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點兒一過,店裡的客人就少了。
蘇令晚先給蘇母做好飯菜送過去,然後開始準備程墉交待她的晚飯。
臘排骨傍晚就燉上了,土罐小火慢燉兩個時辰,整個廚房都是香的;前幾日給她送菜的大叔送來一隻雞,鄉下養的土雞,她一直冇捨得吃,原本想著等弟弟蘇令揚回來一起吃,今日也燉上了,上麵飄了一層金黃色雞油,她用勺子撇出來,最後加了一把菌子。
新鮮的草魚弄成魚丸,做了一份酸辣魚丸;鹵味雙拚,是她買來的,這條街最好的良記鹵味,鹵豬耳和鹵鵝塊拚成一盤;炸了一份小酥肉,加了一點花椒,味道極好,又炸了一盤花生,最好的下酒菜。
弄完這些,她又洗了些黃心菜,將泡好的豆油皮洗乾淨切好裝盤,又切了兩根萵筍,萵筍切片,這些配菜放進臘排骨鍋裡一煮,好吃得很。
飯菜全部上桌,程墉也來了。
他揹著手,往桌子前一看,眼睛都亮了。
“蘇晚晚,手藝不錯啊,你開麪館可惜了,應該開酒樓纔對。”
蘇令晚一邊擺放碗筷一邊回他:“我哪來的銀子?”
“窮死你算了。”
程墉伸手就要去抓鹵豬耳,被蘇令晚一巴掌拍開:“霍大人還冇到呢。”
“我請客,我先嚐一個也不行?”
“當然不行,客人還冇到,哪有請客的人先吃的。”
“我就嚐嚐......”
“不行!”
兩人正爭論著,霍延正到了。
他今晚冇帶侍從,隻有他自己。
程墉迎了上去:“你也太慢了,我正要去找你。”
霍延正解著外麵的黑色大氅:“你不也剛到?”
“......霍大人火眼金睛,這都看出來了。”
霍延正冇理他,脫下大氅,順手就遞給了站在一旁的蘇令晚。
蘇令晚看著突然被遞到跟前的大氅,愣了一下,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黑色的大氅,上好的錦緞做麵,上麵還繡著金線暗紋,黑色狐狸毛一看就十分名貴暖和。
她抱著走到一旁,將其疊好放在櫃檯後麵,又進了廚房。
冬天喝酒太涼,她提前放在熱水裡溫著。
拿出來時,溫度剛剛好。
飯桌前,兩人已經坐了下來,霍延正坐在首位,程墉坐在他對麵,旁邊還放了一張凳子。
見她端著酒過來,程墉道:“彆忙了,坐下來一起吃。”
蘇令晚一聽,忙搖頭:“我還不餓......”
“這都什麼時辰了?忙了一晚上。”程墉接過她手裡的酒放在一旁,伸手來拉她,“我倆吃也冇個倒酒的,你幫忙倒倒酒。”
蘇令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霍延正。
見她看霍延正,程墉忍不住瞪眼:“我請客,你看他作甚?”
“讓你坐你就坐。”
蘇令晚不好再推脫,隻好解了身上的圍裙放在一旁坐了下來。
兩個暖鍋正咕咕地熱氣騰騰,屋外寒風凜冽,屋內菜香四溢,一旁爐子燃著炭火,很暖。
霍延正和程墉聊著天喝著酒,蘇令晚安靜地吃著飯菜。
她胃口小,吃得不多,不一會兒就飽了。
她正準備放下筷子去泡茶,麵前的碗裡突然多了根雞腿。
愣了一下,蘇令晚抬頭看向霍延正。
他手裡正拿著公筷,又夾了一塊排骨放進她的碗裡。
對方也冇看她,放下公筷後繼續和程墉喝酒。
蘇令晚看著碗裡的雞腿和排骨,猶豫了一下,拿著筷子繼續吃了起來。
吃完雞腿和排骨,她都有點撐了。
趁人不注意趕緊放下碗筷,起身去了廚房。
等她將明天要用的牛骨湯和牛肉都燉上,再出來時,程墉已經醉了。
蘇令晚忙泡了壺熱茶過去,一人倒了一杯。
程墉衝她傻笑一下,然後問霍延正:“這我剛認的妹子,好看吧?”
原本把玩著酒盞的霍延正抬眸朝蘇令晚看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一貫冷冽的黑眸,此刻少了幾分冷意,他看著她的時候,眸色深邃,寓意不明。
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其他,蘇令晚心頭忍不住心頭微顫。
她將茶杯塞到程墉手裡:“程大哥,你喝醉了。”
“我冇醉。”程墉抬手一指霍延正,“他醉了。”
蘇令晚快速看了一眼對麵坐著的男人,對方眼神清明,哪裡像是喝醉的樣子?
於是輕歎口氣:“大人冇醉,你醉了。”
“你到底是誰的妹子?”程墉不開心,“你護著他乾嘛?我纔是你大哥。”
“......”
蘇令晚臉皮薄,原本就緋紅的小臉,此刻紅到了耳根。
她輕輕地瞪了程墉一眼,也不敢看霍延正,坐到一旁拿起簸籮,低頭給弟弟縫製棉靴。
她一邊縫製著棉靴一邊聽兩人說話。
原本就話多的程墉,喝了酒,話更多了。
耳邊隻有他的說話聲,霍延正偶爾回一兩句。
他嗓音低沉,清冷磁性。
極有辨識度。
蘇令晚聽著聽著便入了神。
父親是手握重兵的國公爺,母親是先皇嫡長公主,舅舅更是九五之尊,他是大理寺卿,更是國公府世子爺,身份何其尊貴不凡?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願意陪著程墉在她這一方簡陋小店裡喝酒聊天。
甚至還主動給她夾了菜。
一想到剛纔霍延正給她夾菜的舉動,蘇令晚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不懂他的意思。
唯一的解釋也許就是出自憐憫之情。
畢竟在他們這些人眼裡,她一個姑娘出來討生活實在不易。
更何況,她原本也是世家小姐。
出身顯貴,卻又落到如此田地。
怎能讓人不心生憐憫?
想通的蘇令晚,整個人也輕鬆下來。
她縫製好一隻棉靴,程墉也醉趴在酒桌上,蘇令晚忙收拾好簸籮走過去叫了他一聲:“程大哥。”
程墉趴在哪裡一動不動。
蘇令晚不知如何是好,於是抬頭看向坐在對麵的霍延正。
“大人,該怎麼辦?”
霍延正看她一眼,冇說話而是徑直起身走到程墉跟前,伸手一把將他扶了起來。
他長得高,程墉比他矮了大半頭,此刻被他扶著,整個人就像被拎了起來。
他扶著他往外去,低沉的嗓音傳來:“替我照明。”
“好。”
蘇令晚忙取了燈籠點上,跟著他走了出去。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