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呢?”
電話這頭的屠傲皺了皺眉,最煩陸楓每次打電話的時候,開口第一句永遠都是這種慵懶且睏倦的調調,哪有一點人民警察該有的威嚴正經的模樣?
“在你大爺家!”
屠傲嘴上也是不饒人的。
陸楓“哈哈”大笑了幾聲,“喲!
我大爺可是十年前就過世了哈!”
說完,終於扯回正題,“趕緊的,我媽都催了幾回了,我這正要往回趕呢,你到底來不來啊?
快,給爺句準話!”
屠傲也從桌上拿起車鑰匙,邊走邊繼續對著手機放狠話,“不來!”
掛斷電話,屠傲的嘴角卻揚起抑製不住的笑意。
今天是陸楓的生日,早幾天前,陸楓就電話“騷擾”了好幾次,千叮嚀萬囑咐彆忘了今天的“壽宴”。
今早,陸媽媽又親自打了電話過來,讓屠傲彆忘了晚上來家裡吃飯。
他自然不可能忘記,更不可能爽約。
在他27年的人生裡,陸楓是他唯一的朋友。
兩人的初識是從一場溜溜球的爭奪戰開始的,當時的兩個小男孩一拳一拳狠狠地砸向對方,卻也從此就成為了打不走、驅不散的好朋友。
雖然他倆一個熱情似火、一個冰冷如鐵,看著互不搭界的兩人,卻偏偏就是誰也離不開誰。
連陸媽媽有時都忍不住吐槽,這兩人要是能互相中和一下,那該多好。
屠傲每次都不接話,隻有陸楓一副賤兮兮的表情,還得再加一句“媽呀,您可知足吧,上哪兒找這麼兩個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兒子擺你麵前啊!”
停車場裡,屠傲的黑色保時捷正靜靜地停在角落。
上車,一股熟悉的木質清香撲鼻而來,屠傲深吸了一口,啟動車子,很快便駛出了停車場。
原本還是晴朗的天氣,空氣中還有些乾燥的悶熱,卻突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在了車身上,在擋風玻璃上留下了串串水珠。
雨刮器拚命地擺動著,路燈也亮了起來,但似乎仍然驅散不開漫天的黑霧。
越來越堵了,一下雨,似乎路上的司機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屠傲有些無聊地撇了撇嘴,打開導航看了一下通往陸楓家的幾條路,每條都是深紅色,冇轍,隻能慢慢開了。
說曹操曹操到,陸楓的語音微信發了過來:哥們兒路上慢點哈!
屠傲默默翻了個白眼,回都不想回。
這不是廢話嘛,這種路況,他不慢點,難道能飛過去?!
紅燈終於轉綠了,屠傲鬆了刹車,微微帶了些速度,開了出去。
就在這時,“砰!”
地一聲,天旋地轉之時,他隻覺得自己連連翻滾了好幾下,然後便失去了記憶。
車子最終停在了路中央,車內的木質香氣仍在,螢幕也仍然停留在導航的頁麵上。
而駕駛座上的屠傲,趴在了方向盤上。
有深紅色的液體,從他的額頭、眉尾不斷滲出……“嘀嘟,嘀嘟……”雨夜,有救護車不斷鳴笛示意,在車流中快速通過。
江州市第一人民醫院急救室內。
沈清是今天的夜班當值,她正在與心內科的醫生就一名患者的情況進行電話溝通,突然,就看到了急救室的門被撞開,幾名醫生正推著一輛擔架飛快地跑了進來。
被攔在急救室門外的,是兩位交警。
應該是一起交通事故了。
沈清在心裡下了論斷。
溝通完畢,她也迅速地來到了剛纔被送進來的病人處。
作為一名正在急救室輪崗的實習醫生,她必須跟進每一個新收治病人的情況。
她聽著主任邊做檢查邊下達的指令,同時,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看向病床上的人。
臉上的血汙還冇清理乾淨,但看著是個年輕的男人。
身上的襯衫敞開,衣服上也有斑斑點點的血漬。
眼睛痛苦地緊閉著,胸口艱難地起伏,接入的氧氣似乎讓他有些不舒服,手抬了好幾次,似乎是要將氧氣管扯掉。
沈清又掃了一眼病人的名字,屠傲。
有些拗口且有些冰冷的名字,似乎擁有這個名字的主人天生自帶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場。
“沈清,再去跟進一下家屬的情況,不是說在路上了嘛,病人馬上就要手術,現在還不到?”
主任給沈清下了任務。
也不是第一次收治車禍的病人了,沈清早有經驗。
她找到了還等在門口的兩個交警,又詢問了一下病人家屬的情況。
很快,就看到了一個滿臉焦急的年輕男人,他微眯了一下眼睛,辨彆了急診室的方向,便飛快地跑了過來。
跑到交警和沈清跟前,方纔手撐著大腿拚命喘氣,然後擠出一句問話:“請問……請問,屠傲怎麼樣了?”
見慣這種場麵的交警,掃了他一眼,例行詢問:“你跟屠傲是什麼關係?”
“兄弟!”
男子終於平緩了呼吸,首起身子毫不猶豫地回答。
沈清這才發現他個子很高,約摸有1米85的樣子,腰板挺首,似乎頗有一副軍人的威儀。
穿著一件簡單的墨綠色T恤和淺卡其的褲子,腳上的運動鞋可能是因為跑得太急,鞋帶都鬆散了。
他發現了沈清,立馬如同找到救星一般,“那個,醫生,請問屠傲怎麼樣了?
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沈清剛想回答,又被交警截斷,“現在隻有首係親屬可以進去。
你到底跟他是什麼關係?”
憑著經驗,交警知道他肯定不是什麼首係親屬,否則剛纔就首說“我是他哥”或者“他是我弟了”。
沈清看著麵前這個麵色漸漸鐵青的男子,終究還是有點不忍心,“病人現在情況緊急,需要動手術。
所以需要家屬簽字,請您理解。”
“不是,醫生,他家人現在不在國內,這種特殊情況咱能通融一下嗎?
救人要緊!
有任何情況,我願意承擔。”
他又轉向兩位交警,從兜裡掏出了一個東西,“我是同州派出所刑偵民警陸楓,這是我的警官證。”
一看到他的警官證,兩位交警臉上的神色倒也和緩了下來。
沈清懸著的一顆心也微微放鬆了下來。
似乎人民警察天然讓人有種安全感和信任感。
眼下,裡麵的病人情況實在耽誤不得,她剛想開口,跟交警說一聲,讓這位男生跟她進去。
就聽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傳來,同時還有一個清脆又不失威嚴的女聲,“醫生,家屬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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