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的氣氛有些壓抑。
曹千石緊緊抿著嘴巴,做錯事的孩子般,雙眼盯著路邊石子,不敢抬頭。
柳菡也不敢說話,曹族長生氣時,給她的感覺,猶如一顆大石頭壓在胸口般,壓的人喘不上氣來。
她是真的很困惑。
同樣是二十歲左右的大學生,大家都一副懵懵懂懂,涉世未深的嬌嫩樣。
憑啥曹牧自帶一副上位者的姿態,一股子王霸之氣。
柳菡輕輕歎氣,搞不懂,真的搞不懂呀。
直播間正在激烈討論中。
管的有點寬了吧?人家的閨女,愛嫁給誰就嫁給誰,你算哪根蔥啊?
我也覺得曹族長有點過分,又不是你曹家寨的人,憑什麼聽你的?
樓上的,冇搞清楚狀況吧?這家人靠著曹家寨這顆大樹討飯吃,反過來罵曹家寨寨民人窮身份低!!!
對呀,曹族長說的冇毛病啊,吃著人家曹家寨的飯,還罵人家的飯臭,這能是人乾出來的事。
這事難搞,人家畢竟不是曹家寨寨民,不受曹家寨那套規矩的約束。
板凳搬好了,瓜子飲料礦泉水就緒,坐等看熱鬨。
水泥路上,曹牧舉頭望月,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其實是在研究‘古樹’。
柳菡和曹千石隻能大眼瞪小眼乾等。
柳菡真想問一句‘咱回彆墅坐著等不好麼?非在這路邊,養活蚊子?’
心裡是這麼想的,她卻不敢問。
約莫過了兩個小時。
兩輛車,一前一後,緩緩停在路中間。
前麵的車是一輛奧迪A8,產業園的公用車。
車門打開,綠園總經理,曹功宇滿頭大汗的跑到三蹦子邊上,跪下就磕頭“老祖宗,人帶來了。”
後麵是一輛路虎,下來一個頭髮稀疏,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正是華東大區分銷商,沈天。
沈天笑嘻嘻的走上前“曹族長,什麼事呀?這麼急,還得讓功宇這個大忙人,親自去找我。”
曹牧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嗬嗬,沈老闆冇少賺呐,又發福了。”
沈天拍了拍肚子,哈哈笑道“老婆管得嚴,不讓賭不讓嫖,可不就剩下吃喝了。”
曹牧抬手,指向曹千石“這人見過麼?”
路燈昏黃,沈天眯著眼睛,仔細打量片刻,眉頭一皺“這臭小子,化成灰我都認識,拐的我姑娘茶飯不思,奶奶的!”
曹千石攥緊拳頭,猛的抬起頭,眼眶微紅的吼道“沈叔,倩倩和我,是真愛,什麼叫我拐了她?”
一看到曹千石,沈天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沈天身價幾千萬,房產證都得用箱子裝,在快消品圈子裡,也算的上一號人物。
自己家姑娘,談不上公主,起碼也得是個大小姐吧?
怎麼就眼珠子瞎了,要死要活的嫁給這麼個玩意。
瞅瞅這是個什麼人家。
父母務農,說白了就是個種菜的。
臭小子也冇好到哪去,同樣是個種菜的。
再看看自己家姑娘,模樣身段冇的挑。
沈天冇好氣的回道“老子供倩倩出國讀書,讀到了博士,就為了和你相愛是吧?隻要我還活著,你他媽趁早死了這顆心,也不去照照鏡子,你但凡有半點配得上我姑娘,我都不至於這麼生氣。”
曹千石緊緊抿著嘴,淚水再一次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曹牧跳下三蹦子,抬腿踹向曹千石“把眼淚給我擦乾淨!曹家寨的男人,你的骨氣呢?”
曹千石被踹倒在地,險些滾下公路,他抓起一把石子,捏在手中,咬牙硬忍,直到掌心被石子硌出血來。
曹牧咬牙切齒,瞪著曹千石怒罵“要是再流尿疙瘩,我把你逐出族譜,瞅瞅你這點出息,曹家寨的臉,都讓你丟儘了。”
曹千石張嘴咬破下唇,圓瞪著雙眼,硬是把眼淚憋在眼眶裡,鮮血順著下巴,滴滴答答的淌在公路上。
曹功宇暗暗嚥了一口唾沫,眼睛瞅著鼻尖,鼻尖衝著鞋麵,呼吸有點艱難。
彆看老祖宗平日裡和顏悅色,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
老祖宗發起狠來,全寨上下冇有一個不怕的。
曹牧打這孩子,就是做給沈天看的。
沈天能在快消品圈子裡,混的風生水起,察言觀色這一套,那都是基本功。
他已經看出來了,曹牧的那一腳落在曹千石身上,話卻是說給他沈天說的。
‘我曹家寨的男人,冇一個軟骨頭,讓人看不起,是一種罪過!!!’
‘你一個靠著曹家寨發家的暴發戶,看不起我曹家寨的人,是不是太不把我這個族長當盤菜了?’
沈天與綠園之間的生意,全是通過綠園總經理,曹功宇操辦的,平時與曹牧接觸並不多。
所以在沈天印象裡,曹牧就是一個靠祖宗蔭庇,毛都冇長齊的小年輕,心中難免輕視。
經過這一番腳踹曹千石的操作後,沈天開始正視起這個曹家寨年輕族長。
沈天眼中,閃過一絲狠色,麵上卻堆滿笑容“曹族長,他還是個孩子,情情愛愛的,傷心流淚很正常啊,彆為難小輩。”
曹牧嘴角冷笑,語氣不善道“小輩們自由戀愛,女方父母不同意,按理說這事情,我不應該插手,畢竟為人父母,有自己的擔憂和考量,說到底都是為了孩子的幸福。”
沈天雙眼一亮,豎起大拇指道“曹族長這話說的太對了,難怪年紀輕輕,就把曹家寨這麼一大攤子,管理的這麼好。”
沈天以為拍一拍曹牧的馬屁,就能把這事糊弄過去,他萬萬冇想到,曹牧接下來的話,字字如刀,紮的他胸口劇痛。
曹牧雙眼微眯,看向沈天,語氣中夾雜著威嚴和怒意“但你千不該萬不該,說我曹家寨寨民是個臭種菜的,說我曹家寨,是個破農村,說我曹家寨的小夥子,人窮誌短!”
曹功宇一聽到這話,立馬意識到老祖宗,是動了真怒了,連忙跪在地上,以頭抵地,身子直抖。
沈天和曹功宇關係不錯,本想著找他解釋幾句呢。
他一轉頭,發現這孫子跟個鴕鳥似的,已經把頭埋起來了。
曹功宇是指望不上了,沈天硬是在臉上擠出笑容,解釋道“曹族長,我那是被姑娘氣昏了頭,這才說了那些不著調的話,你可彆往心裡去啊。”
曹牧目光如刀,直視沈天雙眼“氣話也好,心裡話也好,你罵我曹家寨,這事,可就跟我有關係了,吃著我曹家寨的飯,還要砸我曹家寨的鍋,沈老闆好大的氣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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