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繡莊的女師傅便來了個大早,她一併還帶來了幾十匹質地上乘的錦緞布料讓沈令儀挑選。
沈令儀聞言有些猶豫,一旁的知春就笑道,“姑娘就挑自己喜歡的就好,爺說了,春夏秋冬四季衣裳,每一季做三身是肯定要的。”
“三身?”沈令儀一愣,“會不會……多了些?”
“怎麼會多呢?”知春正在收拾碗筷,聞言轉頭看向沈令儀,“這眼看著就要開春了,姑娘你連身像樣的裙衫都冇有呢,那哪兒成啊!”
沈令儀無奈一笑,隻能任由女師傅幫自己上上下下地精量尺寸,又忙忙叨叨地一匹布一匹布給她試花色款式,這般折騰了約莫有大半個時辰,十幾套衣服最終才定了初型。
“沈姑娘身形纖細皮膚白皙,其實穿明豔一些的顏色最是好看的。”正事辦完,女師傅開始收拾箱籠,見著方纔被沈令儀撥到一旁的兩匹金粉色的雲霧綃,她不免有些惋惜道,“這兩匹料子其實很是透氣,暑夏的時候穿也不會太悶熱。”
沈令儀聞言笑道,“這金粉色太過豔麗,隻怕我穿不合適……”
“什麼不合適?”
忽然,一記男聲隔空傳來,一併響起的還有陣陣逼近的腳步聲。
沈令儀心悸地回頭看去,隻見陸晏廷身穿玄色朝服,腰繫硃紅白玉寬頻,正氣度逼人地站在自己的麵前。
沈令儀幾乎冇有見過陸晏廷穿朝服,今日這一眼,便覺他似無瑕美玉熔鑄而成的玉人,豐姿奇秀,宛若謫仙臨世。
“陸大人。”這繡莊的女師傅顯然是認得陸晏廷的,隻見她行了個禮便笑說,“姑娘方纔挑的布匹多為素色,但我和知春都覺得姑娘膚白貌美,當得起更明亮的顏色。”
陸晏廷聞言看了一眼長案上一字排開的那十幾匹布料後說道,“那你就挑一挑,再給她加兩身衣裳。”
他說罷便衝沈令儀使了個眼色,讓她跟上自己。
沈令儀見狀衝知春和女師傅點了點頭,然後提裙跟上了已經轉身的陸晏廷。
兩人一併來至隔壁房間,沈令儀進去後才發現這裡好像是陸晏廷的書房。
屋子裡冇有床,隻有在朝南的窗邊放著一張偌大的花梨木長案,案桌上擺放著筆架、硯台等物,案桌對麵有一組頂梁高的書櫃,櫃子分四層,上麵密密麻麻塞滿了書冊。
就在沈令儀站在門口環顧四周的時候,陸晏廷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掛著的常服,吩咐她過來。
“替我更衣。”
他說著把常服遞給沈令儀,然後緩緩張開了雙臂。
沈令儀頓顯侷促,卻又不敢搖頭說一個“不”字,隻能硬著頭皮故作鎮定般的伸出手,摸上了陸晏廷腰間的寬頻。
偏那寬頻上的白玉扣實在精巧,沈令儀越緊張就越不得要領,纖細的手指明明緊緊地捏著玉扣,卻是怎麼都解不開,隻攢了滿手心的汗。
最後,還是陸晏廷低下頭,伸手握住了她黏糊糊的掌心,手把手教她怎麼解開暗釦,取下腰帶。
“寬衣解帶都不會,以前冇伺候過人?”男人的聲音飄進沈令儀的耳中,隱約帶著一點點調侃的笑意。
沈令儀咬著牙,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小聲回了嘴,“以前冇伺候過穿朝服的人。”
陸晏廷但笑不語,隻重新伸開了雙臂讓沈令儀繼續給他換衣服,然後又問她,“你是不是認識遼文?”
沈令儀正踮起腳尖在幫陸晏廷整理衣襟,聞言便抬頭確認道,“大人說的是北遼文?”
這一抬頭,沈令儀才發現陸晏廷真的很高,想她如此費勁踮著腳仰著頭,視線竟隻堪堪地與他的下額持平。
“對,北遼文。”男人輕輕點頭,察覺到沈令儀因為重心不穩而貼近了自己,他的手便極為自然地環上了她細窄的腰,然後輕輕一使勁,直接就把沈令儀抱離了地麵。
“啊……陸晏廷!”沈令儀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嚇得又一次直呼男人的名諱。
然後,她便聽陸晏廷輕聲道,“你可知,滿朝文武,鮮少有人會這般直呼我姓名的。”
“人的……名、名字本來就是給人叫的!”沈令儀將雙手撐在他的胸前,努力讓自己不為他所動。
可陸晏廷卻好像並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反而加重了一些手勁將她整個人扣在了懷裡。
“所以你認識北遼文?”抱緊以後,他又問了一遍。
“認識一些,但認得不全。”沈令儀暗中掙紮了一下,發現有些無濟於事,隻能認命放棄道,“您怎麼知道我認識遼文的?”
“我記得你父親當年剛入翰林的時候經常會幫著翻譯北遼使信,我猜他或許以前就會,所以就在想是不是也教過你遼文什麼的。”陸晏廷直言。
聽到爹爹的事,沈令儀終於安分下來,微微點頭道,“爹爹以前對各域的文字都有研究,他興起教我,我就學了個半吊子,北遼文和東夷文都能看懂一些。”
“傍晚去五殿下府邸赴宴,開席後我會讓人帶你去五殿下的書房,你隻需要看看他那裡有冇有用遼文寫的信,若是有,再看看那信上寫了什麼。”
聽著陸晏廷雲淡風輕的吩咐,沈令儀頓時瞪大了眼睛。
“偷看五皇子的信?”
那若是被抓了,豈不是要掉腦袋!
“怕了?”陸晏廷彷彿料到她會有如此反應,臉上神色竟然看著愈發地戲謔了,“覺得我會讓你去送命?”
結果令陸晏廷意外的是沈令儀聞言竟搖頭道,“我的命……於大人而言不值錢。”
陸晏廷聞言一愣,失了神的片刻竟鬆開了沈令儀的腰。
小女人趁勢從他懷中逃了出來,連退三步以後站定道,“大人為何要我去看信?”
沈令儀其實心裡很清楚,陸晏廷既然已經開了口,此事就冇什麼轉圜的餘地,但事到臨頭,她卻覺得哪怕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因為崇嶺和棲山都不懂遼文。”而陸晏廷也是難得,竟然開口解釋道,“我倒是看得懂,但是席間我一定走不開。”
“那麼……大人想讓我找什麼?又或者說五殿下的書房我也是第一次去,那信應該從何找起?”沈令儀又問。
“帶你去的人會告訴你書房桌下的暗格如何打開,不過不光是暗格,隻要是你能看到的地方你都仔細找一找。”陸晏廷說著負手立正,雙眸凝視著麵前的小女人道,“你放心,崇嶺會幫你把關的,你的命,於旁人或許不值錢,於我,還是有些用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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