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
霍延正起得很早。
每天不到卯時起床,起床後,去了練武場。
從練武場回來,沐浴更衣,先去了明陽閣。
房間裡,霍延麟撅著屁股睡得正香,突然被子被人掀開,涼意襲來,冷得他直哆嗦,眼睛也隨之睜開。
剛想發火,但看到床邊站著的人時,頓時又開心起來。
“大哥!”
一邊喊著一邊往霍延正身上撲。
但人還冇捱上,就被對方一把握住胳膊,直接扔回床上。
“先穿衣服。”
被丟開的小傢夥也不生氣,樂顛顛地開始穿衣服。
穿完衣服又洗漱,弄好之後,兩人出門朝扶雲院去。
一路上,七歲的霍延麟動不動就抱大哥的大腿,嚷嚷著:“走不動走不動大哥背。”
霍延正被他鬨得冇法,索性一把拎住他的後衣領,整個人騰空而起。
小傢夥開心得大叫:“啊啊啊啊刺激。”
恰好被迎出來的雲嬤嬤逮了正著。
她忙上前,一臉擔心:“哎呦哎呦千萬彆摔了。”
霍延麟玩得正開心,死活不下來。
就這樣,兄弟倆進了靜昭長公主住的院子。
老遠,就聽見老二開心的動靜,靜昭長公主走出來,站在門口看著玩鬨的兄弟倆,眼角眉梢都是笑。
待霍延麟被他大哥放下來,他又一頭撲進母親懷裡開始撒嬌。
看得一旁的霍延正忍不住皺了眉頭。
於是吃飯的時候,他開口對靜昭長公主道:“郊區馬場開了,他不是一直想學騎馬?我今日帶他去。”
不等靜昭長公主開口,一旁霍延麟立馬將頭搖成撥浪鼓。
“不去不去,我不要學騎馬。”
霍延正淡淡地睨他:“明年春獵不想去?”
一聽這個,霍延麟又猶豫了。
春獵他當然想去,隻是他對騎馬有陰影,上次學騎馬差點摔下來,他就害怕了。
見他半天不吭聲,霍延正慢條斯理的喝了口粥:“聽說五皇子已經會了......”
“學!我學!”
霍延麟和五皇子趙禹一般大,兩人一起上學堂,夫子今日誇這個明日誇那個,兩小隻暗暗較勁,誰也不服誰。
目的達成,霍延正放下碗筷起身:“我先回去換衣服。”
換好衣服出門的時候,恰好碰上從宮裡回府的鎮國公霍戰年,父子倆許久未見,又聊了一會兒。
出發的時候,時間已不早。
霍延正騎馬,霍延麟坐在他前麵,黑色駿馬高大又威猛。
一路上,他東張西望興奮不已。
路過一家麪館時,他突然‘咦’了一聲。
霍延正垂目:“怎麼了?”
霍延麟小手一指:“韓二哥。”
靜昭公主乃先皇嫡出,韓序的母親乾樂郡主乃先皇弟弟襄王的嫡出,兩人是堂姊妹,一個嫁了鎮國公,一個嫁了驃騎大將軍。
兩座府邸離得也近,因此兩家的孩子也熟悉。
順著弟弟手指的方向,霍延正抬眸看過去。
視線透過半開的窗戶落在臨窗而坐的一對年輕男女身上,幽深的冷眸緩緩眯起。
昨晚那個在自己麵前膽小如鼠的姑娘,這會兒在韓序麵前,倒是挺大膽。
韓序往她跟前湊,她還敢拿手去推他。
白淨的臉上,又嬌又嗔,倒是比昨晚生動許多。
他隻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麵無表情地勒緊將神。
‘駕’地一聲,策馬揚鞭,黑色駿馬揚起前蹄,如羽箭一般朝郊區飛奔而去。
......
蘇令揚隻放了三天假。
當天下午返程回書院,蘇令晚給他準備了很多東西,棉衣、護膝、吃食。
蘇母在一旁仍覺得太少:“該給他做雙棉靴,萬一下雪,他腳會冷。”
蘇令晚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輕聲說:“我讓隔壁王嬸幫我畫了鞋樣,抽空我再做。”
“姐,你這麼忙,哪來的時間給我做棉靴?”蘇令揚心疼她,“去年的棉靴還能穿,就穿去年的。”
蘇母卻道:“你腳長得快,去年都小了,哪還能再穿?”
說完又道,“再說了,你在外讀書,雖說不攀不比,但也總不能讓彆人看扁了你去。”
“娘。”
蘇令揚皺著眉頭,“那你總得為我姐想想,她白天這麼忙,晚上還得給我做這做那,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她嗎?”
他聲音不大,說的也是事實。
蘇母卻瞬間紅了眼眶。
“你......你這是在怪我?”
聲音哽咽不止,“我可都是為了你好......”
母親一流淚,蘇令揚冇轍了。
他看了蘇令晚一眼,無奈妥協:“行行行我錯了,娘您彆生氣了。”
蘇母卻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長女,聲音哀怨:“晚晚可是也在怪娘不疼你?”
“女兒不怪。”蘇令晚將吃食妥帖打包好,聲音平靜,“娘您彆多想。”
“我知道你心裡是怪我的,可怪我又能怎麼樣呢?我一個病秧子,什麼也乾不了。”蘇母一邊說一邊流淚,“要怪就怪你那個短命的爹,他撒手去了,留下咱娘仨受人欺負......”
蘇令晚將打包的包袱放在一旁,一句話冇說,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蘇母可以偏心、可以不心疼她。
但不能說父親的不好。
父親是蘇家庶子,在蘇家冇地位,過得也隻比府上的小廝好一點。
但即便如此,父親能給她的,都給她了。
父親冇去世之前,蘇令晚是幸福的。
父親雖然力薄,但也替她撐起一片無憂無慮的天。
他求了祖母,讓她和長姐二姐三姐她們一樣入了學堂,琴棋書畫一樣冇落下過。
中秋,他會手把手教她做燈籠,然後寫上一家人的名字,祈求平安。
元宵,會偷偷帶著她和弟弟出去玩。
會親手給他們捏糖人看雜耍......
母親呢?
隻會埋怨!
蘇令晚小的時候,她埋怨父親不中用,天天嫌棄他不能像大伯那樣入朝堂做大官,也嫌棄他不如二伯會經商掙大錢,隻會跟在二伯後麵打雜掙點小錢。
可她從未想過,她的每一樣吃食穿、每一樣衣服,就連她偷偷接濟孃家弟弟的銀子,都是父親打雜掙來的。
父親從未虧待過母親。
可母親除了看不起就是埋怨。
埋怨過後,依舊理所當然地享受父親打雜給她帶來的一切好處。
現在父親走了,她迫不得已頂起這個家。
母親不僅不心疼她,反而嫌棄她每天掙得少。
就像當初對待父親那樣,將一切的埋怨都落在她身上。
就好像現在落到這個境地,都是她造成的。
她還不敢反駁,但凡多說一句,母親就會不吃不喝哭上一整天。
她可以哭上一整天。
可蘇令晚還得掙錢,一天不錚,明天全家就得喝西北風。
抬腳走出後院的那一刹那,她聽見蘇母大哭的聲音:“你看看你看看,我不過是提了你父親一句,她就不願意了,我生她養她一場,還不如那個短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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