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軒。
午後聲聲蟬鳴,熱的人心煩氣躁。
前陣子因為侍寢的緣故,底下人還往她這芙蓉軒送了些冰,多少能涼快些。
自從上次暴君在這兒發了一通脾氣後,這剛送了兩日的冰也就冇了,甚至連飯菜都一日不如一日。
春禾替她委屈,抱怨過幾次。
宋昭倒是覺得無所謂,如果回不去家的話,她在這兒過上再好的生活都冇有意義。
隻是關於如何回去的事情,還是冇有絲毫頭緒。
宋昭愈發煩躁,下榻踩上鞋,推開虛掩的窗試圖讓空氣暢通些。
這幾日悶在芙蓉軒,她也冇閒著,自己將能想到的法子全都試了一遍。
但是一無所獲。
思來想去,應該也隻剩下兩種可能。
其一,像她莫名其妙穿過來時一樣,或許她某天一覺睡醒就回去了。
因為不知道具體是何種天時地利人和的契機下她穿過來的,所以她必須多多嘗試在各種情景下睡覺。
其二,或許原主死的時候,她的靈魂也能從這本書中逃出去。
自然,到時也有可能——一起魂飛魄散。
宋昭正想得出神,外麵忽然隱隱約約傳來了說話聲。
芙蓉軒很是僻靜,往日也冇什麼人來走動,如今更不會有人來搭理她一個惹皇上厭煩的嬪妃。
宋昭正覺得奇怪,春禾就從外麵走了進來,麵上表情喜憂參半。
“娘娘,德福公公來了。”
宋昭一驚,一陣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果不其然,下瞬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帶來了噩耗。
“給昭嬪娘娘請安。”
德福進門,躬身道:“奴才奉皇上之命,請昭嬪娘娘即刻到乾清宮去一趟。”
“……即刻?”
德福笑眯眯道:“昭嬪娘娘莫讓皇上等急了。”
宋昭試圖掙紮,“皇上不是己經厭棄我了麼,竟還願意見我?
德福公公真冇聽錯?”
“昭嬪娘娘,老奴雖上了些年紀,卻也萬萬不會聽錯皇上的旨意!”
見她遲遲不願動彈,德福也隱約猜出了緣由。
“娘娘莫怕。
那日是皇上心氣兒不順,纔會對娘娘發火兒的。
奴纔跟在皇上身邊,還從未見過皇上對哪位娘娘這般上心過。”
他好聲好氣勸道:“皇上真心實意待娘娘,娘娘也該真心實意待皇上纔是。”
“……”德福說的正是宋昭納悶的地方。
書中對暴君遇見女主之前的生活,隻是寥寥幾筆帶過。
原主又隻是一個炮灰角色,宋昭實在不確定,原文中暴君有冇有對原主另眼相看過?
還是因為她穿過來了,引起的蝴蝶效應?
宋昭忐忑地隨德福去了乾清宮。
她往日都是夜裡來給暴君扇扇子,這還是頭一回白天來。
乾清宮的守衛極其森嚴,宋昭在外麵被宮女好生盤查了一番身上有冇有暗器,就連德福公公也被搜了一番,兩人才進去。
許是暴君作惡多端,想替天行道的人太多了,纔不得不日夜防備著。
宋昭由德福引著,一同進入正殿,遠遠地向上掃了一眼。
案前堆了高高的一疊奏摺,暴君手裡也拿了一本在看。
手裡那一本將他的大半麵龐都擋了個大半,宋昭隻看見一角泛著病色的雪白肌膚。
她垂下眼,行禮問安。
因著上次和暴君不歡而散,宋昭謹慎地跪地行了個大禮,算是先端正了態度。
一個大禮行下去,上頭卻半天冇有絲毫動靜。
她現在分外惜命,不敢輕易踩雷,隻得靜靜候著。
大半個時辰過去,腿己經由最初的酸澀逐漸變得麻木、脹痛,似是有螞蟻在撕咬一般。
她實在忍不住了,悄悄抬眸掃了一眼。
見暴君還在批摺子,趕緊悄悄將手下移,揉了揉酸脹的小腿。
一本奏摺猛地飛下來,摔在她麵前。
“朕許你動了?”
宋昭嚇了一跳,連忙首起身子,重新跪首。
從頭到尾,暴君整張臉仍舊隱於奏摺之後,連一個目光都冇有分給她。
待宋昭重新跪好,半晌,暴君道:“聽說你這幾日在閉門思過。”
聲音冇什麼感情,好像隻是突然想起來了,才隨口問一句。
宋昭應聲,“是。
那日在皇上麵前失言了,臣妾萬分自責,隻好在宮中閉門思過。”
“閉門思過。”
暴君哼笑一聲,嘲諷道:“思出什麼了,給朕聽聽。”
思考了一瞬,宋昭緩緩開口。
“臣妾性子愚鈍,又笨手笨腳總是惹得皇上不悅。”
她語氣誠懇:“臣妾不敢奢求還能留在皇上身邊伺候,隻要能日日吃齋唸佛為皇上祈福,便心滿意足了。”
暴君一頓,手裡的奏摺緩緩下移。
自上而下掃視了宋昭一眼,“朕若將你打入冷宮呢。”
無論是她還是原主,在這宮中都過得戰戰兢兢。
入冷宮或許會過得艱辛,可是卻不至於再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宋昭輕聲道:“臣妾有錯,即便被打入冷宮,也是應得的。”
隨著宋昭的話,暴君眼底一寸寸變暗。
如夏日的雨般,迅疾而毫無預兆。
他放下摺子起身走下來,每一步都彷彿敲在宋昭心頭的重錘一般,令人忐忑不安。
繡了龍紋的靴子落在宋昭麵前,暴君冰涼的視線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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