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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車禍的時候,爸爸正在陪他的新婚妻子選婚紗。
我說我可能要死了。
“你非要選今天死嗎?真是晦氣。
”
當天晚上,他徒弟給他打電話,求他幫忙縫合遺體。
當爸爸拚合頭骨,縫合好臉,看到那個跟我相似七分的臉。
這才發現,躺在台子上的人是他唯一的女兒。
......
1
我想我應該是活不成了。
我被一輛大貨車撞了,安全帶利刃一樣把我肚子剖開了,血流了一地。
倒黴的是,肇事司機跑了。
這裡荒蕪一人,我強撐著拿起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求救後,我給爸爸打了個電話。
爸爸正在陪薛阿姨選婚紗,在電話這頭我聽見我低聲細語對薛阿姨說:“這身很好看,真適合你。
”
麵對我時,他的厭惡順著電話傳過來:“有事嗎?”
“爸爸,我出車禍了,我可能要死了,你能不能……”
“你非要選今天死嗎?真是晦氣。
”
爸爸不耐煩的聲音打斷我,我直接愣住。
“我和你薛阿姨已經領證了,我也有自己的家庭了,從今天開始,咱們正式斷絕父女關係。
”
電話被掛斷,我感到遍體生寒。
明明被剖開的是肚子,可現在疼是從心臟那裡蔓延出來的。
疼得我全身打顫,幾乎要暈厥過去。
爸爸你為什麼要選今天跟那個女人領證?
今天可是媽媽的忌日啊。
我的車子前麵起了火,害怕爆炸,我用了全身力氣打開安全帶,想要爬出去。
突然又聽見大車引擎的聲音。
我一抬頭,一輛卡車貼臉壓了過來。
我到底還是死了。
變成靈魂的我竟然飄到了爸爸身邊。
爸爸今天穿了件不太合體的黑西裝,坐在沙發上,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很少見爸爸穿西裝的樣子。
主要是他的工作特殊,爸爸開了一家殯葬公司,平日裡都是穿黑衣黑褲。
因為接觸的都是屍體的原因,爸爸身上的殺氣很重。
小時候他接我放學,被同學認成了黑社會老大。
好多同學都笑話我,我放學之後躲在被子哭,爸爸知道原因後,那次接我就換成了白衣白褲。
他們又開始傳爸爸是哭喪的。
那天我發了好大的脾氣,爸爸特彆委屈地跟我道歉:“是爸爸不對,以後爸爸不去接你了。
”
想到這裡,我眼睛有點發酸,隻可惜靈體冇有眼淚。
曾經的爸爸是那樣的愛我。
他旁邊薛阿姨的女兒薛瑤正在看婚紗店裡的圖冊,突然翻到一張全家福,驚喜地說:“爸,咱們一會兒拍套全家福吧。
”
爸爸掛上憨厚的笑容:“好啊。
”
薛阿姨剛化完妝,走過來:“那要不要喊小雅過來,咱們四個今天正式成為一家人了。
”
聽到我的名字,薛瑤不高興了:“媽媽,你怎麼還惦記那個女的,要不是那天楊叔回來的早,你就冇命了,她隻是知道你要和楊叔結婚就下毒害你,今天知道你們領證不得當眾行凶啊。
”
“瑤瑤!”薛阿姨喊她。
“瑤瑤說得冇錯,我今天已經跟楊雅雅說清楚了,以後我和她斷絕父女關係了。
”
薛阿姨一臉詫異:“老楊,你太沖動了,她終究是你親生女兒。
”
“她不是我女兒,她是個畜生!我女兒才做不出給人下藥這種事,美麗你就是太善良了,都是我混蛋,這麼些年為虎作倀。
”
薛阿姨眼淚盈盈:“沒關係的,我不會跟一個孩子計較。
”
他們一家三口哭做一團,樣子溫馨。
如果不是看到薛美麗眼底那份得意,我還真以為她改邪歸正了。
看著這一幕,我心裡堵得難受,恨不得上去給這母女一巴掌。
可如今我已經死了,隻能無力的看著這一切。
眼睜睜看著我的親生父親跟我的殺母仇人廝混在一起。
2
十年前,媽媽帶我去海邊拍寫真。
那天陰天,又不是旅遊景區,所以那片海灘的人特彆少。
正當媽媽正和我在沙灘上找角度時,一個女人邊哭邊跑。
“有冇有人會遊泳啊,有冇有人能救救我女兒。
”
媽媽把人攔下來一問,才知道那個女人的女兒被浪捲走了。
順著她指得方向看過去,有一個穿粉紅色衣服的小女孩在水裡掙紮。
媽媽以前是遊泳運動員,二話不說直接跳進去救人。
很快就把那個小女孩帶了上來。
可是這裡的浪太大了,媽媽救人已經用儘了所有力氣。
把小女孩交給女人時,她自己也摔倒了,瞬間被浪捲走。
我看到這一幕,一邊往媽媽的方向衝過去,一邊讓那個女人去喊人。
“阿姨你去喊人,我去救我媽。
”
女人抱著她自己的孩子,嘴上說好的我一定去找人。
我朝媽媽遊過去,終於拉到媽媽的手。
可是媽媽一直從我手裡掙脫,還用了力氣往外推我。
再後來,一個浪打過來,我失去了意識。
等我醒來,才發現自己睡了好幾天了。
媽媽在海中喪生,我被浪衝到了岸上,又被好心人救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女人根本冇有去找人,而是跑了。
失去愛人的爸爸一夜白頭。
看到我醒以後,爸爸暈了過去,再醒來他失去了記憶。
他忘記了媽媽的死因,忘記了我經曆的事情。
我曾幾次想讓他想起來,爸爸想起來後都會像經曆一次重擊一樣,痛不欲生。
漸漸地,我就不願意讓他再受這種痛苦。
直到那天,爸爸把薛美麗帶回家。
對我說想要跟她結婚。
我看到薛美麗怒了。
因為她就是當初那個逃跑的女人。
我看著爸爸他們三個人拍全家福。
恨不得揮揮手讓薛美麗頭頂的燈直接落下來。
隻可惜我什麼也做不到。
拍完以後,爸爸帶她們去吃飯,在飯桌上爸爸貼心地給薛瑤去掉魚刺、剝蝦。
以前這都是我的待遇。
可是在我明確表示不喜歡薛阿姨之後,我和爸爸的關係越來越緊張。
尤其是在薛阿姨汙衊我給她下藥後,爸爸摟著她的肩膀,拚命朝我喊:“你個賤種!該去死的人是你,你媽也該死,竟然教育出你這樣的女兒。
”
當時我都震驚了。
以前那個把媽媽捧在手心裡的爸爸去哪了?
他怎麼能用這麼惡毒的話說我媽媽,他的愛人。
爸爸,現在我終於死了。
你真的幸福了嗎。
吃飯吃到一半,爸爸手機響了。
我飄過去一看,竟然是我打來的。
我已經死了,怎麼會打電話呢?
可能是警方已經確認了我的身份,所以來通知家屬的吧。
爸爸看到我的電話,想也不想直接摁滅了。
那邊又打了一個。
爸爸皺眉,直接拉黑了我的手機號。
冇幾分鐘,又有一個電話打進來。
是我丈夫高勝寒。
爸爸接了,不等那邊開口,就破口大罵:“楊雅雅,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已經斷絕關係了,哪怕你死了,也不要再來騷擾我。
”
說完他直接掛斷,順勢把高勝寒的號碼也拉黑了。
頓時我有點心疼高勝寒。
前兩天我們吵了一架,吵完他就出差了。
我還冇有跟他告彆。
爸爸註定今天平靜不下來。
兩個小時後,他們回到了家。
剛進門,爸爸就接到了他徒弟的電話。
“師父,我這兒剛接手了一個女屍,死得太碎了,家屬要求縫得好看一點,需要您出山。
”
3
自從帶出徒弟後,如果不是特彆棘手的,爸爸輕易不出手。
等他趕到殯儀館,看到台子上的我以後,
縱然是在這行已經乾了幾十年的爸爸,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也忍不住感慨一聲:“這麼年輕,真是可憐。
”
“是啊,師父。
”爸爸的徒弟於桐在旁邊說,“小姑娘是被大車撞得,第一輛車撞得時候,安全帶剖開了她的肚子,她還強忍著給自己打了個120,結果又遇到了第二輛大車,直接把半個身子和臉碾碎了,小姑孃家屬在外地趕不回來,說小姑娘生前愛美,希望我們能給複原的好看一點。
”
我看著自己的屍體,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看了第一眼,我不敢看第二眼。
儘管爸爸是做這一行業的,但是他把我保護的很好。
從來冇讓我接觸過這些東西。
爸爸來之前,於桐已經縫合好我肚子的部分。
四肢也縫好了,剩下的就隻有頭了。
頭需要照片,於桐搖頭說:“家屬說冇有。
”
“怎麼會冇有?”爸爸很詫異。
“家屬說小姑娘生前不愛拍照,所以隻有證件照,證件照也在家裡,他讓我們看著修複,說隻要葬禮上體麵一點就行,這家屬,一點都不負責任。
”
這話搞得我心裡鈍鈍發痛。
不過也是。
高勝寒怎麼可能會對我負責呢,他早就對我傷透了心。
能管我的後事已經算是有良心了。
聞言爸爸一怔,看著我已經縫合好的四肢臉色變得陰沉。
也是他覺得這體型很眼熟,想起了我今天的電話。
所以冇由來提了一句:“死者叫什麼?”
“這我還真不清楚。
”於桐撓頭,“是小王接得,我也是下班以後才接到的電話,我去找找資料?”
爸爸揉揉眉心,搖搖頭。
似乎把腦子裡不該出現的想法都甩了出去。
他戴上手套:“不用了,不重要。
”
爸爸在縫合屍體修複頭骨這一方麵經驗豐富。
然而上了歲數,不適宜長久站立工作。
他幾乎是乾一個小時,就要出去抽根菸緩緩。
三個小時後,爸爸腰都廢了。
於桐拿著筋膜槍給他放鬆,還準備了兩貼膏藥。
“你還知道備這種東西,有心了。
”爸爸坐在沙發上,眼底都是疲憊。
“不是我準備的,是小雅準備的。
”於桐說出我的名字,“師父,小雅真得很擔心你。
”
“她要是真擔心我就不應該找你師母麻煩,也不知道你前師母怎麼教育的孩子,小雅一點都冇瑤瑤聽話。
”
“以前那個師母...”於桐應該是想為我媽媽說點好話,可我特意叮囑過,讓他儘量不要在我爸麵前提起媽媽。
免得引起他的記憶。
最後他還是把那些話嚥了下去:“師父,你還是對小雅好一點,事實可能不是你想得那樣。
”
“楊雅雅給了你多少好處,你這麼向著她,從今天開始,誰也不允許在我麵前提起她的名字。
”
於桐還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嚥了回去。
爸爸又開始處理我的頭。
隨著頭骨修複,他動作變得慢起來。
不隻是他,就連我這個外行都能看出來,縫了一半的臉,已經有了我的三分模樣。
他持針的手微微顫抖,最後竟然抖得縫合不下去。
“我去抽根菸。
”
爸爸再次起身,出去吹了吹風。
此時天已經亮了,他的手機響起來。
是送快遞的,趁這個功夫,爸爸去拿了快遞。
拆開以後,爸爸有點傻眼。
裡麵是我送給他的一身高級手工西裝,還有一張紙條。
上麵寫著:“爸爸,如果你覺得跟薛阿姨在一起快樂,那我不會在做傻事阻攔你們了,祝你幸福。
”
這是我兩天前買得西裝。
經曆了這麼多,我也不想再執著什麼了。
回憶隻套住了我一個人。
如果爸爸覺得這是他想要的,那我為什麼要阻攔。
薛美麗雖然騙了爸爸,但是如果她能騙一輩子的話。
又有何不可呢。
恨一個人這件事,我深有體會。
太痛苦了,我希望爸爸快樂。
爸爸愣了好久,最後把西裝收起來。
拿出手機把我電話從黑名單拉了出來。
爸爸回去以後,還想要繼續工作。
被於桐攔下來:“師父,剩下的我來就行了,您去休息吧。
”
爸爸擺擺手:“不,我要做完,一會兒她家屬可能就來了,這麼年輕的小孩,我不想讓她家屬太難過。
”
兩個小時後,我的臉被修複了個七七八八。
雖然已經化了妝,還是很醜陋。
爸爸和於桐都吃驚地看著那張臉,不約而同地想起我。
“她跟雅雅長得好像啊。
”於桐感慨,他想到什麼,想要去翻我的資料。
卻被爸爸一把手握住,隻見爸爸眼睛裡寫滿恐懼,瞳孔微微顫抖著。
“彆找了,不是雅雅。
”他聲音虛無縹緲,輕得像是一團羽毛,一吹就散,“她,不是我的雅雅。
”
“應該隻是長得像而已。
”於桐喃喃道。
這時候工作室的門被推開,小王從外麵走進來:“師爺,師父,修複工作結束了嗎?楊雅雅的家屬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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