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陪著女青在林中換衣服。
路上她就已經聽夫君說過了這次在山上的遭遇,她也告訴自己要好好安撫女兒,切莫再引起她的傷心難過。
可是在看到女兒白嫩肌膚上觸目驚心的淤青後,她還是忍不住落了淚。
李氏這一哭,女青的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劈裡啪啦從眼眶中滑落。
但女青仍是寬慰李氏:“阿母,你眼睛不好,快彆哭了,女兒冇事的,我們快些回家去吧。
隻是阿父阿母,我的事情,不想叫阿兄阿嫂和弟弟妹妹們知道,我怕他們擔心。還請阿父阿母替我在兄弟姊妹麵前遮掩一些。
至於姚家,請父母直言稟明,女青今日…已於婚前失貞,故退婚,還回定禮,請姚家為郎君另覓新婦。”
看著這般委屈卻又懂事的女兒,杜石斛和李氏夫妻二人心如刀割。
其實早在平王殿下說出那句‘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把衣服給你女兒穿’的時候,杜石斛就明白了。
他女兒並非為胡人所玷汙,而是被平王殿下給…………
雖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他是萬萬不會把女兒就這般交出去的。
這位平王殿下十分好戰,殺氣深重,為人也是心狠手辣殘忍暴戾,若果真將女兒這般無名無分交予了他,日後就算是被打死了屍體也無法抬回家。
所以他便揣著明白裝糊塗,一心隻想帶女兒走。
如今聽女兒這般說,他也擦乾眼淚寬慰。
“青青放心,阿父和阿母定會為你保密。至於姚家,你姚伯父和伯母也是看著你長大的,自小便對你疼愛有加,必然是不會將此事傳出去的。
而且我們夏國曆來不看中女子貞潔,哪怕是出妻亦可再嫁,你再看你外祖父鎮上的劉阿婆,年輕時被胡人擄去,多年後帶著胡人的血脈回來亦能嫁人生子,夫家並無嫌棄。
等我兒心情好些,阿父阿母定會再為你尋得一名好夫君。若是我兒不想嫁人,便就永遠留在阿父阿母身邊。”
女青抽泣,心中難過,喚了聲“阿父,阿母”後便忍不住抱住李氏大哭了起來。
等哭夠了,她便擦乾眼淚,將赫連覺的黑袍疊好放進了背上的藥箱,裝作什麼都冇有發生一樣往家裡去。
家裡人還什麼都不知道。
女青的兄長杜槐實正帶著弟弟妹妹在整理藥材。
嫂嫂高氏正在院子裡摘菜準備做晚飯。
見女青他們回來,高氏便起身問候:
“君舅、君姑、女青妹妹,你們回來了。今日夫君在山上獵了隻野雞子,我也撿些栗子回來,晚飯就吃野雞燉栗子可好?”
幾人都是強顏歡笑,李氏點頭:“如此甚好。”
女青也笑道:“有勞阿嫂了,我們都愛吃栗子。對了,今日采藥時我在山裡摘了些紅山楂,阿嫂喜酸,我就給阿嫂帶回來了。”
女青說著,放下了背上的揹簍,紅彤彤的山楂被她用樹葉和枯藤緊緊包著,在山上經曆了那麼多都冇有散落。
高氏得了山楂十分歡喜,拉著女青就往屋子裡走。
“剛纔君舅回來說你在山上不小心失足滑進了溪流,身上全都濕透了,雖則現在換上了乾淨的衣裳,但最好還是去洗個熱水澡,水我已經燒好了,你快去吧。”
女青點頭:“多謝阿嫂。”
高氏笑道:“不用謝,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氣。唉?君父和君姑怎麼又出門去了?”
“哦,”女青解釋,“阿父和阿母要去一趟姚家,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姚家啊,”高氏輕笑,“那必然是為了你的婚事。雖然姚家二郎的身子不大好,但在我們鎮上也算是個富貴人家,不用做力氣活,隻管在家好好將養,等你嫁過去必然也是一樣,不必再上山采藥那麼辛苦了。”
女青低頭笑了笑,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高氏隻當她是害羞,便冇再多說,轉身自去忙了。
女青泡在熱湯裡,心卻飛到了姚家。
也不知道阿父阿母和姚家談得怎麼樣了。
她和姚家二郎相識起因是藥。
姚二郎自小體弱多病,吃的藥中需要一味鮮藥做引子,便就找到了她家來。
這一來二去,兩家就結交了起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姚二郎的身子也硬朗了許多。
十四歲那年,姚家上門來提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這便定下了婚事。
隻是訂婚後冇多久姚家二郎又舊病複發,所以婚期才一直往後拖,一直到拖到今年女青年方十六。
如今他又大好了,再有七天,她就能嫁過去了。
雖還不懂男女之間的情愛,但想到能和姚家二郎那樣溫柔謙遜的郎君共度往後餘生,女青心中還是期盼的。
但那都是今日之前的念想。
如今卻是不能了。
也許阿父和阿母馬上就要取回她曾經贈與姚家二郎的信物,從此兩人再無瓜葛。
可一直等到天黑,家中飯菜都已經做好放涼都不見杜石斛夫婦二人回來。
家中除了女青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作為兄長,杜槐實著實是有些擔心,女青雖勸他不必過於擔心,但他仍是執意要上姚家去尋雙親。
臨走時,他囑咐妻子和弟弟妹妹:
“我出門之後你們務必將院門栓好,若非是我與阿父阿母,誰叫門也不能開。”
眾人一一應下,杜槐實這才放心離去。
年紀小的弟弟妹妹嘴饞,但父母未歸,做兒女的冇有先吃的道理,高氏便準備去廚房給他們炒栗子,兩人一聽有零嘴吃,興致勃勃就跟了上去。
女青心中煩悶,獨自一人回到了房間。
她與妹妹杜白芝同住一間房,靠牆的那張床位置好,她讓給了妹妹,自己則是睡靠窗的那一張。
剛纔床上坐下,身後就傳來了敲窗戶的聲音。
‘咚咚咚’的聲響,在無人的黑夜裡顯得格外可怖,尤其是在經曆了今天的一切後,那些鮮血淋漓的屍體、人頭……
女青感覺自己的心已經停止跳動。
極驚懼的時候,她甚至坐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雖然心裡清楚若有危險應該趕快離開纔對,但她就是怕,害怕一動就會被髮現並抓住。
直到,窗外響起一道溫潤男聲。
“杜家娘子,我是符延,今日我們在山中見過。我來是有話要與你說,可否勞煩你開一下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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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舅:丈夫的父親
君姑:丈夫的母親
本文架空,但仿的是兩晉十六國那個時代。所以可能有些名字會比較奇怪。比如女主叫女青(nv.qing兩個分開的字)。但她是個采藥女,女青同時也是一味藥,所以也是有出處的。
對親人的稱呼也和星漢燦爛的設定類似,看過這劇的應該不陌生這些稱謂。
不過作者知識淺薄,全靠上網和看書查資料,行文肯定會有很多不足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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