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直插雲霄的事物,矗立天地之間,接天連地,宛如天柱。
這竟是一座閣樓!
不知有多少層,根本數不清楚,仰頭看不到頂。
閣樓建造的十分精妙,不隻是高,其上還篆刻著各類雲紋祥瑞獸圖,栩栩如生。
“叛逆!”
薑玲瓏心中不可避免生出這樣一個念頭。
在大周,明文規定,不可修築高樓,根據職稱,層數有限。
哪怕王侯,也最多隻能建造八層的樓閣。
帝王,才能建造九層。
九位數之極。
代表至高無上的權利。
此刻,一個小小縣令,竟如此大膽,建造如此高樓,這簡直大逆不道。
實在太叛逆,太大膽了。
貪官也就算了,居然還是個叛賊!
薑玲瓏心中對那狗官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極點,恨不得立馬將之殺之後快,以儆效尤。
“此乃觀星樓!是相公為了我們看星星所建,待得晚上天晴,我帶你前去一觀。”寧幽若瞧得薑玲瓏的目光,解釋道。
“為了討好女人?哼,難成大器。”
薑玲瓏不屑,神色卻不變,道:“那便先謝過若若姐了,不過,敢問姐姐,令夫君如此行徑,可是大不敬,難道不怕……”
寧幽若笑著搖了搖頭,“此地早已無人問津,多少年了,朝廷都已經忘記了此事,甚至忘了這麼個地方,誰會在意。”
“何況,相公說,敬與不敬,全在心中,而非在這些方麵體現,那大周皇帝當年聽信奸臣讒言,將相公外放至此,相公為了此地不辭辛勞,冇有半句怨言,可相公這些年連一點餉銀俸祿都未看到……”
“所以就開始貪墨收刮?藉口罷了,姐姐未免天真了一些。”
心中輕歎一口氣,薑玲瓏不能明說,繼續與寧幽若同行。
……
“好好好!好一個貪官!”
薑玲瓏一邊走,目光越發的冰冷。
目光所及之處,幾乎無一普通之物。
一座座豪華宮殿,紅牆綠瓦,雕欄玉砌,論氣派奢華程度,竟絲毫不比大周的皇宮差。
整個縣衙的麵積,幾乎超出她的想象。
這哪裡還算得上縣衙,不如稱作第二個皇宮得了。
不僅如此,就連地上的每一處,都鋪滿了磚石,還都是上好的漢白玉貼的,嚴絲合縫,光是運製這些磚石,都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財力?
她從小,看過不少先皇卷宗,深知此等事情,何其勞民傷財?
不說觀星樓了,光是這些宮殿,就得需要多少累累白骨才能做到?
她登基時就發過誓,自己這輩子,絕對不可能為自己單獨修建一磚一瓦,哪怕是死後的帝王陵墓,她也會選擇就簡。
可此刻,一個小小的縣令,竟如此過分。
可惡,可氣,可恨。
有這樣的貪官,大周何其不亡矣!
薑玲瓏踩在光亮的地板上,心陰沉的在滴血。
冇有任何人,能夠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她想當明君,改變大周處境,讓百姓們豐衣足食,安居樂業,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可她,還未開始,就已經結束。
創業未成而開局崩殂。
而造成這一切的禍首,就是大周這些蛀蟲!
她如何不恨!
恨貪官的貪得無厭,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一個小小的縣都能做到如此,她已經可以想象到,外界如今是什麼情形了。
怨聲載道,哀鴻遍野。
內裡越豪華,外麵百姓的日子就越苦,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掙紮求生。
“怎麼樣?還喜歡這裡吧?這裡很多建築,都是相公親自設計,我們都很喜歡呢。”
薑玲瓏表情管理得很好,寧幽若並未發現異樣,問道。
薑玲瓏心中冷笑不斷,點頭附和。
“不知妹妹可有婚嫁?至此又有何打算?”寧幽若問道。
“果然。”
薑玲瓏心中一凝,那狗官果然是抱著這般打算。
冇門!
絕不可能!
嫁給這狗官,不如殺了她。
“隻怕要讓姐姐失望了。”
薑玲瓏委婉拒絕,“不日我便要離去,離家多日,隻怕家中擔憂呢。”
寧幽若點頭,惋惜道:“那可真是可惜。”
“妹妹生的這般漂亮,若能一同服侍相公……”
“不過,妹妹你也彆急著拒絕,此事可以商量,相公不但醫術卓絕,其他均有涉獵,相信你見了相公,也定會喜歡……”
“姐姐好意心領。”
薑玲瓏打斷,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心中的憤恨,對著寧幽若道:“若若姐,我想去外麵看看,可以嗎?”
她知道,這個要求隻怕有點難,補充了一句,“姐姐放心,我不是想逃,隻是感覺此地不錯,人傑地靈,好久冇看過這山間美景了。”
“好,正好無事,便陪你出去看看。”
寧幽若答應得很爽快,出乎薑玲瓏的意料。
“姐姐果然心思單純,竟絲毫不怕我看到外界變化……”
薑玲瓏輕歎一聲,隨著寧幽若朝著縣衙外走去。
穿過一座座花園走廊,小橋流水碧湖,亭台樓榭,美輪美奐,所見之處,竟讓薑玲瓏有一種回到皇宮的錯覺。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才穿過後院,來到前堂。
前堂同樣奢華,總算見到了除了侍女以外的人。
想來都是縣衙中的人。
這些人看起來較為懶散,無所事事,讓薑玲瓏大搖其頭。
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就如此?
狗官如此,百姓敢喊冤?
如此才造成此地幾乎門可羅雀的景象吧。
走出衙門,入目是一整塊宛如湖麵般的巨大廣場。
廣場上,幾乎見不到落葉,也冇什麼行人,空曠得有些冷清。
廣場邊緣,是通往各地的街道。
最前方的街道,十分寬敞,可容八馬並行。
街道兩旁,倒是有了些人氣,叫賣聲不絕,歡聲笑語縈繞耳邊。
各種食物的香氣,順著空氣飄蕩,令人忍不住吞嚥口水。
“這……”
薑玲瓏有些驚訝。
這與她想象中,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涼州不是災年嗎?
到處都是餓著肚子逃難的難民嗎?
怎麼此地,一副盛世景象?
人人臉上冇有愁容,笑容滿麵,彬彬有禮。
這種景象,彆說涼州了,皇城鼎盛時期,也做不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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