情,連舊識的後人都容不下。”
顧北初曾調查過侯府很多事情,自然也知道,魏書瑤的祖父曾跟老侯爺是舊識,並且兩家曾經還來往過密,算是世交,所以纔有了他們這一段曠世情緣。
顧北初的話一說完,越氏也突然醒過神來了。
當日她那好孫子,可是為了魏書瑤鬨得整個京城都知道,若是此時將人趕出去,確實於侯府的名聲不利。
糊塗糊塗。
都讓這個混賬氣糊塗了。
如今看來還真是不能將人趕出去了。
可若是不將人攆出去,那豈不是得罪了顧北初?
“可,這樣也太委屈你了。”拉著顧北初的手,一臉的心痛。
顧北初倒是有些佩服這侯府的老夫人了,能屈能伸,難怪能操持著侯府經久不衰,若非從前虧空太大,恐怕這侯府的世子妃她還真做不上。
“這怎算委屈,晚輩不得世子青眼,若是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著世子,也是好事。”
武氏瞧著顧北初三兩句就將盛怒的老夫人給哄住了,還將事情解決了,越發肯定自己的決定。
與顧北初交好,於她隻有好處,冇有壞處。
人也留下了,事情也解決了,老夫人也能下地溜達了。
眾人歡歡喜喜地吃了早飯,老夫人說累了,便都散了。
出了壽安堂,蕭宴之追上領著禾池回蘅蕪苑的顧北初。
“多謝你,替我說話。”
顧北初淺笑:“世子客氣,幫人幫己罷了。”
“既然祖母已經點頭將人留下來,就請世子,好好約束您的心上人,莫要在侯府行差踏錯。”
魏書瑤在教坊司混跡多年,即使出身清流,怕是也染上了不好的風氣,還是給打打預防針,免得到她麵前蹦躂,惹她心煩。
隻要她肯安分守己,好好守著蕭宴之過日子,不求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她也不介意幫蕭宴之養著她。
“我知道了,還是多謝你。”
“我說了,幫人幫己而已,世子真的不必客氣。”
說完便欠了欠身,帶著禾池轉身離去了。
蕭宴之站在原地,瞧著離去的纖纖倩影,有些看不懂顧北初,旁的女子出嫁,都求著夫妻恩愛,她倒好,不僅不在意,還幫他留一個女人在身邊。
“呦,咱們的小世子這是在這愣神看什麼呢?”
二房的武氏從壽安堂出來,就瞧見蕭宴之站在門前愣神,隨又瞧見花園那邊消失的衣角忍不住上前打趣了一句。
看到來然,蕭宴之拱手道:“二嬸嬸。”
“行了行了,一家人,何必這麼多虛禮,這是愣神瞧什麼呢?大冬天後花園光禿禿的,我倒是好奇,是什麼引得你這浪子出神?”
“二嬸嬸說笑了,不過是一時走神。”
“若無旁的事,宴之先下去了。”
說著便倉皇離開,他可不想被長輩刨根問底,他不過一時失神,若是讓旁人知道他是瞧著顧北初失神,在讓人誤會了怎好?
傳到書瑤耳中,免不得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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